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在那史部族待了不過三日,就感覺到西樑人的辦事效率確實驚人,雖然集結的不是正規軍隊,但是從古拉沁各處彙集而來的勇士越來越多,各部族的裝束在外人看來,似乎大致相仿,但是在西樑人自己看來,卻是各有特色,他們不需要去注意對方的旗幟,只要從對方的衣着裝束便可以看出對方是哪個部族。
那史勃古利早已經派人安排好駐營之地,而各部族抵達之後,都是按照指示駐營,一切都是安排的井井有條。
各部族有大有小,帶來的人馬也是有多有少,而且也絕非所有人都是騎兵,實際上十人之中能有三人擁有馬匹便已經不錯。
幾乎每一個時辰都會有新的人馬到來,而且營地的帳篷也越來越多,蔓延開去。
楚歡極其隨同部下在那史部族專門有一處營地歇息,這幾日楚歡嚴令部下衆人不得輕易出去,更不可與當地的西樑人發生任何的衝突,無論外面多熱鬧,秦國使團所有人都必須淡定處之。
這三日來,楚歡一直不曾見到那史勃古利,甚至連綺羅也不曾見到,只知道那史部族本部每日裡都是人來人往,駿馬飛馳,摩訶藏所在的金頂大帳,每日裡都是有人進進出出,顯得十分的忙碌,摩訶藏倒是兩次邀請楚歡前去飲酒,楚歡都是婉言謝絕,只是大王子公務繁忙,不好多擾。
不過西樑人對楚歡這邊倒很是照顧,每日裡食物和水都是充足供應,也並不輕易打擾這邊。
楚歡這幾日也是閉門不出,只是在自己帳內,他之前倒是想借助摩訶藏之力,找尋軒轅勝才一干人,但是如今西樑風雲驟起,生出極大的變故,想要找尋軒轅勝才那一路人馬,自然更是困難。
楚歡之前還想着早些找到使團另一路人馬,早日趕到西樑青羅城,完成迎親使命,但是照現在的情勢看來,西樑內部紛爭,摩訶藏在古拉沁草原集結兵馬,青羅城那邊自然也不可能淡定自若,這種時候,西樑人自然也不可能顧得上與秦國的和談。
這幾日在帳內,足不出戶,楚歡倒也不是無事可做,恰恰相反,他要做的事情還真是不少,除了要修煉《龍象經》,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細讀鬼大師留下來的三本經書。
鬼大師十分慎重地將這三本經書贈給自己,而且還要楚歡早日默記在心,時時誦唸,看上去對這三本經書十分的看重。
還有鬼大師臨死前的真言口訣,楚歡雖然憑藉着超人的記憶力記了下來,但是那套真言實在是晦澀難懂,楚歡根本無法瞭解其中含義。
他在帳中這幾日,除了事兒修煉《龍象經》,其他的精力幾乎都是劃在三本經書和那套真言之上。
三套經書,其實字數還真是不多,每一本經書,楚歡前前後後至少都翻閱了十次,許多的名詞都是異常的生僻,難以瞭解。
幾日下來,楚歡其實也明白,自己此前根本沒有接觸過佛經,這幾本佛經,肯定是大心宗前輩心血所成,自己當然不可能平白無故憑藉想象就能夠理解的通。
想要真正弄明白這幾本經書的意思,看來只能有機會找到佛門僧侶,請別人幫忙代爲解釋了。
楚歡固然在那史部族心平氣和等待,白瞎子卻已經有些坐不住,這日終是
來到楚歡帳外求見,見到楚歡的時候,楚歡正坐在帳內翻看經文,示意白瞎子坐下去,白瞎子坐下後,立刻便輕聲道:“大人,他們的人越來越多了,短短几日,已經有好幾千人馬彙集過來。”
楚歡放下經書,笑道:“你瞧這些人怎麼樣?”
“看上去倒也都是人高馬大。”白瞎子道:“只是裝備實在太差,許多人的刀子都有些破損,而且弓箭的拉力極弱……他們是古拉沁草原許多部族彙集過來,我懷疑到時候真要上了戰場,都不能同心而戰。”
楚歡微微頷首,道:“青羅城對西樑各部都是嚴格控制,唯恐他們謀反,所以一直監控着他們的裝備,也不可能讓他們有機會在一起訓練作戰。摩訶藏倉促集結古拉沁人馬,人馬倒是有,但是真正作戰起來,也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而已啊。”
白瞎子道:“大人,你說那個摩訶藏當真要靠這些人去打仗?”
楚歡並沒有立刻說話,若有所思,終是道:“恐怕他也只有這樣的法子了。他流落到這裡,離開青羅王城,只能證明青羅王城被摩訶羅一派人馬控制住,換句話說,這摩訶藏在西樑的勢力,恐怕是真的沒有摩訶羅強大。”
白瞎子湊近低聲道:“大人,咱們難道還要留在這裡?咱們跟着摩訶藏,到時候真要打起來,咱們也定然會被捲進去。”
“我們已經被捲入進來。”楚歡嘆道:“而且這個時候,你覺得我們還能走得了?”
“大人的意思是?”
“你應該還瞧見,我們營地周圍,每日裡都有人來來回回。”楚歡淡淡笑道:“每天西樑人三番四次都往我們營裡送東西來,一會兒送奶酒,一會兒送烤肉,一會兒送水……你不覺得很奇怪?”
