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喆覺得,裘樟清必然能讀懂“我一直在省辦休息”這句話的含義。
馮喆覺得自己的措辭還是客氣的,沒有說他們將自己撇開偷偷的溜走。
暗探就暗探,奸細就奸細,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是屬於裘樟清一派的了,李顯貴他們想孤立自己,那隨他們的便。
不過,或許裘樟清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結果?不然給了自己一個電話號碼作用何在?
馮喆有些訝然失笑,真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魚,自己只是一個小科員啊。
果然,第二天馮喆起牀吃了飯,李顯貴幾個又出去了,這一次他們沒有躲開馮喆,馮喆也漠然視之。
不過這次李顯貴幾個晚上沒有一起回來,劉奇才和電視臺的小姜回來的稍微早一些,李顯貴和張嚮明仍舊是晚上零點左右才進了門。
這樣,馮喆就第二次給裘樟清發了短信,如實彙報了劉李張姜的情況。
到了第三天,一如既往,只不過到了下午的時候,張嚮明回來給馮喆說,收拾一下,一會和領導回梅山縣去。
收拾一下?有什麼好收拾的?他們和萬邦談妥了?
幾個人就這樣在天黑之前回到了梅山,馮喆再次給裘樟清發了“已回來”的信息。
從省裡回到梅山的第二天,馮喆早上照常上班,到了市場辦,就看到有個人站在門口,這人一見到馮喆就愣了,接着滿臉堆笑,從兜裡掏煙請馮喆吸,馮喆擺手,問:“王教練?你有事?”
這個站在市場辦門口的就是馮喆那天想學開車去的駕校碰到的王晚春。
“有事,有事,也沒多大的事,你這是……您在這上班?”
馮喆就點頭,王晚春笑着說:“我這幾天還一直想着你呢,等你去,卻沒想到在這裡碰到,看來你這真是公務繁忙啊。”
“你準備什麼時候去學車?你看,咱們這不都是熟人了麼?你就放心,我絕對細心耐心乃至誠心,包你很快的學好車,而且,那什麼,學費的事,你就別多想了,我心裡有數。”
王晚春嬉皮笑臉的,馮喆沒有說話,這時曹金fèng到了門口,王晚春就張口閉口曹大姐的叫,進了門,曹金fèng就問:“小馮早來了?王老闆大駕光臨,有事請指示。”
王晚春急忙笑說:“哪敢,我這不就在文化市場辦的領導下混口飯吃,那什麼,前天咱們市場辦的老張和何林達不是去了我店嗎,說起了審驗文化許可證和繳納明年管理費的問題,我這昨天忙,這不,今天就來了。”
“那你等一會,他們還沒來。”
曹金fèng像是不願意和王晚春多說話,走了出去,馮喆就請王晚春坐,王晚春又給馮喆掏煙,馮喆正色說:“王教練,我真的不吸菸。”
王晚春有些訕訕的:“還沒請教你貴姓?你姓馮是吧?”
“不敢,我叫馮喆。”
“你是剛調來的吧?”
“是。”
王晚春一副恍然瞭解的樣子,馮喆問:“你還有一個什麼店?”
“混口飯吃,混口飯吃,我那口子不是沒事嗎,就在街上開了一個音像店,賣影碟什麼的……”
王晚春正說着,從外面進來了三個人,當前的一個女子二十來歲,長的倒是有些賞心悅目,另外的兩人都是男的,一個三十多,一個二十出頭,面貌普通,見到了王晚春,那個三十多的男子就皺眉:“王晚春,檢證?錢帶來了嗎?”
這時那個女子問馮喆:“你幹嘛的?這不還沒上班,你怎麼就坐上了,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這地是你隨便坐的嗎?”
王晚春本來想回答男子的問話,可是聽了這女子斥責馮喆,就有些詫異,這女子又說:“起來出去我們要開會,有事一會再來。”
“真是的,現在的人真是沒教養你看看這文化市場都亂成什麼了”
馮喆也不辯解,站起來就走到門外,王晚春嘴巴張得能放下一個核桃,那個問話的男子瞪眼說:“看什麼?你也出去,一會再說你那事。”
王晚春急忙的掏煙,女子吒到:“幹什麼?公共場合不許吸菸出去”
王晚春只有出了門,裡面不知誰就“呯”的一聲將門關上了,接着傳出了嘻嘻哈哈的說笑聲,王晚春看着站在走廊盡頭的馮喆,有些摸不着頭腦。
“怎麼回事啊?馮領導,他們竟然不認識你?”
“我的確和他們三個沒見過面。”
“我就說哪有人冒充文化局的?再說,剛纔曹金fèng不是還讓你進了辦公室的?這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王晚春覺得馮喆挺有意思:“這三個人,那個年紀大的叫張發奎,小的叫何林達,那女的,叫秦婉秋。”
王晚春說着就眼睛一直盯着馮喆,彷彿要從他的臉上看出花來:“哦,對了,他們市場辦還有一個小夥子叫張長玉,主任叫張嚮明……”
王晚春正說着,從樓道傳來了腳步聲,上來了幾個人,這幾人見到了王晚春就說:“老王,你積極啊。”
馮喆一聽,知道這些人都是梅山縣文化製品經營者。
王晚春眨眨眼,有心不給這些人介紹馮喆,看着馮喆也站在這裡不動聲色的,就笑:“是啊,我一直積極,配合市場辦的工作是我們音像經營者無上光榮的事情嘛。”
“你拉倒吧你,你老實告訴我,在你姐夫的駕校,又勾搭上了幾個小媳婦?”
