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歌看着芫北，明白他的心裡還是沒有懷疑沈靜的。嘆了口氣，的確，一切都只是他的感覺。感覺這種東西，要拿出來當做說服別人的理由，未免太單薄了一些。
“你和沈靜相處了三年的時間，她的舉動真的一點異常都沒有嗎？”宸歌再次問道。不是他多疑，也不是他對沈顏有意見，而是他的直覺向來都很準，極少有出錯的時候。他不希望因爲一時的疏忽，而傷害到艾涼。
“自從我和她訂婚之後，她的表現一直都十分正常！她還帶我見過她的男朋友。我和艾涼分開的話，必定會停止與她的婚約，對她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段芫北壓根兒就沒有考慮過會不會是沈顏做的。畢竟是從小就認識的人，他實在不願意去懷疑。
見段芫北依然堅持，宸歌只能無奈地說道：“不管怎麼樣，我希望你能多注意一下沈靜的舉動。我怕……她會傷害到艾涼！”
隔了好一會兒，段芫北才點點頭：“……我會注意的！”
宸歌知道段芫北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裡，也不再勉強，只是不斷地搖頭嘆氣。
結束掉這個話題之後，兩人便開始討論公司的運營發展。
艾涼回到宸歌公寓的時候，兩個人正在爲一個企劃案爭執不下。
見到艾涼回來，原本正在爭執的宸歌和芫北都停了下來，齊刷刷地看着她。
艾涼在兩人的注視下竟然生出了一些侷促感，站在門口躊躇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們繼續討論吧！我先出去逛逛再回來！”
說罷，她立刻轉身準備逃走。
段芫北急忙叫住她，說道：“等等！艾涼！我們已經說完了！真的！是吧？宸歌？”說完還不忘向宸歌使眼色，讓他配合。
“咳，”用手擋住嘴，輕咳了一聲，宸歌只能配合着答道：“嗯，已經說完了。額，那個，剛纔閆奎打過電話給我，說是找我有事！我先出門了！你們兩個聊！你們聊！”
說完之後，他也不等艾涼做出什麼反應，徑自開溜了。
有些事情，即使你有心去逃避，也是避不掉的。所以，逃避是沒有用的。只有勇敢地面對一切，纔是正道。
懷抱着一種類似於“視死如歸”的想法，艾涼終究沒有直接轉身離開，而是進了屋，在沙發的一頭坐下。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因爲只要一看到段芫北的臉，她就會想到，這個人在三年前就已經有未婚妻了，所以此時的她什麼也說不出來。而段芫北則是因爲太久沒有見到艾涼，有太多的話想說，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好半天，段芫北才終於開口打破了這壓抑的沉默。
“這三年，你過得好嗎？”雖然已經從宸歌那裡聽到了答案，段芫北還是想聽艾涼親口回答他這個問題。
艾涼沉默了幾秒鐘，點頭答道：“謝謝關心。我很好。”
禮貌而疏離的回答。段芫北的心猛地刺痛了一下。他清楚地記得，三年前他和艾涼還在一起的時候，艾涼每一次對待她討厭的人，就是這樣的態度。艾涼是個很有修養的人，她如果真的不喜歡誰或者是厭惡誰，她最明顯的表現就是用這種禮貌而疏離的態度與那人拉開距離。
現在的他，已經是艾涼討厭的人了嗎？
有些苦澀地笑了笑，段芫北說道：“艾涼，這三年之中，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哈！哈！哈！
聽見這樣的話，艾涼真的很想仰天大笑！想她？！他想她的話又怎麼會在她離開不到四個月就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甚至還訂了婚？！
即使心中對他的話嗤之以鼻，但是在面上，艾涼還是保持着一副淡淡的樣子：“段芫北，我不想談這個話題。”
“艾涼！我是真的很想你！”見艾涼明顯的不相信他的話，段芫北有些着急地爲自己辯解：“這三年來，我每天都把你的照片帶在身上！我的臥室，我的辦公室，擺放的也只有你的照片！艾涼，你不知道，我想你想的幾乎都快發瘋了……”
艾涼猛地大叫一聲：“夠了！”她再也聽不下去了！
“你想我？！你的想我果真就只是說說而已吧！你想我，就不會在我剛走不到四個月就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甚至訂婚！你想我，就不會在我已經回來了一個多月了你都以爲我還在美國！你想我，就不會不知道寶寶只是我三年前領養的一個孤兒不會不知道我根本就沒有結過婚！”
所有的怨怒都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從與他相識第一天起的那些記憶，全部涌上腦海，刺激着她的淚腺，眼淚終於止不住地掉落下來。
“段芫北，你說過，你願意傾你所有，許我一生無憂！可是呢？我們在一起之後，你做過些什麼？！媛南是你的妹妹，你照顧她，無可厚非，但是你能不能稍微顧慮一下我的感受？你知不知道我站在摩天輪下，仰望着高空的你們的時候，心裡有多麼的難受？！你知不知道當你說摩天輪不好玩的時候，我的心裡有多麼的難受？！”
那些往事一幕一幕地浮現在眼前，曾經沒有說出口的委屈在這一刻噴涌而出。
段芫北徹底地震驚了。關於媛南的事情，他知道艾涼受了委屈，但是沒有想到過了那麼久，艾涼才把這些委屈統統說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都沒有告訴我……”他看着艾涼滿臉的淚水，心彷彿被人凌遲一樣地疼痛。他沒有想到，他竟然給她帶去了那麼多的傷害！
“哈哈！告訴你？你讓我怎麼告訴你？難道你要我直接對你說，不要再和媛南接觸了我會不開心？！我不用開口都可以猜的到你會怎麼回覆我！你一定會說，媛南只是妹妹，你們之間有着深厚的兄妹情，是不是？”
芫北低着頭，無法回答。
艾涼說的，的的確確是當時的他最有可能給出的回答。媛南那麼小的時候就來到了他們家，她是他看着長大的妹妹，那樣深厚的感情，即使是艾涼，也沒有辦法代替的。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是麼？因爲我剛好說中了你心裡的想法是麼？段芫北，我什麼都沒有說，是因爲媛南是你的妹妹，她也不過是一個在愛情裡迷了路的孩子，所以我選擇了隱忍。但是，我永遠都無法原諒，是你的父親，害死了我的父母！”想到三年前無辜去世的父母，艾涼的情緒更加激動。
