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郊外,高山懸崖上,大雨如傾盆瀑布從天懸掛落下,雨點拍打在臉上,如針扎一般,身後是懸崖,前路被堵,蘇紫嫣緊咬着脣,冷冷的看着對面兩人。
她千算萬算,沒算到這個年輕的後媽竟跟父親相中的“未來女婿”有一腿,儘管,她對父親命定的“未來丈夫”無感,但被欺騙的感覺,仍讓她怒火攻心。
“紫嫣,別怪我沒給你機會,只要你告訴我珍寶閣在什麼地方,我就當今天什麼也沒發生。”嚴子辰邊說邊掏出一把匕首,逼近蘇紫嫣。
蘇紫嫣腳跟已踩在懸崖邊緣。
唰唰唰!
懸崖邊緣的石子悉悉索索落下高崖,良久不見迴音,蘇紫嫣往前微微一傾,穩住了搖搖欲墜的身形,扯了扯嘴角,說道,“你真想知道珍寶閣的下落?”
嚴子辰喜形於色,“只要你肯說,我絕不會傷害你……”
“珍寶閣吶!富可敵國的財富吶!竟只抵我這一條小命,想想,實在不划算。”
嚴子辰眸光閃了閃,“只要你不把今天的事說出去,我絕不會做傷害教授傷害蘇家的事。”
蘇紫嫣抿脣看着嚴子辰不語,繼而又看了眼站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肖茜。
嚴子辰瞄了眼肖茜,面上恍然,“你放心,我跟肖茜不是你想的那樣,只要你告訴我珍寶閣的下落,今天回去,我就跟教授提我們結婚的事,你我成了一家人,總該放心我不會做傷害蘇家傷害你的事……”
“嚴子辰!你……”嚴子辰話說到一半,肖茜面色一變,怒喝。
“閉嘴!”嚴子辰側目,瞪了她一眼。
狗男女!鬼才信你的話!
這種情況還說你倆沒關係!
當我蘇紫嫣眼瞎啊!
心中冷哼,蘇紫嫣面上卻不見異常,“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信你一次,你過來,珍寶閣的下落我只能告訴你一個人。”
嚴子辰面上一喜,疾步上前。
肖茜雙手緊拽袖口,面色極爲難看,怒火攻心,雙目快噴出火來。
“耳朵湊過來。”蘇紫嫣對嚴子辰招了招手。
嚴子辰不疑有他,傾身向前。
蘇紫嫣湊近他耳朵,道,“珍寶閣就在……”
邊說,她雙手不着痕跡的扶上嚴子辰手臂,“地獄……”
話落,蘇紫嫣扯住嚴子辰一個轉身,跳下高崖。
“子辰!”肖茜驚叫一聲,飛身撲過來,堪堪抓住嚴子辰一席衣角。
半空,嚴子辰又驚又氣,爆粗口道,“臭娘們!鬆手!”
“有什麼話去跟閻王爺說吧!”蘇紫嫣緊抓着他手臂不放。
兩人都在急速下墜,見蘇紫嫣不鬆手,嚴子辰舉起匕首,毫不猶豫的對着蘇紫嫣的手一刀砍下去。
蘇紫嫣及時一鬆,對着嚴子辰輕蔑一笑,正想說點什麼,突然,她感覺胸口一燙,還沒明白怎麼回事,這時,身子竟然加速往下墜。
擺脫蘇紫嫣這個累贅,嚴子辰立馬尋找自救的機會,懸崖雖然陡峭,但巖壁上長出不少樹枝,嚴子辰也算幸運,剛擺脫蘇紫嫣,一根樹枝就出現在伸手可及處,他立馬眼疾手快的抓住樹枝,匕首釘住岩石,雙腳抵住巖壁,止住下落趨勢,勉強撿回一條命,嚴子辰鬆了一口氣。
再垂眼看向深處,卻已不見蘇紫嫣身影。
看着底下的懸崖,嚴子辰心中五味雜陳,兀自搖了搖頭,心說,管那些作甚,反正那丫頭從這高崖掉下去也不會有生還的可能,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從這裡爬上去。
他仰頭看向崖頂,肖茜的哭泣聲隱隱約約傳來。
嚴子辰盤算着讓肖茜打110來救他時,蘇紫嫣正命懸一線。
眼看距離地面越來越近,今日這小命看來是保不住了,絕望襲上心頭。
關鍵時刻,心口再度襲來一陣灼熱感,蘇紫嫣伸手摸了摸,發現熱感是從掛在胸口的畫筆吊墜發出的,畫筆吊墜是蘇家代代傳下來的,從小就戴在她脖子上,一直很安分,爲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異樣?
