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太犟了,怎麼說都不聽。
我心念急轉,這傢伙居然跟我提夸父,知道夸父怎麼死的嗎?在《山海經》裡夸父有兩種死法,第一種是追日而死,第二種是和蚩尤一起被應龍殺死。但我琢磨着,這兩種死法可能是同一種,女魃製造乾旱,蚩尤想用夸父對抗,你純陰我純陽,但他們都被渴得不行,結果虛弱之下被應龍殺了。
事實證明,人是不能夠按照純陽練的,心急架在火上烤更不行,那會成爲烤肉。
道門的人修純陽,也只是告訴你多打坐練氣,多搞搞房中術……
而且男人修煉出來的也能叫女魃嗎?那多不和諧。
一看這個巫咸就是沒文化的,居然覺得夸父逐日是爲了練魃?
說起來,夸父和女魃居然也是差不多性質的角色,女魃純陰象徵大地,你控制風雨,我控制大地,所以我不讓你在這裡下,到別處下去。而夸父也是大地之子,“后土生信,信生夸父”,這麼說夸父是后土之孫,后土是大地之母,有人認爲后土娘娘就是女媧。
那麼夸父和女魃打,我的天,這是同室操戈!
死腦筋轉不過來,我開始曲線救國:“你先停下,小巫,打個商量,這事別急,咱們換個人行不?我是沒打算死這麼早的,而且我身體也不好,經常重病臥牀,陽壽肯定不多……”
他果然沒聽我的,冷笑道:“身爲蠱門的人,在這種事情上不要瞎說。”
“我怎麼是瞎說了,總比你拿人到火上烤實在吧,這麼燒下去我最多幾分鐘壽命,如果是高壓鍋裡那更短……”
“那我跟你說,你是女魃親近的人,是我的最好選擇。”
巫咸桀桀笑道:“女魃的純陰身體能刺激你,導致你偏向純陽,世間沒有純陽的人,那樣活不下去,但有女魃相伴就不同了,她能替你抵抗住純陽帶來的傷害,維持純陽的存在。”
擦,陰陽中和不就什麼都沒有了嗎,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
他就是這麼認爲的?
怪不得在試探一番過後,連兩條蛇都不要了,直接奔我來,女魃他就別想了,女魃旁邊的人直接上身,這是叫奪舍嗎?貌似不一樣,奪舍傳說是靈魂控制身體,而他這樣純粹是折磨我以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簡直蛋疼!
我放棄了說服巫咸,他不是蠱,沒法說服的。
很快我的手就伸到了火裡,我靠,那溫度燙得我……
身體沒法動,靈魂幾乎都被燙得跳了出來,那種疼痛鑽心,我咬着牙喊出聲來。
皮肉燒焦了,開始燒到骨頭,完蛋,我的一隻手就這麼廢了。
忽然我看見旁邊有一個身影,是小古!
當時我就大喊:“小古快救我,爸爸變殘廢了啊!”
小古表情不變,但她顯然急了起來,巫咸就一把將我拉進火裡,小古圍着火堆轉,手足無措。我只顧得上嘶喊,根本無暇顧及其他,灼燒的疼痛一浪接一浪地衝擊着我的神經。
當時我模樣一定很慘,小古別看,爸爸在你心裡永遠那麼帥對不對?
巫咸沙啞的聲音又清楚地傳到我耳朵裡:“她沒有辦法救你的,現在我們已經合在一起了,我燃燒自己,就是在燒你,誰都不能阻止!”
小古都沒辦法嗎?
疼痛讓我神智都迷糊了,然後陷入黑暗之中。
……
醒來,我聽見清晨的鳥叫……等等,我怎麼還能醒來?
睜開眼睛一看,還好不是胖子,是張筱蕙的腦袋,她欣喜地看着我說:“你終於醒了。”
“發生了什麼事?”我有些驚訝。
昨晚那居然是個夢,還是蠱製造的幻覺?那麼真實的感覺我無法忘記,應該不是夢,但巫咸現在也不是蠱啊,他雖然有蠱上了我的身,可到底還是活人的思維,他到底是個啥?
