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天青知道大事不妙,只是此時局面已經十分混亂,奔流而來的洪水衝過河牀,將西山軍從中攔腰切斷,而河岸兩邊的兵士們顯然還沒有意識到大難臨頭,一片混亂。
“集結成隊。”衛天青聽到號角聲,知道已經中了埋伏,此時也顧不得河中的兵士,騎在馬背上,高聲怒吼:“站好隊形,敵人來襲......!”
雖然場面混亂,但是衛天青附近的兵士聽到衛天青的呼喝,卻也還是訊速地整集隊形,一個個小型方陣迅速彙集起來。
衛天青正自揮刀指揮,猛然之間,聽到地震山搖的聲音傳來,大地似乎在顫抖,他瞳孔收縮,向對岸望過去,黑夜之中,星光黯淡,看的並不遠,可是衛天青卻已經瞧見,從對面河岸的側翼,一羣騎兵正如同黑夜中的烏雲一般,迅速往尚處在混亂狀態的西山軍席捲而來。
隆隆的馬蹄聲和洪水的澎湃聲連成一片,黑夜的寂靜徹底被打破。
“快組陣型!”衛天青幾乎是拼了命的向對岸嘶吼,“騎兵殺過來了......!”
圓月彎刀,猶若旋風。
雖然對岸許多兵士已經回過神來,察覺到一隊騎兵逼近過來,但是倉促之下,根本難以形成陣型,過河的近千騎兵卻是反應過來,倉促之中,騎兵將領大聲呼喝,西山騎兵在這混亂的局面之下,根本無法在如此短促的時間之內集結成隊性,卻只能在將領的呼喝聲中,紛紛向側翼殺來的敵軍騎兵迎了過去。
數百西山騎兵散亂地迎上去,卻是想要爲步兵組陣爭取時間,只是對方騎兵呈扇形直撲而來,宛若一把鋒利的刀刃,雙方騎兵宛若兩塊巨石,狠很地撞擊在一起,一時間殺聲四起,慘叫連連,敵軍騎兵的兵力明顯超過西山騎兵,而且相較之下,對方騎兵的馬術也明顯超出西山騎兵,剛一交手,西山騎兵便是連連落馬。
後面的步兵將領在倉促之下,也是大聲叫喝,讓混亂的兵士們迅速集結成隊形,盾牌手迅速在前列成一線,其後長槍手匆匆集陣,雙方騎兵糾纏在一起,西山數百名弓箭手雖然迅速列陣,彎弓搭箭,可是黑夜之中,敵我不分,此時若是射箭,必然會傷及自己人,卻都不敢輕舉妄動。
便在此時,卻聽得後方傳來慘叫之聲,本來倉促列陣的兵士們聽到後方連續不斷傳來慘叫聲,紛紛回頭,只見到後方一片混亂,聽到後邊有人大聲叫喊:“有騎兵.....!”
衛天青臉色鐵青,雖然柳子河兩岸的情勢都顯得十分混亂,可是他依然清楚了敵軍的意圖,決堤放水,這自然是精心預謀,便是趁着西山軍渡河之際,利用洪水衝擊,將西山軍攔腰切斷,而西山軍在此情況下,自然不可能保持鎮定,這支兵馬,雖然有少量的禁衛軍,但主力卻是地方州軍和新招募的兵勇,禁衛軍固然戰鬥力很強,奈何人數太少,而地方州軍的戰力完全不能與禁衛軍相提並論,至若新招募的兵勇,雖然日夜操練,大部分兵士都掌握了基本的作戰技巧,可是經驗欠缺,許多人甚至都不曾經歷過
真正的戰場。
平日操練與戰場廝殺完全是兩回事情,決堤泄洪已經讓不少兵士心下驚恐,而敵軍又趁此機會殺過來,讓本就混亂的局面更加雜亂不堪。
衛天青心知對岸兩翼出現的騎兵,定然是西北軍的伏兵。
之前他只是以爲西北軍正在全力攻打通州,此時此刻,方纔醒悟過來,圍攻通州是假,西北軍的真正目的,明顯是衝着鎮守在梁州的西山軍主力而來,柳子河便是西北軍的伏擊地點,他們顯然對柳子河附近一帶的地勢地況十分清楚,這才精心佈局。
念及至此,衛天青一顆心已經沉到谷底,對方以有心算無心,而且精心佈局,今夜一戰,恐怕是凶多吉少。
西北軍兩翼騎兵似乎並不戀戰,也並沒有與西山軍太過糾纏,戰馬縱橫,保持着陣型,雖然一部分西北騎兵與西山騎兵糾纏廝殺在一起,但是大隊騎兵卻是在西山軍陣之中縱橫馳騁,西山步軍好不容易纔組成陣型,還沒有發號施令,便已經被西北騎兵衝散。
衛天青是久經沙場的老將,看到對面的情勢,已經估測到對方騎兵的數目,西北此次埋伏下的騎兵,少說也要三四千之衆。
“大人......!”身後一名衛將聲音都變了味,“您......您看......!”