還沒明白原因,蘇紫嫣心口已如火燒般滾燙異常,突然,腦子似被雷電一擊,意識漸漸開始模糊。
眼看蘇紫嫣地面來跟親密接觸,緊急關頭,她胸口處突然金光大閃,金光將她托起,止住急速下墜的身子,緊接着金光託着她緩緩下降,穩穩的平放在了厚厚的落葉上,金光護住蘇紫嫣的身子,將風雨阻擋在外,這一方小天地,風和日麗似朗朗晴天。
……
這是一處堂皇大殿,閃閃金光和繞柱盤旋而上的騰龍大氣輝煌,大殿之上一中年男子身穿龍袍,滿是威嚴之氣,只見男子胸口起伏不定,滿臉怒火,似受了極大刺激。
大殿兩側坐滿了人,此時,衆人皆正襟危坐,無人吭聲。
殿中心伏跪着一男一女,男子垂頭未語,女子掩袖嚶嚶哭泣。
一時間,殿上氣氛極爲凝重。
“誰給你們的膽子,竟敢謀害朕的皇子!”沉寂良久後,身着龍袍的男人終於怒喝道,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楚北國的皇帝司馬驁。
“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與淑妃妹妹情同姐妹,妹妹懷了皇嗣,臣妾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謀害妹妹!”德妃擡起頭,跪行兩步,哭喊道。
“淑妃娘娘可是親口承認,裝有麝香的香囊,乃德妃娘娘所贈。”坐在左側的丞相許方進說道,
“香囊的確是臣妾送予淑妃妹妹的,可臣妾……臣妾並不知香囊裡裝的是麝香啊,臣妾以爲那只是凝神靜氣的普通香料……”
“德妃娘娘休得胡言!”德妃話沒說完,便被許方進喝住,“據臣所知,德妃曾師承陸神醫習過幾年醫術,既是習過醫術,怎會不識麝香!”
“這也難說,如若德妃娘娘學藝不精,不識麝香也不無可能。”右側的兵部尚書張德運說道。
“當年陛下冊封德妃娘娘,可是因其才德兼備之能,張大人說德妃學藝不精,言外之意是在質疑陛下識人不準?”許方進咄咄逼人道。
“丞相大人,此話怎講?陛下慧眼睿智,自然是識人極準的,我不過是想提醒大人,如若德妃娘娘真想謀害淑妃娘娘,怎會親自將裝有麝香的香囊交給她?”
“這……”許方進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張大人說得有些道理,陛下,其中怕是另有隱情。”禮部尚書附和道。
“德妃娘娘習過醫術,卻不識麝香,這……着實有些說不通。”戶部尚書接道。
“陛下,德妃娘娘是否習過醫術,還須求證,說娘娘習過醫術不過是丞相大人的片面之詞,無憑無據之事,臣覺得不可妄加推斷。”兵部侍郎劉大人說道。
在場的官員衆說紛紜,唯坐在左右兩側前面的三人沒有說話。
坐在右側首位的三皇子司馬文晟用扇子拍打着手心,看着跪在場中的德妃兩人面露沉思,不知在想什麼。
坐在左側首位的五皇子司馬文逸環顧了一圈在場衆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坐在三皇子司馬文晟下位的睿王司馬文曦百無聊奈的轉着桌上的茶杯,似乎對場中之事毫無興趣。
正當衆官員爲德妃到底會不會醫術之事爭執不下時,跪在殿中央一直沒說話的男子開口了。
“陛下,此事乃罪臣一人所爲,罪臣在麝香外包了一層野菊,德妃娘娘的確不知香囊裡層還裝了麝香……罪臣也是一時糊塗,受人蠱惑才做出此等天理不容之事……”
“一時糊塗,受人蠱惑?嘖嘖!不知這蠱惑孫大人之人是誰!”五皇子司馬文逸挑眉問道。
“是……是……”孫大人遲疑,眼睛偷瞄了一眼三皇子司馬文晟。
“誰?”皇帝司馬驁沉聲問道。
孫大人張了張嘴,話堪堪要吐出口。
咻……
突然,一道長箭從屋樑上射下。
呃!
一聲悶哼,衆人驚疑未定,再擡眼時,大殿中央,孫大人已倒地不省人事,只見長箭射穿了他的頭顱,箭尖恰從眉心穿過,血順着額頭緩緩流出。
手指摸到一股溫熱,德妃僵硬的轉頭。
一雙瞪得碩大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因撐得過大,她看見那雙眼裡交錯的血絲及殘留的不甘、怨恨、憤怒,八字鬍下的嘴張大,似索命的魔鬼張着血盆大口,向她發出咆哮。
啊!
