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地戀這小半個月裡, 賀晉平來了兩次,住了兩天,跟週六周天休假頻率一樣, 喻遙看他舟車勞頓, 放元旦假時自己去了一趟。
下飛機出來, 賀晉平在停車場等他, 喻遙上車就一頭扎進他懷裡, 在溫暖的車內抱了會兒。
電臺裡還放前幾天的聖誕快樂,賀晉平抹着他額發,刨出一張白皙乾淨的臉, 揉了揉:“好了,先撒開, 先開車回家。”
喻遙放開, 見後座還放着些超市的塑料袋:“下班還去買菜了?”
“嗯。”
喻遙從袋子裡勾出一盒巧克力, 拆開吃了一個,打算看看還有什麼零食。看見一個寶藍色小盒子, 心猛地砰砰直跳。
戒指?擦,居然是戒指?該假裝沒看見等他自己招,還是直接拆開?
尋思半晌,忍不住先打開了,裡面橫着一隻桃花玉手鐲。
“……”白高興一場, 喻遙取出對着燈光照了照, “給誰買的?”
“給你媽。剛纔路過首飾店, 看這手鐲挺漂亮, 買了當新年禮物。”
喻遙失望:“手鐲都看了不會多走幾步看個戒指?”
賀晉平敏感地側目看他, 不是嫌他想得美,倒像被捉了包。
喻遙反應過來:“你不會是想給我買戒指, 沒挑到滿意的,誤打誤撞買了個手鐲吧?”
“……”賀晉平直視窗外,不好意思承認,撒謊又沒借口。
喻遙噗一聲笑了,擡手對着窗看了看五指,他手指細長細長的,因爲被粉筆灰浸淫,皮膚比普通人乾燥纖薄些。舉到賀晉平面前晃了晃,“看見沒?多粗多細,到時候別買的不合適。”
賀晉平掃了一眼,咳聲說:“明天,一起去看看?”
喻遙頓時高興的不得了,但沒一會兒,人家送戒指都是老公偷偷摸摸掏出來,單膝下跪求個婚啥的,怎麼我還得親自去挑挑揀揀啊?
不快樂。
賀晉平看喻遙臉色有變:“不想買?……那就不去了。”
“想!”喻遙趕緊喊,真是,動不動就挫人興趣!
到賀晉平獨居的高級公寓,喻遙躺上了沙發,劃手機看戒指款式。賀晉平脫了外套,拎着菜去了廚房,一小時後叫吃飯,桌上放着一葷兩素一湯,喻遙邊吃邊看手機,被他取走:“專心點,不怕咬着舌頭?”
“咬着了給你舔舔,就不疼了。”喻遙笑的直眯眼。
“吃吧你。”賀晉平往他碗裡夾了筷青翠的萵苣片。
等吃完飯戒指看的差不多了,喻遙心裡想好了幾個款,一看時間才九點。
賀晉平在書桌前坐着,電腦屏幕熒亮,但沒動作,回頭看喻遙:“我想玩遊戲。”
“……”喻遙心情複雜,欲求不得的模樣,好像自己一直管束他似的。正在想一個委婉地措辭,表示你以後想玩就玩不用問我,賀晉平已經自覺地補了條件:“就,半小時?”
“一小時一小時,你玩你玩。”喻遙大方說。
賀晉平現在對遊戲興趣也沒那麼大了,等到休假解解饞,一小時正好是理想時間。打開英雄聯盟進去,最強王者號蒙塵許久,舒展了手指開始快樂。
喻遙去洗了個澡,趴上牀繼續看,碰到不錯的特別想跟賀晉平分享,但看他打遊戲忙,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上前遞出手機:“你看這隻好不好看?”
賀晉平掠了一眼:“好看。”
“這隻呢?”
賀晉平又掠一眼:“這不是剛纔那個?”
“……”喻遙不再說話,開始看賀晉平。他修長的五指跳躍極快,臉上沒什麼表情,團戰時噼裡啪啦按鍵盤,直讓人頭暈眼花,屏幕上卻不斷吼出擊殺的高亢女聲。
團完一波,局勢稍微平靜,賀晉平正視站在一旁的喻遙,見他薄脣不悅地往下撇,問:“怎麼了?”