衛天青一怔,急忙回頭,卻是發現,夜幕之下,從自己的後方,竟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身影,那是隊形整齊的步軍陣,一個一個的小方陣,形成一個龐大的軍陣,盾牌手在前,長槍手在後,正往河邊緩緩逼近過來。
“他們......他們早就埋伏在我們身後。”衛將喉嚨發乾,“大人,咱們中了埋伏.....!”
“都不要亂!”衛天青揮刀厲聲高喝:“擺好陣型,準備迎敵!”
身後西北軍陣由緩步到疾步,如同黑色的鋼鐵洪流,加快速度,正往河邊迅速推進過來。
西山軍將領們大聲呼喝,勉強組成陣型,此時聽到對方軍陣之中隆隆戰鼓之聲響起,西山軍已經有將領大聲高喝:“弟兄們,殺啊!”
勉強集結成陣的西山軍立時挺槍向前,向身後的西北軍迎了過去。
兵甲鏗鏘,大地震撼,廝殺聲瞬間響起,與河中的急流交相應和,雙方前陣很快便觸碰在一起,陷入了刀槍肉搏之中,殷虹鮮血不停地涌出,長槍戳出,砍刀折斷,一批批人倒了下去,鮮血四溢。
河岸對面,西北騎兵衝亂了西山軍的陣容,而星空之下,一隊步兵宛若幽靈一般出現在大地之上,他們就似乎是從大地之下突然冒出來,長槍閃亮,寒刀如芒,迅速向混亂不堪的西山軍陣衝過來,他們的人數並不在西山軍之上,但是那股凌冽的殺氣,卻是令人心寒。
速度推進雖然極快,可是陣型卻絲毫不亂。
西山軍連日行軍,本就十分疲憊,本想渡河之後進食休整,只是沒有想到西北軍突然殺來
,措手不及,許多人肚中飢餓,哪裡還有什麼氣力,兩軍交戰,勝敗因素衆多,戰術戰略固然是極其重要,此外士氣、裝備、體力、兵力數量等等也都是雙方勝敗的要素。
西山軍的裝備並不弱於西北軍,甚至強過西北軍,但是西北軍伏擊在此,以逸待勞,體力自然是在西山軍之上,而且西山軍先遭洪水,再遭伏擊,士氣已經是低到谷底,至若兵力數量,西北軍精心準備,對這次伏擊勢在必得,兵馬數量並不在西山軍之下。
西山軍被切爲兩段,相較而言,尚未渡河的兵馬在衛天青的指揮下,還能勉強迎戰,可是渡河之後的兵士,兩翼遭到西北騎兵衝擊,雖然稱不上一觸即潰,卻是讓許多西山兵士驚恐萬分,身後是激流洶涌的柳子河,自兩翼襲來騎着高頭戰馬的西北騎士往來突刺,而北邊西北步兵軍陣已經是閉上前來,挺起長槍便刺。
西山軍雖然處於劣勢,大部分人慌亂不堪,卻還是有不少西山兵士奮力抵抗,西山道的民風雖然比不上西北悍野,卻也是頗爲堅毅,雙方絞殺成一團。
柳子河兩岸,雙方將是如同螞蟻一般,密密麻麻。
衛天青此時卻已經身先士卒,領兵衝在前面,抵擋自後面襲來的西北軍,忽聽得側面傳來馬蹄聲,衛天青心知要壞,扭頭望去,果不其然,從側翼再次出現一隊騎兵,人數並不多,也不過數百騎之多,但是這數百騎突然出現,對西山軍的打擊卻是致命的。
西山軍倉促列陣,全副精力都是用來對付自背後襲來的敵軍,側翼根本沒有保護,衛天青就算想在側翼形成保護,但是在此等情況之下,能夠組成正面戰陣已經是十分艱難,想要在側翼形成保護陣,那無疑是異想天開。
西北軍竟似乎早就料到這一點,知道西山軍的側翼難以形成保護,所以出動數百騎前來衝擊,若是側翼擁有保護陣,即使西北騎兵勇悍,但是區區數百騎,卻還是無法對西山軍形成致命打擊,可是目下情況下,這幾百騎兵就宛若是一把突然出手的鋒利匕首,刺向了敵人最柔軟的軟肋,駿馬飛馳之間,數百騎已經衝擊上來,瞬間便即衝入西山軍陣之中,將西山軍陣瞬間衝得七零八落。
西北軍軍陣齊整,而西山軍陣型凌亂,這就宛若一個全副武裝的武士,攻擊一個全身處處空隙手忙腳亂的百姓,西山軍又如何能夠抵擋得住。
雖然西山軍不乏勇悍之輩,拼力抵擋,但是面對陣容齊整以逸待勞的西北軍,確實被逼得步步後退,河中的兵士爲了躲避急流,正不顧一切向前,與被逼後撤的同伴擠成一團,互相踐踏,不少人沒有死在敵軍手中,反倒是慘死在自己人的腳下。
衛天青高聲叫喝,卻是想讓兵士散開到兩翼,再從兩翼進行包抄,倒卻也有不少兵士向兩翼散開,卻並非是聽從衛天青的吩咐,要從兩翼組織隊形包抄敵軍,而是狼狽逃竄,一時間與西北軍短兵相接的兵士奮力廝殺抵抗,而更多的人卻是向兩邊奔逃,已然形成潰散之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