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明白過來,眯着眼睛道:“馮元破,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微臣知道。”馮元破大聲道:“微臣要爲吾皇修一座行宮,一座從天上取下來的人間仙宮!”
皇帝眼眸子裡顯出激動之色,指着畫卷道:“那你可知道,要將這座仙宮從圖上取下來,將有多困難?你可知道,這需要多少銀子?”
馮元破擡頭道:“臣已經令人覈算過,工程竣工,至少要花費六百萬兩銀子!”
楚歡心中一緊,六百萬兩,這是多麼恐怖的數目,一座行宮耗去六百萬兩白銀,這可真正是天大的手筆。
皇帝皺起眉頭,若有所思,許久之後,才道:“如今通天殿尚在建造之中,朝廷已經無力再撥出如此鉅款修建行宮,此事……緩一緩再議!”
“臣不需要朝廷撥下一分銀子!”馮元破道:“臣進京之前,已經召集了河西四州商會,提起此事,四州商會知道要爲聖上修建行宮,都願意慷慨解囊。此外河西如今都在流傳此事,河西百姓也都知道聖上神像出現在河西,敬畏無比,許多百姓得知要爲聖上修建行宮,都是紛紛奔走相告,如今河西數百萬之衆,都願意爲聖上獻上一分力。臣父子兩代跟隨聖上,得蒙聖上眷顧,也頗有家財,進京之前,臣已經打定主意,願將全部家財捐出,用於修建行宮!”
衆人目瞪口呆。
皇帝走到馮元破身邊,親手扶起馮元破,道:“馮愛卿,若是我大秦臣子都如你這般,我大秦何愁不國泰民安?”他擡高聲音,“馮愛卿,你忠心耿耿,朕要賞你,河西少不了你,官職就不升了,不過朕賜你爵位,賜你……精忠侯爵位!”
兩邊諸臣都是微微變色。
大秦爵位,王、公、侯、伯、子、男,王爵自然只有瀛姓皇族才能擁有,其下便是公爵,封疆大吏雖然不乏封爵者,但是能封到伯爵,已經是了不得的事情,這馮元破此前已經很得皇帝的寵愛,封了子爵爵位,但是皇帝今日卻破天荒封馮元破爲侯爵,連跳兩級,可見皇帝對馮元破實在是喜愛到了極點。
周廷忍不住上前道:“聖上……!”
皇帝不等周廷說話,已經擡手止道:“不必多言,忠誠無論如何封賞,都不爲過。”
馮元破卻是感激涕零:“聖上,微臣已經深得繩上的眷顧,馮家祖上不過是殺雞屠狗之輩,我們馮家能有今日,都是皇上所賜。微臣所做,都只是盡心報效,不敢受此封賞!”
“英雄不問出身。”皇帝搖頭道:“你們父子跟隨朕打下這大大的江山,沒有你們,這座江山未必是朕的。朕即封你爲精忠侯,便不會收回!”
馮元破俯首在地:“臣領旨謝恩,萬死不能報聖上隆恩!”
“朕不要你死。”皇帝笑道:“朕要你活着,要你爲朕把守北疆,要你爲朕建下曠絕古今的人間仙宮!”
馮元破道:“臣領旨。即蒙聖上恩准,臣回河西之後,
立刻籌辦此事,儘快東宮,早日將仙宮完成,那時候聖上北巡,便可入住仙宮!”
皇帝含笑點頭,向旁邊皇后道:“皇后,難得精忠侯一片忠心,仙宮建成之日,朕與你一同北巡,入住仙宮!”
周廷忍不住向馮元破問道:“馮……精忠侯,本官想問一句,你籌造仙宮,要動用多少人力?準備多長時間?”
馮元破道:“回周納言,如果開工,臣準備招募至少兩萬人,而且還會招募大批的能工巧匠,如果一切都能夠迅速到位,臣估摸着兩年之內便可完工。”
“兩萬之衆?”周廷皺起眉頭:“兩年時間?”
馮元破憨厚的臉上一臉誠摯,“下官在河西便服私訪,打探過民意,百姓對修建仙宮很是擁護。聖上乃天上神仙,仙宮建在河西,那是河西道數百之衆的無上榮光,據臣所知,河西青壯子弟都願意爲興建仙宮出工出力,不求回報。”
皇帝大笑道:“有什麼樣的總督,便有什麼樣的子民。精忠侯對朕忠心耿耿,河西子民亦是忠心耿耿,若是我大秦舉國如此,四海何愁不太平?”
周廷微皺眉頭,微一沉吟,又問道:“六百萬兩白銀,這不是小數目。整個河西道,一年所有的賦稅也不過三百萬兩銀子,一處仙宮,需要河西道兩年的賦稅之和,精忠侯,你當真能夠籌備出來?只靠河西四州的商家,恐怕也難以湊出六百萬兩銀子吧?”他盯着馮元破,緩緩道:“西北戰事剛息,帝國正要休養生息,精忠侯可不能在河西勞民傷財,大動干戈啊!”