一聲尖叫穿破大殿,德妃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這一聲驚叫再度驚到了衆人,
“有刺客!”
“來人啊!抓刺客!”
“保護陛下!”
一時間,大殿之上混作一團,侍衛迅速向司馬驁圍了過去。
與此同時,官員們也迅速後退,躲到安全地帶。
唯三皇子、五皇子和睿王鎮定的坐着沒動。
竟敢當着他的面殺人滅口,那些人的膽子越來越大了!今日敢殺掉一顆棄子,明日是不是就要把刀架到他這個皇帝的脖子上了!心中怒火翻騰,司馬驁臉色青紫,極爲難看。
“都圍着朕作甚,還不給朕追!”司馬驁一拍龍椅,怒喝。
侍衛迅速追了出去,感受到皇帝身上傳來的低氣壓,衆人縱然驚慌,也只能被迫安靜下來。
彼時,殿中陷入沉寂。
“你是何人?”沉寂中,突然,睿王司馬文曦開口道。
衆人順着司馬文曦的目光看去,不知何時,殿中竟多了一個女子!
無數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平白多出來的女子,背心冷汗直冒。
楚北國人絕大多數都會武功,在場衆人,武功卓絕之人亦是不在少數,然而,在守衛森嚴的皇宮之中,在衆人眼皮底下,在這個關口,竟無聲無息的多出一個人,還無人覺察,這說明什麼?
說明此女武功卓絕,功夫在衆人之上!
這可把衆人嚇得不輕。
這等絕世高手突然現身大殿,所爲何事?
她又是誰?所屬哪派?是敵是友?
孫大人的死又會不會與她有關?
無數個問題環繞在衆人腦海,真真是細思極恐。
正當衆人各自琢磨着女子來歷時,被審視之人心中亦是萬馬奔騰。
倒黴催的!
這到底怎麼回事!
這是哪兒?
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蘇紫嫣心中驚疑。
誠然,這憑空出現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從高崖墜下的蘇紫嫣。
一臉懵逼的蘇紫嫣心思轉的飛快,然而,無論她怎麼想,也想不出自己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這裡到底又是什麼地方。
“本王問你話,爲何不答?”司馬文曦又開了口。
“本王?還本爺呢!”蘇紫嫣輕聲嘀咕,擡頭,待到看清司馬文曦長相時,她愣了愣。
好英俊的一張臉!
對面之人舉手投足間帶着優雅和溫潤,一雙幽深眩惑的眼眸向她看來,眸子深邃猶如一個浩瀚的秋海,不住誘惑得想撥開靜謐的海面,沉淪到海底更深處一探究竟。
明明不過隨意一瞥,看過來卻似沁涼臘梅,寒入肺腑的冷香讓人不住的想再深吸一口。對上那張日月都盡失顏色的宸寧之貌,蘇紫嫣腦海裡兀然的就出現“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幾個字。
以前,她覺得電視裡的那些小鮮肉一個個英俊不凡,魅力四射的,如今與這人一比,方纔明白什麼叫雲泥之別。
蘇紫嫣眸中一閃而過的驚豔被司馬文曦捕捉,他輕笑一聲,“怎麼?回答本王的話很難?”
被那過分絢爛的笑意晃了晃眼,蘇紫嫣移開眼,這才發現殿中央一人倒在血泊中,蘇紫嫣驚了驚,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蘇紫嫣回道,“我叫蘇紫嫣。”
“蘇姑娘服飾奇特,似乎並非我楚北國人士,不知姑娘來自何方?”司馬文曦疑惑道。
司馬文曦問話時,蘇紫嫣趁機環顧了一圈大殿,發現場中長相英俊之人還不在少數,問她話的男子相貌最爲出衆,左右側首位的兩男子次之,將衆人神色收入眼底,蘇紫嫣亦發現了自己與這些人有些不同。
司馬文曦的話也讓她心中泛起了疑惑,眼前這些人穿着古代的服裝,周圍不見攝影機和工作人員,看來這不是在拍戲。
不是拍戲,莫非,她跟以前看的那些穿越小說中的女主一樣,穿越了?
穿越到古代?!
這樣的事竟然真的發生在她身上?!
冷靜冷靜!現在不是激動的時候!
楚北國?
那是什麼國家?中國歷史上有這樣一個國家?