張筱蕙摸了摸我的額頭:“昨晚叫你去守夜的時候,你忽然發了高燒,昏迷不醒,還說胡話。”
我心裡一動:“我都說了什麼?”
張筱蕙搖頭:“沒聽清楚,和沒學過說話一樣,多半是大喊大叫,好像被人折磨似的。”
好厲害的巫咸,在小古對我下蠱的情況下,還能做到這一步,很顛覆啊。
我想坐起來,卻發現渾身沒有力氣,虛汗把我全身都弄溼了。
動一動就大喘氣,這就是大病的症狀,再嘗試了幾次,我居然沒有辦法直起身。
“別起來了。”張筱蕙說道,“我已經和寨子裡聯繫,會有人來接我們的。”
我奇怪:“這地方能有信號?”
“當然不是用手機,用蠱。”張筱蕙白了我一眼。
靠,她和外婆果然有很多不能說的秘密。
就只說了兩句話,我也累得冷汗直冒,從來就沒有這麼挫敗的感覺。
張筱蕙壓住了我:“你不要再說話了,等人來接我們吧。”
這回她態度不錯,路人轉粉。
可我還是想說,掙扎着要說話,張筱蕙使勁擋着我不讓說:“你安心養病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你操心,說了還不聽話,睡下!”
她用力捂我的嘴,我用盡全力才能把她的手微微拉開,趁機說:“水……”
然後我就
徹底虛脫了……
接應的人來得很快,比衛星定位還要靠譜,幾個少數民族服飾的粗壯小夥做了個竹架子,將我放在竹架上扛了起來,我就開始晃悠悠地度過艱難的旅程……別指望我會和老財主一樣的舒服,這樣的森林裡,根本就沒有人走的路,一個人走都困難,何況兩個人擡。
幾人不停地換,過小溪的時候還拉藤條把我吊過去……
那真是我最噩夢的一段旅程,我寧願下了架子爬着走。
出了森林就好辦多了,裝車回去。
後來怎麼回去的我不知道,因爲我昏睡了,醒來的時候就看到外婆在我身邊。
她有些憂愁地看着我,我問她:“小古怎麼樣了?”
真不敢相信我說話會是那樣的聲音,感覺就快要斷氣了。
外婆笑了笑:“她很快就會醒過來,倒是你,我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在外婆這裡,我卻沒有多少擔心,用力問她:“是巫咸?他怎麼會這麼厲害了,連小古都不怕?”
外婆搖了搖頭:“不是不怕,而是他跟你攪在一起了。”
攪在一起啥意思,攪基?
外婆解釋道:“就好像一張紙,浸透了墨跡,因爲紙本身也很脆弱,所以我們要再得到一張白紙的話,也只有攪碎了重新再造。”
這意思我就是那張紙,而巫咸是墨汁?
所以小古不是打不過他,而是怕傷到我,我成人質了?
外婆嘆了口氣:“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就是付出的代價有點大。”
當然要試了,我趕緊對外婆說:“試吧,都試一遍,那傢伙要燒死我!”
外婆點點頭:“讓你去的時候我就在擔心,因爲這個巫咸野心太大,他看到女魃之後,對你肯定有想法的,小古會成爲女魃,而你是最有希望成爲夸父的人,所以他要上你的身。”
什麼,這個說法和巫咸的類似,但又不一樣。
這麼說,我會成爲追太陽的那個蠢貨嗎?
這個不是重點好不好,我急道:“外婆,現在先別歪樓好嗎,快告訴我怎麼才能甩掉那個傢伙。”
外婆笑了笑:“現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才能壓制他不讓你發作,小古在成爲真正女魃之前也不行,所以你走運了。”
我大喜:“我就知道,外婆最厲害了。”
“但是……”
靠,這個時候搞什麼但是?
“但是什麼?外婆先說好,我現在很脆弱的,受不得驚嚇。”
“你要在我身邊十年,不能出這個寨子,因爲我也出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