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如雪沒有理會柳如花和外面的護衛,而此時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卻端着一小碗油炸小魚乾,笑容滿面地走了出來,口中說着:
“阿雪啊!臨街阿碧家的小崽子之前不是生了一場大病麼,老早之前就吵吵着要吃油炸的小魚乾,一直未做,拖到今天。
剛好那小崽子病好了,可以吃油炸食品了,給他做了,免得每次一來,就叨叨叨叨,像只小蟲子一樣圍着你轉,心煩得很。
你來嚐嚐,阿婆的這個小魚乾怎麼樣?看看這個味道是否合適,合適我就、、、”
話還沒說完,突然發現小吃店內多出來的一位青衣男子,和那門口外一片單膝跪地的護衛。
一看,有些被嚇到的連忙走到謝如雪身前對着柳如花,惶恐道:“客官是否是我家阿雪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啊,老朽在此賠個不是,您大人有大量、、、”
看着面前突然向自己告罪的老婆婆,柳如花心裡卻是一陣委屈,只能趕緊站起來,拱手道:“老人家您錯了,我不是,我就是純路過”。
謝如雪看着柳如花現在的窘態和身前護她的阿婆,擡手輕輕拉了一下身前阿婆的衣袖,道:“阿婆,沒事的,有一點小事,需要去辦理一下,過段時間就回來,這家小店,你就先不開了,這段時間也好好休息一下,等我回來”。
說完,謝如雪伸開雙手環抱了一下老婆婆,在耳邊小聲地說幾句話。
站在一邊的柳如花有點不好受,本來這是謝姑娘的家事,她有心逃離,結果卻被自己找到,被迫回去。
“好好好,我一定記得的,你一定要早點回來啊”阿婆拉着謝如雪的手,連連說道。
對於回家的這條路,每一次踏在腳下,都讓謝如雪心中煩悶和逃離,所以一直也記不住這回家的路。
明明只是一條很平常的青石大道,謝如雪卻臉色蒼白,看見記憶中熟悉的樹與草,似遺憾似恐懼,心裡嘆道‘原來已經到了’。
對於謝如雪私自出走三年的這一千一百多天裡,謝家的人其實有找過,卻也只是隨便的找一下,或是找着藉口說“反正我們的輕功也沒她的好”或是“管她的,沒錢了自己就會回來的”,或是根本就沒有在乎有沒有這個人在家等等。一般都是遇到家族中,需要一個人來鎮着屬於黑暗的爪牙時,他們纔會想到了謝如雪,明面意義上的謝家四小姐,暗地裡是謝家訓練出的一把殺人之刀。
在派出去查找謝如雪的各種探子和江湖人,最後得到的結果都是沒有,但其中謝家一個偏遠的分家,爲了能得到主家多一點的資源,出大價錢找了一幫土匪去找柳如花,委託找到謝如雪。
還別說,謝家的分家和主家還真沒想到柳如花能找到。
‘能找到當然好呀,雖然這把刀已從生門裡面走出,但那只是代表暗地裡的謝如雪能從此脫離謝家,而明面上,她還是謝家的四小姐’。
謝家家主心中很是滿意分家的查找,也很滿意柳如花這個江湖新秀‘確實不錯’。
從長亭走廊中,謝如雪已經知道了他們找她回來做什麼,嘴角諷刺的揚起‘也還真是看得起了’,心中的這一句話不知是在諷刺自己還是在諷刺他們。
面無表情地跨進了謝家的主大廳,謝如雪看着這整個家族中,只要上得了檯面主要負責人全部都坐在了兩旁。
看着這似乎三堂會審的架勢,謝如雪淡定,沒有任何想要問候的行動以及行禮。
雙眼環視了一下,看着周圍沒有屬於她的位椅,謝如雪也沒有任何表情或是話語般,就這樣站在跨進大廳前的門口。
坐在位上,等着謝如雪請安或者請罪的衆人等了許久,也沒見謝如雪跪下來或是話語,一些老一派的臉色隱隱的有些不好了,但看着上面的家主沒有發任何話語,所以他們再怎麼不滿這個沒有教養的四小姐,也必須閉上嘴看着。
似乎這一刻,謝家所有人都靜止了,突然,坐在上方的謝家家主發話了。
“你這畜生還有臉回來,跪下”。
謝如雪擡上一雙眼看了一眼道:“是啊,我是畜生,你是什麼?”
