自己雖是紫翠的,但對碧玉的布造還是很熟悉的,大約往北面走了半個時辰,前面就出現一片竹林,晚風微動,林間蕭瑟,再靠近一份,聞到空氣中頓時散開一片竹香的甘甜。明鏡深吸一口氣,直覺清爽到底,以前來碧玉做客時,就尤其喜歡獨自呆在這林中,聽蟲鳴夜語,賞翠竹淡月。他背上手大步向前,腳步忽然頓住,再輕輕落在地上,彷彿怕驚動什麼,目光凝視在前方,林子深處正有一團淡黃色的燭光閃爍,灰暗中還有一個人影坐在一塊低石上。
明鏡悄悄上前,走進一些後才發現,那個人面前不止點着燈,石頭上還放了一本書,她正專心致志看着書中內容,並着右手食指中指打着練習劍法。這不正是白日裡見到的只能用傳聲說話的人嗎,這麼晚了,怎麼跑到這林子裡來練功?
輕輕屏着呼吸,明鏡慢慢移動腳步,目光始終定在離不孤微亮的身影上,腳下不免未注意到,踩斷一支剛出土的細筍。那一聲清脆在這安靜的夜中由爲清楚,離不孤猛然一顫,驚慌回頭,與明鏡打了個照面。她捂着驚跳的心口,輕籲一口氣:“原來是明鏡師兄,離不孤拜見明鏡師兄。”
明鏡邁過腳下的斷筍,略微有些尷尬,但還是坐到她旁邊的石頭上,問:“這麼晚了,你在外面看劍譜,這裡光線昏暗,你爲何不好好在房裡看?”
離不孤無奈笑笑:“同屋的好朋友白日功課辛苦,所以早早上了牀,不孤怎好打擾。不孤比別的弟子進來晚些,對這劍譜瞭解的不甚透徹,所以這一個月裡就自己到林子裡來複習功課,好趕上大家的進度,也多虧了清胤師兄幫我找到這樣的好地方,又漂亮又清靜。”
“原來如此。”明鏡明瞭點頭,垂下眼,看着離不孤手上握着的那捲劍譜,“方纔見你一直在研究這一頁,可是有哪裡不懂?我雖是紫翠派的,但劍譜還是比你會看
懂些。”
能有人幫忙解答,自是再好不過了。離不孤連忙把劍譜推到明鏡面前,指着書頁下方的一行字,明鏡只看了一眼,就起身示範:“這頁所講的是‘撩劍’。立劍,由下向前上方爲撩,力達劍身前部爲正撩劍,前臂外旋,手心向上,貼身弧形撩出;反撩劍前臂內旋,其餘同正撩劍。”
有了這麼一比劃,離不孤立馬明悟過來,跟着明鏡再將撩劍動作做了一遍,發現這動作在領悟後做起來也並不難,她揚眉樂呵呵地笑拜:“謝明鏡師兄指點,不孤懂了!”
明鏡微微含笑,大手撫上她頭頂柔軟的髮絲。林子後面,一個人影漸漸退去。
幾日後,碧玉上空有六隻仙鶴長鳴徘徊,後被趕到的玄易道長引落,從每隻仙鶴口中取出一粒圓珠,然後前往玄虛真人清修的玄虛觀。仙鶴吐出的圓珠便是各仙門回覆碧玉計劃捉拿鬼王的一事,這些珠子只有到了玄虛手裡,才能化成一道金字秀娟書。
在玄易道長進入玄虛觀不久後,莫清胤和明鏡趕往碧凌殿。因玄虛真人正在清修,所以只玄易道長隨後來到碧凌殿,將一枚碧綠的玉牌親自掛在莫清胤的腰帶上。這枚碧行符就是代表碧玉弟子的山下行動,只要唸咒開啓機關,便能所知任務的具體行動。看到這枚碧行符,莫清胤單膝拜下,鄭重言道:“弟子必定全力以赴!”
此行未再商量,可見其他六大仙門一致通過碧玉的計劃,即日開始行動。莫清胤和明鏡也不能再等,但見今日天色近晚,準備明日一早再出發,向東海。
消息很快傳遍碧玉,此事來的又急又突然,更加讓人覺得此行危險之極。離不孤是在午課後才聽到的消息,心口不由一提,又漸漸緩了下去。許是門派事務太多,近日都不見了莫清胤,雖不說一定要他日日來見,也沒這理由,但她自認爲二人關係還算不錯,怎麼
這幾日冷落了起來。原本劍譜上有不懂的地方,白日裡可問問他,可如今連個人影也找不見,還好有明鏡夜晚竹林相教,倒是幫了她不少。
一日的課程結束後,離不孤遠遠跑到碧修殿。碧修殿是玄虛真人專門許莫清胤處理門派事物的地方,往日有事無事他都會守在這,可今日卻偏偏不見了人影。碧修殿上整齊潔淨,上好的紫檀桌上端正擺着兩本道經,再是一副文房,邊上的茶杯開着,已見不着熱氣,但茶邊口泛着一粒不經意落下還未乾的水珠。人才剛走。
離不孤拔腿就往外跑,幾乎是跑遍整個山峰都沒有找到人影。夕陽漸紅,明日一早他就出發了,還能有機會道別嗎?想着想着,離不孤泄氣了,莫清胤大愛無邊,恐怕她只是他大愛中小小的一枚,早就將她忽略了也不定。拖拉着腦袋,腰前掛着的書袋越發沉重,離不孤吃力地移動腳步,喪着氣地往寢院走,偶然間的擡頭,竟然發現那晚風的微涼裡站着一個人影。
他居然是站在她的屋前。不知是氣的還是急的,離不孤眼角一熱,還是嚥了下去,身子又瞬間輕了起來,趕忙跑上前,還未站定就急急問:“你要離開了嗎?”
莫清胤看着她,垂了垂眼臉點頭,再望向遠處綿延的青山,神色嚴肅:“鬼王還在人間,各大門派都在追捕,碧玉把重任交給我,我就要完成。”語氣微微頓下,目光轉回,再言已多了幾分輕柔,“所以,我來看看你。”
聽到這句,離不孤從心底笑了。莫清胤也微笑着,卻是不怎的自然,身子往右邊道上移了兩步,眼裡藏着幾分試探:“能跟我走一走嗎?”
離不孤用力點頭,跟上他的腳步,一路上不語卻是滿面喜滋滋。想不到的是,兩人又步回了碧修殿,卻沒有往殿裡去,繞上殿旁的小道,離不孤頭一次發現原來碧修殿後面是一片乾淨純澈的山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