王晚春正色道:“說什麼呢?哪能?”
“什麼哪能?上個月,有人看到你在房河灘那兒練車,結果練着練着只見車一顛一顛的不走,還以爲車壞了,準備去幫忙的,結果走近,你露出頭了,慌里慌張的,你說,你在裡面是幹嘛呢?”
王晚春眼睛一瞪,倏地又笑:“幹嘛?你走近都沒看清?”
王晚春說着給這幾個人散煙,這幾個人就笑:“算了,吃了人家的嘴軟,那不是不忍心壞了你的好事嗎?”
“咦,就來了這幾個?”
王晚春不解的問:“怎麼?”
“你不知道?不是昨天張發奎說今天經營音像製品的來文化局開會的嗎?人沒到齊啊。”
王晚春一瞧:“這不才八點半嗎?”
“我說,我們今年的管理費是不是有點多?這行業遲早要完蛋,你不看如今網吧的生意多好?”
“你想開網吧?”
“我倒是有那心思,不過,投資太大,還有,管理費,不好繳啊。”
有人就嗤笑:“你知道光辦那個網吧的許可證要多少錢?那不是咱們玩的。”
“雞ba毛要多少錢?那還不是張主任一句話的事?”
“文化市場就是張主任的韭菜園子,割了一茬又一茬,嘿嘿,今天是咱們賣碟的,明天來的,可都是網吧那些人,哪年這時候能躲過去?市場辦的也得過年啊。”
王晚春這時就不吭聲了,接着樓下又上來幾個人,有人就直接去市場辦公室敲門,那個秦婉秋仍舊在裡面喊:“等會”
外面的人就回答:“不是說八點開會嗎?這不都九點了?”
“九點你纔來領導沒到,你們急什麼?開會是你們說了算嗎?”
屋外的人滿臉鄙夷了一下,嘴裡嘟囔着往樓道這邊來,到了馮喆幾個身邊才小聲說:“小bi的說八點卻改成九點,拿我們當猴耍,你們坐辦公室,我們站着這喝西北風,回去還得做生意。”
馮喆看看這些人,覺得沒法再待下去了,就要離開,這時曹金fèng從樓道那邊走了過來,這些人就都笑着,有人就叫曹金fèng,曹金fèng點頭說:“對不起了,今早縣裡臨時有個會,所以原定給你們開會的事,就推到明天了。”
一些人聽了就下樓,還有的想和曹金fèng說什麼,曹金fèng卻轉身就離開,心說馮喆和這些人在一起做什麼?
王晚春本來想和馮喆告別,但是又覺得人多嘴雜,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和馮喆認識,就擰身到七樓的廁所裡去了。
但是一會從廁所出來,王晚春再沒見到馮喆。
這個時候,張長玉纔來姍姍來遲,緊隨着曹金fèng進了辦公室,馮喆也跟着進去了,那個秦婉秋看到張長玉就問:“小張,怎麼樣啊,昨天見了面,姐給你介紹的美女怎麼樣?”
張長玉搔搔頭說:“我覺得人家挺好,可是,估計我們沒戲。”
“怎麼?我們小張要長相有長相,要工作有工作的。”
“人家說結婚必須要買房,我家這條件?算了,甭提了。”
張長玉一臉的沮喪,何林達就打趣:“我看老秦心裡不實誠,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不也沒家嗎,幹嘛不和小張好,這就省了介紹來介紹去的,多好。”
何林達的話讓屋裡的人都笑,張發奎就問:“張主任回來了?不是說今早開會的嗎,怎麼這會還沒見人?”
“哎,你這人怎麼回事?你怎麼又進來了?”秦婉秋又瞅見了馮喆,曹金fèng一看就笑了:“婉秋,這是馮喆是咱們市場辦剛來的新人。”
“嗯?”
秦婉秋就打量着馮喆,嘴上說:“呀,他是馮喆,怎麼不早說。”
接下來大家都認識了,可是張嚮明到了中午都沒有來。曹金fèng用桌上的電話給張嚮明撥了手機,張嚮明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曹金fèng就問馮喆:“小馮,你昨天和李局他們從省裡回來了呀?”
馮喆就點頭,張發奎幾個看着馮喆,馮喆說:“是回來了,不過很晚,也許,張主任和李局劉bu長在縣長那裡彙報工作也不一定。”
張發奎聽了就說:“這個有可能,那我們再等一會,還有幾個鄉鎮的點沒跑到,下午還得去。”
秦婉秋就說:“現在的黑網吧太猖獗,我聽說有些網吧隱藏在居民宅裡,你查也沒法查,上面有明文規定,學校周圍一定範圍內不許開設網吧,有些人就是要錢不要命,專門在學校周圍開,這不荼毒孩子?梅山這麼大,我們這幾個人,能查的過來嗎?”
但是直到下班,張嚮明都沒出現,幾人就準備走,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曹金fèng一接,滿臉吃驚,嗯嗯啊啊着,眼睛從屋裡這幾人身上掃過,停留在馮喆身上。
等曹金fèng掛了電話,秦婉秋問:“怎麼了曹姐?魂不守舍的。”
曹金fèng說:“張主任出事了……張……張嚮明,他被檢察院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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