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與老公的爭執,素素一字不差全聽進了耳中,她將被子蒙在頭上,隔絕了外面的爭吵,心是那樣的難過和彷徨,別人不能站在她的立場,所以無法想象,她曾經接受溫啓幫助時的那種心情,她現在只是想投桃報李,僅此而已,卻也無法被理解。
唐立哲重新回到臥室,他知道素素一定聽到了母親刻薄的話語,抱歉的說:“素素,對不起,又讓你傷心了。”
再生氣也不能怪到老公頭上,畢竟他還是支持自己的。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
“你還是要儘快把身體養好,溫啓的事只要我們不放棄,就一定會想到辦法。”
“好。”
爲了肚子裡的孩子,素素每天咬牙度日,吃不下也要吃,睡不着也要睡,只是每每在夢裡,總是會驚醒,會夢到溫啓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掙扎,他的滿身都是血,臉上是絕望和痛苦的表情,看到他這個樣子,素素會醒,醒了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了下來……
她每天傍晚都會捧着新婚當日溫啓送給她的音樂盒,看着上面小小的人兒漫步起舞,如果沒有溫啓,她永遠不可能站在那個舞臺,輝煌一時,溫啓給了她舞動的雙腿,可是現在在他無法站立的時候,自己卻在哪裡?
“人生的道路不會太好走,今後若不開心時,就聽聽自己的歌,想想自己曾經站在絢麗的舞臺,最耀眼的時刻,那時,你整個生命都會是明亮的。”
這是溫啓給她的留言,她每閱覽一個字,便心如刀絞,整個生命都會是明亮的,與溫啓現在面臨的處境,是多麼鮮明諷刺的對比。
唐立哲站在門縫邊,看着屋裡的妻子又開始落淚,他的表情有一種無法言說的複雜,最終沒有推門進去,而是扭轉步伐,離開了家。
半個月後的一天,素素意外接到了六蛋打來的電話,當時真是欣喜若狂,六蛋告訴她,有了老大的消息,溫啓此刻就隱居在Y市的一個小山村裡。
素素確定了消息的可靠性,就立刻打電話給唐立哲了,而就在此時,唐立哲也尋到了溫啓的下落,與六蛋基本吻合,素素迫不及待的在電話裡說,現在就要去Y市尋找溫啓,唐立哲在電話裡沉默了幾秒,說回家再議此事,就將電話掛了。
素素揣着激動的心情在家裡等待唐立哲歸來,他一回來,就發現她已經將行李都收拾好了,當即便露出爲難的神情,攬住妻子的肩膀說:“寶貝,你不能去。”
“爲什麼?”
素素蹩起眉頭。
“你還有一個月就到預產期了,現在應該好好在家裡養胎,Y市距離T市山高路遠,而且溫啓隱居的那個小山村,更是地形陡峭,你經不住這樣的顛簸,聽我的,你在家裡,我派人去將他接過來,好嗎?”
“我知道我現在身體不便,可是老公,你不瞭解溫啓嗎?他爲什麼要把自己隱藏在那樣一個隱蔽的地方,就是不想讓任何人找到,他已經心灰意冷了,如果他想尋找誰的幫助,他會直接找過來,而不是把自己藏起來。”
唐立哲思索他的話,或許有道理,“那要不這樣吧,我親自去,這樣總可以了吧?”
“其實我的狀態沒有你想象的糟糕,我和你一道同行,不會對寶寶造成什麼影響的……”
“那也不行,計劃趕不上變化,假如出了什麼意外,我們已經失去過一個孩子,我不想再失去第二個。”
“我不是水做的,我的孩子也足夠堅強,我們不會因爲一段路途的顛簸就遭遇不測。”
“我不是說遭遇不測,我的意思如果你提前早產怎麼辦?你該清楚的,懷孕前三個月容易流產,後三個月容易早產。”
“如果你真的有這樣的顧慮,那就帶個產婆在車上好了,過去的人沒有醫院照樣生孩子,你若信得過我,就這樣安排吧。”
“你開什麼玩笑?你這是對自己的不負責,同樣也是對孩子的不負責!”
