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端起豆漿,飲了一口,這豆漿味道很香,在這個冬日的早上,飲上一口,卻也是熱騰騰的十分舒服。
“路上的收益且不說。”袁崇尚緩緩道:“黃家真正用心經營的,便是方圓數百里的玉鎖湖。玉鎖湖水產豐富,玉鎖湖上的大小船隻,盡屬黃家所有。在兩座島嶼上,黃家還建造了十分豪闊的別院,黃天易每年夏天,都會帶着家眷到島上去避暑,當初受邀,我也曾登島看了看,那島嶼着實不小,草木叢生,道路崎嶇,除了黃天易居住的宅子,另外還建了大大小小不少房舍,黃家在湖裡打漁的漁夫,不少都是常年居住在島上。”
楚歡皺眉道:“總督大人的意思是說,黃家手底下有一幫常年生活在水上的人?”
袁崇尚似乎明白楚歡的意思,笑道:“楚大人不用擔心,只是一些漁夫而已,烏合之衆,雖然有四五百人之衆,但是隻要我們發起進攻,他們必然是不堪一擊。”
楚歡卻是不以爲然,問道:“總督大人是否已經對黃天易發起進攻?”
袁崇尚嘆了口氣,無奈道:“若是能打,本官早就上去殺他個痛快,只是……哎,楚大人,實話對你說吧,十天半個月之內,只怕無法對黃家動手了。”
楚歡明白什麼,問道:“大人說的是……船?”
袁崇尚點頭道:“正是。”苦笑道:“楚大人,和你說句實話,雖然本官對黃家素來沒有什麼好感,但是還真沒有料到他們會造反。我一直以爲,黃家在安邑的所作所爲,無非是貪婪成性,黃家豢養門客,各莊園更是僱傭那些地痞流氓作爲莊丁,更是在玉鎖湖建造船隻,我也只以爲他們不過是耀武揚威而已,誰知道……!”搖了搖頭,臉上微顯遺憾之色。
楚歡先前聽袁崇尚說攻打玉鎖湖並不困難,還真以爲事情沒有自己所想的那般複雜,但是袁崇尚這番話說完,楚歡隱隱便感覺到事情甚至比自己想的還要糟糕。
“大人如今在玉鎖湖佈置了多少兵力?”楚歡微一沉吟,終於問道。
袁崇尚道:“五千禁衛軍,留守城中一千,四千禁衛軍調往了玉鎖湖,此外安邑六州,各州都有兩千州軍,本官下令每州抽調一千兵力,各州官兵如今都已經抵達,圍困玉鎖湖的兵力,加起來在一萬人左右,都是訓練有素的精兵。”
楚歡很清楚,一道總督直轄的兵將,乃是編制在五千以內的禁衛軍,而地方各州,則都有編制不超過兩千人的州軍。
皇帝陛下以武立國,對於軍隊的控制,打從立國開始就十分嚴格,一直對地方大吏的兵權嚴加控制,帝國的主力是各道的衛所軍,衛所軍駐紮於各府各州的衛所營,在立國之初,一州設三衛,一衛下轄五個千戶所,每個千戶所的編制在一千一百人,在滿編滿員的情況下,一衛五千五百人,一州通常都駐紮有一萬六千人左右的衛所兵力。
而且立國之初,設立軍戶,軍戶的賦稅可以免去,只需要盡心從事訓練作戰。
但是皇帝迷信修道之後,國庫日益空虛,帝國龐大的軍費難
以維持,所以各道也曾縮減編制,雖然各州依然保持三衛,但是每衛之下的五大千戶所已經縮減爲三大千戶所,大州千戶所的兵力保持不變,而面積小一些的州,千戶所的編制縮減到七百人。
一直以來,剿匪的事宜,都是歸由總督禁衛軍以及地方州軍負責,除非兵力捉襟見肘,纔會由朝廷兵部下達調兵令。
一道總督直轄五千禁衛軍,在事態緊急的時候,也有權調動地方州軍協助平亂。
黃家謀反,黃天易嘯聚玉鎖湖,袁崇尚爲了取得兵力上的絕對優勢,調動州軍協助平亂,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袁崇尚此時已經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的玉鎖湖地形四周點了好幾個點,“楚大人請看,這是我軍的佈防,玉鎖湖周遭的險要地帶,我們都已經部署了兵力,黃家如今是徹底被圍死在玉鎖湖之中,我們不缺人馬,現在所缺的,便是戰船。”
“戰船?”
“不錯。”袁崇尚握拳道:“黃天易在玉鎖湖,加上那些打漁的漁船,大小船隻有近百艘,這其中有五艘規模極大的大船,當初建造那幾艘船的時候,黃家只說是要用那幾艘船遊湖,本官也只以爲他們是耀武揚威,家大業大,造幾艘船也沒什麼大不了,但是如今看來,那幾艘大船卻成了最大的威脅,據可靠消息,黃天易已經讓人將那幾艘船改裝成了戰船……!”
楚歡摸着下巴,問道:“那咱們這邊可有戰船?”