蘇紫嫣歷史雖學得不算頂好,但也知道中國古代並沒有這樣一個楚北國。
難道,穿越的朝代還是個架空的?!
高座上,那個一臉威嚴身穿黃袍的中年人是皇帝?!
還有場中這些人的服飾,一看便知是官袍。
難道,這裡是皇宮?
這一猜想讓蘇紫嫣驚了驚。
皇宮!
她這穿越還穿到皇宮來了?
不僅如此,這不是魂穿,還是身穿!
蘇紫嫣心中驚疑不定,面上卻絲毫沒有顯現出來,好歹她也是來自二十一世紀,在高科技文明時代下成長的大好青年,什麼世面沒見過,而且爸爸常常教導她,無論遇到何事,一定要沉着冷靜。
諸多心思在蘇紫嫣腦中不過一閃而過,她再度擡起頭,美男子一雙閃閃發亮的眼睛正看着她,等着她的回話。
“我家在杭城……算了,說了你們也不知道!”蘇紫嫣擺擺手道。
“杭城?不知這杭城所在何方?”睿王司馬文曦繼續問道。
“很遠的地方。”
“有多遠?”
“……”還刨根究底了!
“曦弟熟知各國州郡,竟也有不知之地?”五皇子司馬文逸打趣道。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文曦非百曉生,不知便不知,有何奇怪。”司馬文曦不急不緩的回道,說完,他再度看向蘇紫嫣。
“杭城在中國,中國在地球上。”
“中國?此國在何方,朕怎麼從未聽聞。”高座上的司馬驁皺眉道。
“臣也未曾聽過,這世間還有一箇中國!”一官員附和道。
“陛下聖明,臣覺得這女子必是在說謊!”
“大膽民女!竟敢當着陛下的面,編造這等荒謬的謊言。”
“小丫頭!你可知道欺瞞君上是何等重罪!”
……
越來越多的官員發出斥責聲。
荒謬你個頭啊!
不知道不代表沒有!是你們孤陋寡聞了好吧!
愚蠢!迂腐!無知!
蘇紫嫣心中憤憤,但還沒傻到這個時候反駁這些人,如果她真的穿越到了架空朝代,無論她怎麼說,這些人都不會相信她說的話,還不如冷靜以對。
“老臣倒是知曉北方有一箇中樑國,姑娘口中的中國莫非正是那中樑國?”一老者摸着鬍鬚搖頭晃腦的說道。
“屈老,中樑乃前朝小國,再者,此國幾百年前便已滅國,這姑娘若是中樑人士,莫非還來自幾百年前?”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老者嘆息。
“陛下,此女滿嘴胡言,十分可疑,孫大人之死,必是此女所爲。”
“此女能避開皇宮侍衛,悄然出現,的確有殺孫大人的嫌疑。”
“臣複議,請陛下徹查此女!”
“陛下,臣方纔見得殺死孫大人的長箭正是從此女所站之處射出。”
……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沒一會兒功夫,這些人就將謀殺朝廷命官的屎盆子扣在蘇紫嫣的頭上。
“說我殺人,有什麼證據?”蘇紫嫣橫空插嘴道。
“你來歷不明,又無故出現在殿上,殺孫大人者,不是你,是誰!”
“你們看見我殺人了?”蘇紫嫣再問。
“雖未見得,但必與你脫不了干係!”一位年紀稍大的官員說道。
“老爺爺,話不要說得太絕對,既沒證據,又沒人看見,怎麼能說人是我殺的?”蘇紫嫣一臉無辜道。
“宵小之輩!休想狡辯!你說你沒殺人,又怎會出現在此?”
蘇紫嫣無言以對,就算渾身長滿嘴,她也沒法跟這些人說清自己到底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難不成要她告訴這些古代人,說,“嘿!同志們,我是穿越來的?”
她如果真這麼說,這些人估計會把她當神經病,就地處決吧!
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可不小,在古代,那是要被砍頭的。
想她好不容易從懸崖下撿回一條命,可不能這麼糊里糊塗的再次送命,
懸崖?
等等!
嚴子辰跟她一起跳下懸崖的?
嚴子辰呢?去了哪裡?
蘇紫嫣舉目搜尋,周圍哪有嚴子辰的身影。
莫非只有她一個人穿越了?
想到這裡,蘇紫嫣腦中快速閃過一個念頭。
畫筆吊墜!
難道是畫筆吊墜把她帶到這裡的?
來不及深思箇中原因,當務之急,是先讓自己洗脫不白之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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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外號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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