馮元破道:“臣已經想過,臣既是聖上的獵犬,卻也是聖上欽封的河西道父母官,對聖上要忠,對百姓要仁。修建仙宮,並非是臣個人的想法,此事是臣召集了河西道四周官員共同議定,諸官員除了個別人,大都願意慷慨解囊,爲修建仙宮出力。而且臣不只是與衆官商議,亦是屢次便服暗訪,得到百姓們的認可,這纔敢定下如此大事。河西道上下一心,願意勒緊褲帶,卻要建造一座仙宮獻給聖上,以祝吾皇萬壽無疆,以證我大秦盛世之祥和!”
馮元破長相憨厚,聲音純樸,但是卻不木訥,說話井井有條,邏輯清晰,而且語氣始終充滿着誠摯之味,從他口裡說出來的話,竟是讓人感覺他絕不會有一個字的謊言。
皇帝雖然年紀大了,但畢竟不是老糊塗,微一沉吟,才道:“周納言所言倒也不錯,六百萬兩銀子的工程款項,不需要朝廷一分撥銀,僅靠河西道,實在很吃力。”
“便是再吃力,臣也會想法子。”馮元破道:“臣在這裡,還有一事懇求聖上應允,若是得聖上開恩,籌措款項當會輕鬆不少。”
“什麼事情?”
馮元破忙道:“聖上,我大秦胸懷開廣,包容天下,一直以來,北疆夷蠻人與我大秦互有通商。聖上當年下旨,准許大秦與北疆夷蠻人互相往來,此乃深謀遠慮千秋聖明之舉。臣在河西,也奉行聖上旨意,對兩邊通商大力保護,但是……微臣不得不說,兩邊雖然貿易不乏,但卻頗有些凌亂,無法形
成體系。更爲重要的是,夷蠻人以經商爲名,可以輕易進入我大秦腹地,甚至京城也不乏夷蠻商人,微臣以爲,其中卻是不乏夷蠻人的奸細!”
“奸細?”
“正是。”馮元破肅然道:“此番夷蠻人犯邊,臣本已經設下埋伏,可將夷蠻兩萬之衆盡數斬殺,但是夷蠻人卻對我河西道的地勢地理十分了解,雖然斬殺八千,卻還是逃走了許多,臣事後自責,臣固然有失察之罪,但是夷蠻奸細通過經商窺探我大秦的地理,卻也是原因之一。”
皇帝皺起眉頭,冷笑道:“小小夷蠻,竟敢與我大秦玩起手段來。朕一道旨意,便可封了壺口關,夷蠻人片縷不進!”
馮元破忙道:“聖上息怒。夷蠻人雖然可恨,但是在北疆夷蠻人手中,卻也有許多我們可以利用的貨物,這商貿可以繼續做下去,不過臣卻有一策,既可以讓兩邊的貿易形成體制,亦可爲修建天宮籌備出一些銀子來。”
“你說,是何良策?”
“如今兩邊的貿易,都是民間貿易,聖上立國之後,便頒行各種國策,無一不是利國利民之策,與蠻夷人通商,聖上爲了鼓勵民間商貿的發展,允許讓民間商家進行貿易,而官家只是負責監管,並不插手。”馮元破恭敬道:“微臣以爲,此一時彼一時,夷蠻人野性未馴,王道無法教化,開通民間貿易,他們會一直有機可趁……!”
周廷皺眉道:“精忠侯是準備將兩邊貿易收歸朝廷,由官府負責?”搖頭道:“這恐怕弊大於利吧。民間貿易最大的好處,便是可以自由行事,無論兩邊的關係如何,哪怕是陳兵相對,民間貿易也能夠不斷絕。但是官方插手,只有兩邊有一絲風吹草動,爲了維護國體,便需中斷貿易……如果真是如此,突然中斷貿易,便會讓事先的所有準備白費力氣……!”搖了搖頭,顯然對貿易官辦並不贊同。
馮元破忙道:“周納言所言極是。只是下官的意思,並非官辦,而是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即可讓雙邊貿易進行,卻又能防止夷蠻人對我大秦的滲透。”
皇帝道:“你說說看。”
“建立北疆貿易場。”馮元破道:“大秦商人不必進入北疆採購貨物,而夷蠻人更不需要進入秦地,只需要在北疆貿易場進行貿易,作爲一處中轉站,各取所需,必能妥善解決雙邊貿易問題,而且一舉兩得,一旦北疆貿易場繁華起來,可按照一定比列由官府徵收賦稅,依照兩邊龐大的貿易流通來看,卻是可以解決一部分工程銀兩!”
楚歡腦子靈活,他雖然是武人,但是前世在酒吧之中作爲調酒師,見到了那些泡吧的生意人,對商貿卻也懂得一些皮毛,雖然馮元破只是說建立北疆貿易場,方便兩邊貿易,但是楚歡卻隱隱覺得,當兩邊的貨物都聚集在北疆貿易場進行貿易,固然讓雙方的商人不必深入對方的國土進行採買,可是兩邊種類繁多交易龐大的貨物,可就聚集在了馮元破的地盤上,楚歡雖然一時也難以明白其中會有多大的利益,但是他卻能夠敏銳地感覺到,那是一筆龐大的財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