喻遙拿出手機:“想給你看戒指。”
賀晉平看了看錶:“還沒到一小時啊。”
斤斤計較的臭直男!喻遙不高興了,分開雙腿坐到他大腿上,摟着脖子,頭歪在他左肩,悶悶不樂不說話。
“想睡覺?”賀晉平猜他是發小脾氣要抱,沒推,也沒哄,手指繼續有一搭沒一搭按動鼠標,但動作放輕了很多。
喻遙動了一下,被肩臂的輕微運動弄的不太舒服。
賀晉平動作放的更輕。
對面復活滿狀態的盲僧一個猛龍擺尾過來,開了金鐘罩釋放鐵布衫,賀晉平下意識要甩鼠標躲,想到懷裡的人,猛地硬生生剎車收手。
屏幕黑了。
“怎麼了?不說?”低沉的詢問響在耳側,喻遙還是不吭聲,收緊了抱住他的雙臂,像小孩一樣陷在他懷裡。
賀晉平擡頭,手指漫無目的點着鼠標,不再有大動作,畫面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戰績硬生生從11-1-5打成了11-6-9。
喻遙好像在懷裡睡着了。
隊友開始噴:“男槍別送???”
“現在是表弟在玩?快把電腦還給你哥行嗎臭弟弟?”
不過幸好本局初期打出的優勢很大,剛纔團的幾波順勢攻上高地,拆掉了塔,後期自己沒什麼用,讓對方氣焰稍微囂張了起來,但隊友也不菜,反覆橫跳幾次,贏了。
賀晉平退了遊戲起身,給喻遙抱上了牀。看了看他發來的戒指圖片。品牌多,款式多,但在他眼裡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實在難提什麼意見。
喻遙睜開眼問:“有沒有比較喜歡的啊?”
賀晉平脫衣上牀:“你喜歡就行。”
“那我們明天去店裡看?”喻遙開始興奮了,劃拉手機,“好幾款我都定不下來,試戴了應該更好選。”
賀晉平不覺莞爾,湊近和他頭挨着頭,打量:“要不都買?反正你喜歡,一天換一個,或者十個手指頭都戴上,明晃晃的多好看?”
喻遙振聲:“這種東西一輩子只能定製一枚,又不是單純的首飾!”
“那也行。”賀晉平抿脣,完全沒意見。
第二天下午去了專賣店,櫥櫃中琳琅滿目,喻遙看見就走不動了,盯着戒指嚶個沒完沒了,叫櫃姐取出來試了一枚又一枚。
賀晉平時不時被他逗的直笑,目光一瞬沒挪開。
喻遙取了一款細窄的戒指給他戴上,無鑽,鑲着有設計感的紋路,簡單大方。看了會兒,問:“喜歡嗎?”
無名指的觸感不太適應,似乎套上了束縛。賀晉平低頭打量,漫不經心:“都行吧。”
喻遙目光很深,嘆了口氣:“還是要仔細挑啊,以後戴上就不取下來了,你取嗎?”
賀晉平才明白這枚戒指的含意,指的細圈似乎有了溫度,心裡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從來不喜歡花裡胡哨的配飾,不喜歡任何東西對身體的靠近和侵佔,以後竟然要一輩子戴上一枚戒指,守着一份承諾嗎?
喻遙滿是探尋的臉近在眼前,似乎對自己的不在意有些失落,但神色寬容。
心裡立刻柔軟得可怕。
賀晉平取出另一枚戴在喻遙無名指:“你給我挑的,那就這個。”
櫃姐滿臉堆笑:“如果確定的話,請兩位跟我過來測量指圍,量身定製哦。”
走到櫃檯前,她繼續道:“請問帶身份證了嗎?需要出示身份證,按照姓名刻字母,一位男士一輩子只能定製一枚。”
賀晉平怔了一下,回頭喻遙正笑的雙眼細眯,一臉“看吧,是不是?”
