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巫桑探營

寒靈城、靈礦山脈礦營內

七夜靜靜躺在潮溼的草墊上,但他已全然顧不上這些。內心有着難以言表的空落,兩眼凝神、憂思縹緲,眼角處依舊殘留淡淡淚痕。

哀默良久,一陣寒意將七夜從失神中喚醒過來,扭頭四看,敞開無遮的營棚外,天地漆黑一片,陣陣深山峽谷中襲來的寒風“呼呼”咆哮,盡情肆掠着整個營地。

“已經夜晚了嗎?”七夜恍然低語道。

營棚裡,七八個工友錯落的睡在七夜周圍草墊上,身無被褥,只裹着一層潮溼的穀草。

破落的營棚抵擋不住寒風的灌入,每個人都緊緊抱着自己,瑟瑟蜷縮着身體,想要艱難入眠。

可這樣淒冷無遮的夜,想來也無人能夠入睡吧。

七夜雖然也感到寒冷,但比起之前感到的渾身劇痛已好了太多。

此刻疼痛感已大多消散,渾身筋骨也在不知不覺間接續完畢,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痊癒。

細細體會,能感覺到全身傷口在以一種難以捕捉的速度悄然癒合,無需任何療傷藥,僅僅只需要時間,傷口就能自己恢復。

七夜雖不知什麼緣由,但卻十分欣喜:

因爲在這奴隸礦營中,能得到一瓶療傷藥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很多奴隸背夫因爲患病無藥,都是在痛苦中煎熬死去的。

寒風吹拂的刺痛以及身上隱隱約約的餘痛,七夜都面色不改的默默隱忍着,想到從此將踏上修行的第一步,他滿懷期待與憧憬。

天寒地凍、冰風徹骨,衆人一夜無眠,只得煎熬待天明……

不知不覺中,黑幕下的山脈間已紛飛小雪,深谷間萬籟寂靜、低低蟲鳴,偶爾林中深處傳來夜鴣幾聲不甘寂寞的“咕咕”聲。

這時,夜空中一道黑煙夾帶風雪從山脈間肆掠而過,黑煙席捲紛飛落葉潛入山澗深處。

暗谷中,一位全身黑袍的神秘人矗立於懸崖邊,黑袍遮掩下是一張英俊妖豔的男子面容,此人便是巫族的巫桑。

巫桑矗立在懸崖邊,俯視山澗深處。

感應良久後,從寬大袖袍中,伸出一隻白皙驚人、纖細妖嬈的右手,看上去就像那二八年華女子的芊芊玉指一般。

只見他右手懸浮於空,嘴脣咒語低啓:

“巫之夜神,淨吾所目。巫之明神,明吾所心。以吾三生之願,通曉天地之變!”

語閉,頓時指尖處交織出數道紛繁複雜、神秘古老的銘紋,銘紋徐徐旋轉並不斷擴大開來。

最後,當銘紋以完美炫爛的圖紋呈現虛空時,天地間無數螢火般微弱的瑩光聚集而來,剎那間龐大的銘紋變得更加璀璨奪目。

轉瞬,銘紋上的光華,粉碎化爲無數通體熒光閃爍的蝙蝠,熒光蝙蝠帶着“嘰嘰咋咋”的嘈雜聲鋪天蓋地的撲向下方深邃山谷澗。

懸崖邊上的巫桑靜靜閉目,接收着那無數熒光蝙蝠不斷探測傳回的信息,熒光蝙蝠將深谷山澗每個洞穴崖壁全部探測一遍後竟然毫無所獲。

靜待一刻,巫桑有些失望地睜開了雙眼。

“難道……那老傢伙真的與玲瓏巫刀同歸於盡?”

巫桑默默推斷,卻又從不相信。

隨即,又看着下方黑暗滲人的深淵,眼中眸光一閃,臉上涌出一抹不甘無果的狠色,然後縱身一躍,身體直直的墜入懸崖下,落入黑暗的谷澗。

此刻,他不再關注混元太祖是死是活,大祭師的感應不會有假。

但是,那把玲瓏巫刀的下落必須要查清楚,到底是與那老傢伙一起玉石俱焚還是其他原因,自己都要給大祭師一個合理的交代。

“噗通”一聲

急流暗涌的地下暗河裡,巫桑如炮彈一般鑽入水中,然後從容翻手結印出一個巨大的光球,光球徐徐膨脹開來,排開四周水流,將巫桑完全包裹其中。

他緩緩睜開眼,穩住被巨大水流不斷衝涮的光球,然後邁開腳步,步似閒庭的在暗河水底一步一步的搜查着。

避水光球也隨着巫桑步伐的節奏,一層一層的不斷盪漾開漣漪般的靈力探測波,掃描一切水底的怪石嶙峋、犄角旮旯……

不知道在水底走了有多久,原本黑暗的水底竟緩緩清晰可見。巫桑擡頭看了看光影婆娑的水面,很顯然走了這麼長時間的路,已經走出了連綿山脈的地下暗河,來到廣闊明亮的山外。

不知不覺間天已大亮,水面也變得清澈透亮,一路尋覓都未能捕捉到玲瓏巫刀的半絲靈力殘存氣息。

“看來那老傢伙確實已經覆滅,可爲何走了那麼遠還不見玲瓏巫刀身影?即使同歸於盡也應該有些碎片落入暗河,衝不了這麼遠的距離啊?”