唐立哲已經有些生氣,爲她的不顧一切。
“若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想這樣,但是老公,請你體諒一下,我現在擔心溫啓的心情好嗎?他弄成那樣,對他來說每一天都是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他看不見光明,無法行走,身體上的挫敗,和內心的無能,以及思想上的折磨,隨時可能都讓他有一死了之的絕望,我必須要在他有此想法之前,去杜絕這一切。”
“素素,你說這樣的話,讓人聽着就好像這世界沒有你不行,你是別人的救世主,溫啓若真有這樣的想法,就不會等到今日,他內心的強大,你我無法想象,所以不要再執拗了,就這麼決定,我明日便起程,一定會想盡所有辦法,哪怕就是將他綁也綁到T市來,綁到你面前,可以嗎?”
“老公,你爲什麼就聽不明白我的意思?如果我不和你一起去Y市,以我對溫啓的瞭解,他絕對不會跟你離開,你說把他綁來,他是個靈魂獨立的人,即使身殘眼瞎,也別想逼他做任何他不願意做的事情。”
氣氛已經有些僵硬,唐立哲的表情更僵硬,他忽爾冷了雙眸:“你說這樣的話,是想間接的告訴我,你在溫啓心裡佔有着怎樣的份量是嗎?並且這份分量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說相比別人,他更信任而我而已,也只有我,能說服他活下去,接受我們的幫助。”
“其實無論是你在他心裡的份量,還是他在你心裡的份量,我早就清楚的,不然你也不會每天抱着他送你的音樂盒黯然落淚,我不介意你擔心他牽掛他,但能不能拜託你也考慮一下我的感受,你現在對他的關心讓我覺得已經失去理智,你完全不顧忌我們的孩子,你知道我對這個孩子有多麼期待嗎?我不允許他有任何閃失,我想幫助溫啓的心情和你是一樣的,但前提不是拿我的孩子開玩笑,就一個月,一個月你都等不了嗎?”
“如果這一個月內,溫啓死了,那要怎麼辦?”
素素心底掠過一絲失落,她自以爲全天下最懂她的人,卻並不十分了解,溫啓之於她而言,是家人是恩人是一輩子的朋友,如果她沒能在他最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而在他已經無需幫助的時刻再出現,那她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也將終身活在痛苦和自責之中,她,再也不會快樂。
“你這是假設,假設是不能被成立的,而且你的這種假設也是對孩子極其不負責任的,你好好想一想吧!”
唐立哲說完,就生氣的摔門離去。
屋裡恢復了可怕的寧靜,素素跌坐在牀上,一種深深的失落和無力感將她籠罩,她感到一種無言說的難過,婚後第一次,和唐立哲爆發如此嚴重的爭吵,她委屈的眼淚抑制不住的涌出眼眶。
她拿出手機,撥通六蛋的電話。
“喂?小六,你何時動身去Y市?”
“大嫂,我準備今晚就啓程。”
“好,嫂子身懷有孕,我很想去,但因爲一些原因我去不了,我拜託你一定要穩住他的情緒,並且告訴他,我很擔心他,如果能說服他到T市來最好,如果他不願意來,你就讓他等我,我一生完孩子馬上就會去找他,你告訴他,我希望他好好的活下去……”
“好,嫂子你放心,我一定會將你的話傳到,你等我好消息吧。”
唐立哲心情鬱結,獨自一人來到酒吧喝悶酒,真的他什麼都可以縱容素素,但是孩子不行,前段時間才病了一場,如今身體尚且虛弱,卻還要舟車勞頓,這根本就是拿他的孩子不當回事,天知道他有多在乎那個孩子,就像在乎她一樣,可她卻要爲了另一個男人,而不顧他的感受,這真讓他氣憤的抓狂。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以爲是素素想明白了打來的電話,結果卻並不是,而是趙小曼的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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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唐總,你在哪呢?不是說好今晚加班我們把那個方案敲定的嗎?”
唐立哲揉了揉額頭,發出一聲無奈嘆息:“明晚再說吧,今晚做不了。”
趙小曼可能是聽出了他的狀態不佳,關切的問:“唐總,你沒事吧?”
“沒事。”
“你在哪呢?是酒吧嗎?哪家酒吧,我過去陪你喝一杯。”
“不用了,你也早點下班吧,這幾天加班辛苦了。”
唐立哲掛了電話,便繼續喝着悶酒。
半個鐘頭後,趙小曼出現在他面前,他那時已經喝了不少酒,醉眼朦朧的打量她,暈呼呼的問:“你、怎麼找來的?”
“這家酒吧我也常來,剛纔在電話裡我聽到了熟悉的音樂旋律,猜想可能是這裡,沒想到還真讓我蒙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