謝家家主沒有想到謝如雪,會回懟這麼一句話過來,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般,但坐在下方的謝家大姐卻‘譁’的一下站了起來,手很大聲的拍了桌子,直接走到謝如雪的面前,揚起手直接扇了過去。
‘啪’謝如雪莫不經心的擡起左手接下了這一掌,臉頰上的髮絲隨着風漂浮了一下,又迴歸原處。
沒想到,沒有打到的謝家大小姐,眼睛看着死死握住的手,臉上閃過一絲忿恨道:“放肆”。
說完直接用左手又準備煽謝如雪一巴掌,似乎是不煽到謝如雪就不會善罷甘休一樣。
雖然這一巴掌比上一巴掌更加的快速和用力,但謝如雪直接手一推便直接讓謝家的大小姐退回到剛纔所坐的位置上。
衆人一看謝如雪的這一手,便知,她的武功更加精進了。這個時候,再也沒有人像剛纔那樣的理直氣壯或是高高在上。
謝如雪擡眼看了一下,直接從自己的袖口中摸出兩張紙,手一甩,那兩張紙就像有生命一般飛到謝家家主與謝家家母手上,沒有一絲多餘的痕跡。
但座上的人都知道,這兩張看起來正輕飄飄飛過去的紙卻是他們如何也接不住的,驚駭卻又心裡止不住的感嘆,‘謝家老四的武功果然深不可測啊!這訓練出來的刀,凶煞卻也嗜主。’
謝如雪沒有管在座之人,心中是何意,直接轉身擡腳就準備走出,但有時候卻是未盡如意。
“你這是何意?” 謝家家主站起來,把手上的紙放在桌上道。
“何意?”謝如雪轉身看着謝家家主“只不過是把這十幾年來的帳還給你們而已,怎麼?不夠!”。
在座的人不知道謝如雪所說的這句話是何意,只能看着坐在上方的謝家家主和家母臉色往青黑色發展。
“你以爲你真的能夠成”謝家家主走下來道。
“當然,反正從未認同過,這錢,也綽綽有餘”謝如雪道。
謝家家主直接的走在謝如雪面前,道:“你們全部都下去”。
所有人看了看只能站起來,行禮道:“是”。
等到所有人迅速走出,而還坐在上方的謝家家母重新拿起手中的紙,眼中似有水光,但瞬間又收了回去,彷彿從未出現,下面僅剩的謝如雪和謝家家主也未發現這一幕。
“你有什麼不滿,現在可以說了”謝家家主看着謝如雪道。
“好,那今天我們就把所有的東西講清楚”謝如雪面無表情的回着。
“其實一直都知道,你們本就不愛我,我就很奇怪,明明都是一樣是生下的、親生的,差別爲什麼就那麼大,你們從來就沒有記起過我什麼時候出生的,從來沒慶祝過;從來就沒有抱過我;也從來沒有對我和顏悅色過;甚至就連姓名都是我自己取的,爲什麼?
之前,我總以爲是自己不夠好,努力努力的學習,不管多苦多累多疼,我都熬過來了,而你們呢?好像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值錢的,我就是這謝家的一把刀,當初剛生下來時,你不就想要殺了我嗎?那個時候爲什麼都快死了,又要把我抱起來,既然那麼的討厭,爲什麼還讓我活着?
現在我把所有的東西都還了,我們之間也沒有任何親情之情,那就斷絕關係吧,反正這謝家也不止一次這樣說過和做過,不是麼”
耳邊迴響的是謝如雪,聲聲的怨恨,謝家家主看着謝如雪遠去的身影,心裡緩緩道出:“因爲謝家不允許出生的殘缺之人還能活着,你既然出生在這世家之中,就要遵循這世家的規矩,名聲比什麼都重要,而身爲世家之首,其他世家與朝廷都如財狼,時刻盯着,吸血吃肉,能讓你活這麼大,已是老祖開恩允許,太年輕了,還是想得太少,好好過吧,時間也就那麼多了”。
“直接把宗譜上的名去掉吧,省得佔位置,你不是一直想要養在外面那個人上去麼,剛好騰出”謝家主母走過來道。
謝家家主看着旁邊,臉上終於露出笑容,道:“你想通了,好好好,來人,傳下去,從此以後,謝家沒有四小姐,把宗譜上四小姐名字劃掉”。
“是”管家從角落裡走出來恭敬說道。
謝家主母看着旁邊笑容滿面的謝家家主,緩緩踏出,往長廊方向走去。
謝家主母在長廊上支開衆婢女,看着天空中漸漸飄起的雨霧,好似自言自語般輕聲道:
“擱下是喜歡我女兒吧,這輩子生在這樣的家庭,哼!我們讓她很失望,如果可以,就請你好好的陪着她吧!她的前半生都在黑暗裡掙扎,後半生,總歸也該讓她,在陽光下走一走,人生畢竟還很長,這是一個作爲她母親,能爲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貼在房樑上的柳如花,聞言輕嘆了一口氣,飛下來行了一個禮,就急速飛出,去追謝如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