“難道這不是摩訶藏衝着大人的面子,好生招待我們?”白瞎子皺眉道。
楚歡笑道:“招待自然是招待,但是這也只是一個幌子,主要還是爲了看看我們的動靜,瞧瞧我們現在的狀況。”
“原來是這樣。”白瞎子恍然大怒,握拳道:“虧我每次還對他們道謝,還和弟兄們說西樑人熱情好客,原來他們是在探看我們的虛實,大人,若不是你這般說,我還真被他們糊弄住。”沉着臉問道:“大人,你是說,他派人在裡裡外外監視我們,是怕我們跑了?”
“摩訶藏身處困境,能夠多一份力量自然多一份好處。”楚歡道:“或許他還是爲了咱們所代表的大秦帝國。摩訶藏在賭,但是高明的賭徒在豪賭之時,還會留下一些底牌,我們雖然只有二十號人,但是代表的是大秦帝國,他萬一沒有退路,未必不想借着我們與大秦走在一起……!”
白瞎子冷笑道:“這幫西樑人狗咬狗,咱們看熱鬧就是,他們的軍隊在我大秦還沒有撤出來,總不成他還想着我大秦會幫助他?”
楚歡搖頭道:“沒有什麼不可能。國與國之間,從來不存在永久的敵人,也不存在永久的朋友,只會有永久的利益。白兄,依你之見,我大秦最希望看到西樑出現什麼狀況?”
白瞎子倒也不笨,道:“看他們內耗,國力貧弱,無力對我大秦構成威脅!”
“不錯。”楚歡道:“西樑十萬大軍在我大秦兵鋒正盛之時,突然
止步不前,而且主動提出和談,原因現在雖然還不能完全確定,但是大致的原因就是西樑的王儲之爭了。到如今已經發展到兩位王子兵鋒相對,那就證明此前在青羅城的爭鬥已經十分的激烈,後方不穩,肖天問自然也不敢再輕易進軍……!”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片刻之後,才道:“我們只有二十多個人,這點微末的力量,摩訶藏是不會看在眼中的,但是我們代表着大秦,他爲了自己的退路,想必已經相好山窮水盡之時,能夠依靠我大秦的力量,仍然能夠與摩訶羅一爭高下!”
“只是朝廷真的會幫他?”白瞎子質疑道。
“那就看摩訶藏有多大的能耐。”楚歡道:“不過他是西樑的大王子,在西樑還是有勢力的,而且西樑應該有不少部族對摩訶羅不滿,那些部族也會選擇摩訶藏作爲旗幟。只要摩訶藏在西樑佔有一片勢力,我大秦朝廷只要頭腦清醒,必然會在背後扶持摩訶藏,有摩訶藏的存在,西樑就會陷入內耗,這對我大秦當然是有利的局面。”
白瞎子明白過來,“摩訶藏生怕我們走了,是擔心自己日後無法與我大秦結盟?”
“這也都只是我個人的猜測,做不得真。”楚歡擺手笑道:“既來之,則安之,咱們靜觀其變就是。我們大秦對西樑一直都是知之甚少,此番西樑出此大亂,或許能讓我們對西樑有一個極清晰的認識。最爲重要的是……!”頓了頓,輕聲道:“到了萬不得已摩訶藏走投無路的時候,我們還真是要幫他一把,咱們可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摩訶藏被摩訶羅殲滅,否則西樑人過的未免就太無趣了……如果真的要流血,就讓他們的鮮血灑在草原上吧!”
西樑內亂,必然是刀兵相交,摩訶兄弟只要相爭一日,草原上的鮮血就會一直流下去,這對於西樑各部族的百姓來說,當然是不幸的事情。
楚歡並非願意見到流血死傷,實際上他希望天下太平,天底下的百姓們都安居樂業,和和美美。
但是有時候現實永遠不會以人的意志爲標準。
西樑十萬鐵騎攻破雁門關,在所佔之地燒殺搶掠,這些待客熱情的牧民一旦到了他國的土地,就變成了一頭頭紅着眼睛的禽獸。
楚歡見到過在西北土地上,多少的村莊被燒成殘礪,多少的人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哇哇啼哭的孩子,年邁的老人,精壯的青年,孱弱的婦人,在西樑鐵騎之下慘遭蹂躪,使團出關之前經過的西樑佔領區,許多地方能夠看到路邊腐爛的屍體,森森白骨令人心生寒慄,腐爛的臭味遍地可聞,西樑人在大秦的土地上瘋狂的肆虐掠奪,展現出最醜惡的一面。
花費了無數人力財力物力的雁門關,更是被西樑人生生拆毀。
如果西樑內亂平息,那麼無論這兩位王子哪一位當權,對於秦國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摩訶兄弟都是骨子裡充斥着好戰因素的鐵血人物,一旦一方勝利,那麼他一定會將自己的屠刀繼續砍向秦國。
對於楚歡來說,他沒有令全人類和睦相處共生共存的能力,如果實在需要犧牲,那就讓異族人的鮮血流淌,保住自己族羣的安寧。
爲了大秦帝國百姓能夠少流血,楚歡願意協助西樑人多流些血,讓他們的內亂持續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