巫桑有些愁眉的質疑道,經過一夜的搜尋竟然一無所獲。

此刻,他的臉陰冷到了極致,但更多的是憂慮:

沒有找到玲瓏巫刀,定然不好向大祭師覆命,自己如今是最有人望接替大祭師的天才祭師,要是連大祭師的玲瓏巫刀都沒有找回,很有可能自己在大祭司心中的地位會被大打折扣。

“哼!該死的老東西,死了都還不讓人省心。”

心中怨恨一聲後,巫桑又不甘心失敗地繼續沿着河道在河底搜尋,等到搜尋到河流下游兩三千米初時,隱隱約約聽到陣陣喊殺聲。

“殺!殺!殺!”

隨着巫桑不斷浮向水面,喊殺聲也越來越清晰。片刻後,他悄悄露出水面一雙冷眼。

只見前面一片廣袤開闊的河谷平原上,駐紮着無數帳篷,朵朵帳篷層層疊嶂。一千餘號士兵正在河灘上手拿兵刃,赤胸光脖的操練着刺殺。

這應該是人族的士兵營。

掃視一眼整個河灘後,巫桑明白過來。

看這規模,整個營地恐怕幾萬人,而這片營地自然便是七夜所在的奴隸營。

平時,巫桑從來是對人族不懈一顧,但眼下搜尋玲瓏巫刀一事,始終毫不線索,山谷中犄角旮旯都已全部搜過。

事關自己的前程大計,自然任何地方都有可疑。

“莫非玲瓏巫刀被人族靈脩收走了?”

巫桑腦海中微微閃過一絲大膽、不可思議的猜問。

儘管是微乎其微的一絲可能性,但向來寧可錯殺一萬,也不肯遺漏萬一的他,也絕不放過這可以忽略不計的細微之處。

於是,巫桑微微閉眼,靈力光波如蜻蜓點水的漣漪一般盪漾開來囊括整片河谷。

半刻後,才緩緩睜開眼眸,眉眼微皺。

感應中,整片河灘的靈力猶如星空一般密集碎屑,似乎因爲太多礦靈石的干擾而導致無法具體分辨氣息。

但儘管如此,巫桑還是感應到有幾股靈力稍微強於常人的氣息存在,顯然這些帳篷中有幾個略有實力的靈脩者。

“若是這些人想要藏匿玲瓏巫刀,也不是沒有可能。”

仔細一想,也有幾分道理。

於是,巫桑決意潛入營棚一探究竟。

畢竟這裡是人族的地盤,雖然自己不屑於與人族打交道。

但若將這些士兵全部殺掉後檢查,勢必會引來人族強者圍堵自己,這也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

況且,尋找玲瓏巫刀本就是他接受的一項絕密任務,不能節外生枝。

有此決意後,巫桑一頭沉入水中化爲一絲黑氣,然後順着河邊半米多高的草甸,悄無聲息地摸上河谷營地內。

片刻時間,他便順利抵達了一座營棚帳外的草落裡,黑氣原地緊貼地面,同時一絲暗淡的靈氣透入營棚內,然後那絲黑氣又飄到另一座營棚外,猶如涼風輕撫一般讓人毫無察覺。

此時,七夜依舊收斂着全部氣息,全心沉入靈魄中靜息溫養。

巫桑飄到七夜所在的營棚,靈力波絲絲探入,查無異常後又迅速潛離。

靈界中,七夜毫無察覺帳篷外的細微動靜,但閉目靜心裡,他卻感應到秘境的外圍界膜傳來一絲顫動。

懸坐於靈界虛空的他,突然睜開閉目的雙眼,擡頭望着璀璨空寂的靈界上空。儘管只是一絲微弱的顫動,但仍然會被“體內領域全感知”的混元煉境所察覺。

“怎麼回事?秘境剛纔無端波動了一下……難道是……有人在用靈力探測我?”

七夜微微一怔,猜測道。

雖不知是誰在做這樣的探測,但對於目前毫無實力的他來說,都是一個潛在的巨大威脅。

若是被礦營中的靈脩軍將們,探測發現自己修煉靈力可是會被凌遲處死,更何況自己還藏有令人豔羨的寶物,想到此都讓他的內心,心驚不已,猶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安。

七夜屏息收氣、冷汗淋漓,心跳砰砰直亂但身體卻不敢有一絲妄動,愣愣的僵躺在草墊上,等待風頭過去。

片刻,波動歸於平靜,一切結束得如同未曾發生。

可七夜卻感覺自己簡直經歷了難以煎熬的漫長光陰,緊張繃直的靈魂虛脫一般的粗氣喘息着。

回想起來,不由慶幸:

自己的混元煉境都能夠完全屏蔽任何靈力窺視,即使寶物散發的能量再巨大都能滅無止息。

混元煉境包裹着靈界,完全不會散發出任何靈力粒子,即使一般的靈脩極力收斂氣息都不可能做到如此完美。

因此,除非是自己主動釋放出靈力,否則是無人可以探知出七夜的真實實力等級。

雖不知道剛纔外面發生了什麼,但謹慎起見,七夜還是保守選擇繼續悄然不動。

巫桑在一個個帳篷探測完無果後,目標鎖定在了奴隸營中幾頂白色帳篷。

與衆多灰色、破爛的奴隸營棚相比,那幾頂純白如雪的帳篷顯得尤爲刺眼,同時也是最具嫌疑。

憑着自身“玄靈級”的實力,巫桑相信這個營地內沒有人能與己匹敵,大多數人族強者都還處於“戰級”水平,與自己相差整整一個大層級。

而實力低等的靈脩士則無法感應到比自己等級高的靈脩士存在,因此巫桑才能憑藉自身實力如此有恃無恐隻身探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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