袁崇尚尷尬道:“這安邑道多水泊,船隻並不缺乏,可大都只是捕魚的漁舟,一艘船也只能容納七八個人,容納十來個人的已經算是大船。黃天易那幾艘船,我當初是親眼瞧見,一艘船容納兩三百人不在話下,若是以漁船對付他的大船,根本不用過招,他的戰船隻需要輕輕一碰,漁船便粉身碎骨。”
楚歡倒也明白,帝國的水軍發展速來就不是很好,雖說安邑道境內湖泊衆多,但畢竟屬於內陸,自然不可能大力發展水軍。
見楚歡皺眉,袁崇尚立刻道:“不過我已經派人調遣船隻,更是召集了工匠,如今正在造船,進展倒是頗爲順利,等到船隻足夠,大可以從四面向黃天易圍攻過去。”
“這個時候,造船來得及?”楚歡皺眉道。
袁崇尚道:“安邑但凡會造船的工匠,我都派人招募過來,進展並不慢,楚大人回頭可以去看一看的。”
楚歡微微頷首,這才壓低聲音道:“聖上最爲關心的,還是神衣衛的事情。”
袁崇尚神情立時肅然起來低聲道:“聖上定然是龍顏大怒了。”
“總督大人也知道,神衣衛是聖上的心肝寶貝。”楚歡嘆道:“這一次兩大神衣衛百戶不明所以地死在安邑,還搭上了十名神衣校尉,這是神衣衛自設立衙門以來,損失最爲慘重的一次,聖上震怒,那也是意料中事。”
袁崇尚臉上顯出擔心之色,輕聲道:“楚大人,聖上對……聖上對我可有什麼想法?”他知道這種話本不該問,但是心中卻是在有些惶恐,忍不住問了出來。
神衣衛是在他的地頭上被人所害,他身爲一道總督,甚至連兇手是誰都不清楚,心中又怎能不惶恐?他自然明白神衣衛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更明白這次神衣衛被害對於皇帝顏面的影響,皇帝年邁之後,心性比之年輕時候更爲嗜殺,不少開過的功臣觸怒皇帝之後,皇帝可是毫不留情,袁崇尚也一直提心吊膽。
楚歡微笑道:“總督大人不用多想,聖上對總督大人還是十分信任的。而且聖上當着衆臣的面,說總督大人是忠臣,更提及當年總督大人奮不顧身護衛。”
袁崇尚鬆了口氣,眼中顯出激動之色,嘆道:“聖上對臣的知遇之恩,臣雖萬死不能報也。”
正在此時,聽得門外響起敲門聲,袁崇尚雙眉一鎖,沉聲道:“是誰?”
門外響起甜甜的聲音:“老爺,是妾身!”
袁崇尚這才舒展眉頭,起身過去,打開了門,便見到門外站着三姨太,三姨太正端着托盤,裡面是兩杯杏仁茶,見到袁崇尚,三姨太風情萬種的臉上已經帶着嫵媚的笑容:“老爺,早上你還沒有飲茶,妾身給你沏好了。”
袁崇尚微皺眉頭,但是面對三姨太甜甜的笑臉,並無發怒,閃身讓三姨太進去,向楚歡介紹道:“楚大人,這是本官內室三夫人,雪珂,這是京裡來的楚大人!”
楚歡此時已經起身,向三姨太拱手道:“見過三夫人!”
楚歡一眼掃過,只見到這三姨太一襲淡紫色的綢衫,外面套了粉色的錦緞短袖襖,濃黑如墨的秀髮只用一支白玉簪子挽住固定起來,青絲流蕩,更襯出她的臉色晶瑩,膚光如雪,白嫩的如同新鮮的荔枝,她的步伐十分輕盈,宛若青柳隨風飄蕩,臉上帶着甜甜的笑容,端着托盤盈盈一禮,聲音甜美:“妾身見過楚大人!”
她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四五歲年紀,一顰一笑之間,自有一股嫵媚風情,雖然也是個美麗的人兒,但是見過琉璃夫人那般的國色天香,這般的女子在楚歡眼中卻是稀鬆平常。
三姨太走到桌邊,纖纖玉手將兩杯杏仁茶放在桌上,袁崇尚已經過來笑道:“楚大人,不是我自賣自誇,我這位三夫人的沏茶手段,那可是一絕。”指着杏仁茶,“楚大人不妨嘗一嘗,只怕自此便要迷上這杏仁茶了……!”
三姨太嫣然一笑,嗔道:“老爺盡取笑了,莫讓楚大人笑話。”
楚歡卻已經端起茶杯,品了一小口,閉着眼睛嘖了嘖嘴巴,隨即笑道:“總督大人,只此一口茶,我這趟太原之行,便不虛此行了。”
袁崇尚頓時得意大笑起來,隨即向三姨太道:“雪珂,你先下去,我還有事要與楚大人商量。”
三姨太又是向楚歡盈盈一禮,腰肢款擺,便要離開,忽然間想到什麼,回過頭來,道:“老爺,方纔陸家的大少爺過來了一趟……!”
袁崇尚皺眉道:“他跑來做什麼?”但是瞬間便恍然大悟,笑道:“本官差點忘記了,今天還有一樁大事……!”向楚歡道:“楚大人,你來得可真是太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