賀晉平看了看皮夾:“……沒帶。”
喻遙無可奈何:“回去拿,我在這兒等你。”他現在捏着鑽戒不肯撒手,像只護崽崽的老母雞。
賀晉平出去了,而喻遙面對亮閃閃的珠寶移不開眼,驚歎地東張西望。
門口進來兩個高挑的女人,喻遙本來沒注意,只見一個人件黑色齊膝羽絨服,高挑性感,凌厲美豔,不是簡歇是誰?
一進來就四處張望,明顯在找人。跟喻遙對上目光,落落大方地走了過來。
“買戒指呢?一個人來的?”簡歇笑笑。
喻遙挑眉:“賀晉平回家拿身份證了。”
“定情信物?”
喻遙笑笑:“可不是。”
簡歇臉色變了,倒是她身旁站着一位冷冷淡淡的美女,裹貂穿裙像個名媛貴婦,眉眼跟賀晉平有相似的躁鬱,冷“哼”一聲:“散了吧,我還當是什麼絕世妙人兒,興沖沖過來看。別說比你,比昨天出來玩那幾個野模還不如。”
喻遙快笑了,小賀在她們心中是個什麼形象啊?好像自己沒個三頭六臂、不會七十二變,還配不上他?
“那沒辦法,他就饞我的身子。要不我送你張照片,你叫她們比着我整唄。”
宋清雅整容的美豔僵冷的臉上顯出一抹怒色:“說話這麼齷蹉?”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有意挑事,那今天的言行舉止就沒一樣能對這些人胃口。喻遙晃了晃手機:“嗯,我說話齷蹉,還是賀晉平說話動聽,我給他打個電話催催早點過來吧。”
簡歇還笑的出來:“別,就找你聊幾句行不行?”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非要扯,肯定是無意義的撕逼掰頭,喻遙今天心情好,不想跟人發生無意義的衝撞。
簡歇轉頭看宋清雅:“姐姐,你看見了吧,晉平這小情人什麼樣。”
宋清雅今天本來只想看看弟弟的男朋友,但她不知道自己正趕上了簡歇跟喻遙的黴頭,單看喻遙說話這夾槍帶棒的氣勢,就不喜歡:“沒教養的東西。”
喻遙繼續笑:“是,我是沒教養,我一沒對有愛人的前任死纏爛打,二沒攔住個陌生人尬聊,三沒口無遮攔當面辱罵別人沒教養。您最有教養了,我惹不起還躲不起?”
說完轉身就走,背後女聲凌厲:“賀晉平是眼瞎了,看上這麼個撒潑打滾的混蛋?”
喻遙腳步停下,回頭:“他怎麼樣關你什麼事?我現在站在這兒,跟你多說一句話,是我掉價。”
宋清雅臉微微扭曲。
她打小對這個表弟感情就複雜,宋家血脈唯一的男丁,寵愛備至,但這弟弟脾氣太怪了,怎麼對他好都養不熟,大概是不屑這些姐姐,於是她的喜歡中多了幾分清高的剋制。
今天好奇一來,三言兩語被他男朋友一頓罵,氣得直走上前,幾乎下意識擡起手。
但她剛擡起,想想又忍住了。
何必爲壓根兒不是一家人的外人動怒?
喻遙看她想動手,好氣又好笑:“你動我一下試試?”
簡歇在旁看的驚訝,笑了笑:“脾氣不小,當初在滑雪場民宿看你挺乖的啊?氣急了砸瓶子還是自虐。有賀晉平撐腰就是了不起。”
喻遙也笑:“我當時不搭理你心裡還沒點逼數?沉默是最尖銳的嘲諷,因爲我蔑視你,你的所作所爲非常傻逼!”
簡歇臉上雖帶笑,卻是岌岌可危地維持儀容。
“——喂!”
低沉不耐煩的聲音傳來,賀晉平不知何時取回了東西,從門口大步流星過來,一把給喻遙摟在懷裡。
“這麼大點地方熱鬧成這樣?”
想都不用想,絕對是喻遙受了欺負。
“別特麼再來煩他,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