“我的父母何其無辜？！他們有什麼錯？我又有什麼錯？！我只是愛你、想要和你平平淡淡安安穩穩地在一起而已！”
“那是我父親做的！三年前我就已經決定要和他脫離關係了！”
“就算你和他脫離關係，你也沒有辦法換掉他融在你身體裡的骨血！三年前，你明明知道是你的父親害死了我的父母，但是你做了什麼？！你選擇了瞞着我！你選擇了不告訴我真相！如果不是警察告訴我，或許我這輩子都會被矇在鼓裡，糊里糊塗地傻傻認爲我父母只是死於普通車禍！”
聽完艾涼的指控，段芫北將頭埋進手掌間，喃喃地說道：“我只是害怕你知道真相之後會恨我、怨我……”
“段芫北，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會這麼天真！”艾涼仰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彷彿這樣做過之後，她就有力量繼續說下去一樣。
“我寧願是你親口告訴我這個消息，而不是由警察來告訴我！你告訴我，或許我會傷心，我會難過，也許會像你說的一樣恨你怨你，但是至少我會知道，你還是在乎我的！至少我知道，在你父親和我之間，你選擇了我！時至今日，當初你爲什
麼要選擇瞞着我，已經不重要了。”
“段芫北，你總是這樣，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怎麼樣瞞住我，不讓我知道。三年前是這樣，三年後還是這樣！你從來都沒有想過，在事情發生之後，親口把事情告訴我，然後我們一起面對、一起解決！”
眼淚擦掉，又會有新的掉落下來，艾涼索性不再管它，任由它在她的臉上肆虐。她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那麼多的眼淚可以流。
“對不起……艾涼，對不起……”現在的他，除了對不起以外，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他仍舊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艾涼開朗的樣子。那麼愛笑的她，自從在和他交往之後，笑容變越來越少。很多時候，她的笑都是苦澀的、落寞的。這都是他造成的啊！都是因爲他的不堅定，他的左右遊移造成的啊！
“沒有必要說對不起。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但是你要明白，我父母車禍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就此算了的！我絕對不會讓段凌天逍遙法外的！”
是的。他的對不起對於她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的作用了。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選擇了別人；在她需要真相的時候，他選擇了隱瞞。他們之間已經橫亙了太多的東西，再也無法復原。
“……我明白了。”段芫北情緒明顯低落了很多。沉默了一會兒，他開口說道：“艾涼，無論你想不想聽我接下來的這些話，我都要把這些話說給你聽。即使我們已經無法再回到過去，我也希望，至少在你心裡，我不是一個壞人的形象。”
“我說過，早在三年前，我就已經決定了要和他脫離關係。這句話並不只是說說而已的。這三年來，我一直在爲此努力着。你父母的事情，是段凌天派人做的，三年來，我也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證據！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須要有足夠和段凌天抗衡的實力！這也算是我和沈顏訂婚的目的之一。”
“沈顏算是我的青梅竹馬。但是在我十歲的時候，她家人一起移民去了英國。三年前她回來，告訴我她在國外有了相親相愛的戀人，但是她的父母並不同意他們兩個在一起，所以她希望我能夠和她假裝訂婚，來矇騙她的父母，讓她和她的男朋友有足夠的時間也逃離她的父母。”
“段凌天一直希望我能夠娶一個和段家門當戶對的妻子，所以他一直對辰洪和夜澀施壓，希望我回到段家，按照他爲我安排的人生路程走下去，娶一個我不愛的女人，作爲家族利益的犧牲品。所以在這個時候，我選擇了和沈顏合作。而且在這個時候，我也只能選擇和她合作。”
“就在你去美國之後不久，我對宸歌說，我不會去找你。我會在這裡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等到我有足夠的能力給予你幸福，讓你真正一生無憂，我再去美國把你接回來。到時候，就算你依舊恨我、怨我，我也可以纏着你，直到你不恨我了、不怨我了。我們會結婚，我們會有寶寶，我們可以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
“五十歲時，我們可以告別兒女，一起去看花開花謝；六十歲時，我們相互攙扶，一起到公園散步；七十歲時，你坐在鏡前，我還能爲你梳髮；八十歲時，牙都掉了，我們一起去選假牙。若無病無憂，我們可以到九十歲，我想和你再溫青春年少。”
“艾涼，我對你許下的每一個承諾，我都銘刻在心裡，一分一秒都不曾忘記！我知道我做的不好，但是我真的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我之所以拜託宸歌瞞着你我和沈顏訂婚的事情，就是希望我們之間的誤會越少越好！我不希望我們之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艾涼，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但是我還是想問你一個問題——我們之間，還有沒有可能？我不求能夠和過去一樣，我只是希望你能夠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