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勝閣店的老闆並沒有瞧上來順兒帶來的蟋蟀,隨口開出了五元一隻的價格。
“俗話說蟲不可貌相。蛐蛐是拿來斗的,不是拿來瞅着好看的。我的蟲兒個個能打能咬。這樣吧老闆,從你店裡隨便選一個,咱們試試就知道了。”來順兒憋了一口氣,提出挑戰。
“嗬,小老弟,還真不服氣啊。我幹這行兒都二十多年了,從來沒有看走過眼。也成,這會兒沒別的事情,讓你長長見識。”邢老闆更加認定這小夥子是個新手,不知天高地厚。此時臨近中午,客流減少,乾脆教訓他一局。
說罷,他叫來一位年輕夥計,取來一具竹製的器皿,放置在八仙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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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器皿有一個大號的鋁製飯盒子大小,形狀像南方江湖運河裡行駛的烏蓬船,頂蓋就像烏蓬船的蓬蓋,成等邊三角形狀,中間最高,兩頭最低,是用像牙籤般粗細的細圓竹棍穿制而成。
每根竹棍之間的間距約二到三毫米,人的肉眼無論站在哪個方位都可透過頂蓋竹棍的間距很清楚地看清器具內的一切。?整個器具製作得精巧玲瓏又渾然一體。
如此專業的東東,來順兒並不認識,他左看右看,目光有些茫然。
武先生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好心地解釋道:
“這個東西叫做‘鬥梭’,是專門都蟋蟀用的。這是過導籠,這是閘門……提起來中間就是鬥場了……底部是平竹板上再覆以粗毛糙紙。打鬥的時候就不會打?滑……”
來順兒瞧了一陣,總算搞明白了,心中不由感嘆人家玩兒專業的就是不一樣,器具都做得巧妙無比。哪像自己等人,隨便弄個泥盆就鬥開了。
邢老闆把一隻蛐蛐罐中擱在桌面上,再拿一隻特製的開孔過導籠放進去,用綁着棉球的小竹棍把蟋蟀趕入過導籠中。然後用食拇兩指堵住過導籠兩頭小孔提出來,將它的一頭與鬥梭的一端相接,再次經過小竹棍的驅趕,一隻黃色蟋蟀便進入鬥梭的一側。
“這是一隻油黃。在我的店裡算中低檔貨色。也就兩、三百塊吧。你可以挑一隻你認爲最厲害的,不限個頭兒、體重。”邢老闆介紹道。
因爲這種情況屬於試鬥,不是正式比賽,所以也不用搞得過於細緻。比如使用專門的微型秤稱量體重、配對以及其它複雜的程序就免了。
“邢老闆。你這油黃。嘖嘖,有點兒……”武先生瞧了瞧鬥梭中的黃色蟋蟀,覺得有點兒欺壓對方弱小的感覺。但話說一半兒到嘴邊便收了回去。
“呵呵。這位小老弟要長長見識,咱們用太差的那不是瞧不起人嘛。”邢老闆微笑着說着,他只是想一局就搞定,讓對方瞧瞧蟋蟀品種和實力的巨大差距。
“成。”來順兒答應下來。然後目光在自己竹籠子裡面掃視,最後挑了一隻與對手體積差不多的黑麻頭。
並借了店裡的過導籠,有樣學樣,將黑麻頭也弄進了鬥梭的另一側。雙方目前是被梭中央的大閘門隔開。
邢老闆讓夥計用引草對黃色蟋蟀進行撩逗,掃它的觸鬚、頭部和身體,這引草端頭是用黃鼠狼毛製成,夾入紅木的細管中。黃蟋蟀很快被挑起鬥性,振翅發出瞿瞿洪亮鳴聲。
相比之下,來順兒這邊的裝備就差多了,手中的引草就是一根用過的普通牛筋草。
武先生在旁邊觀瞧,不禁暗暗搖頭,各方面的實力相差懸殊,這中一邊倒的比賽似乎沒有什麼看頭兒了。
不多時,黑麻頭也興奮地叫了起來,聲音渾厚凝重,這一點兒倒是並不弱於對方。不過蟋蟀的鳴叫聲在各種考評參數中並不是很重要,現場幾人也沒有太在意。
見差不多了,店夥計經過雙方同意,一探手從蓬蓋上方提起大閘門,原來一分爲二的梭便合成一間“決鬥場”。
兩隻蟋蟀終於碰面了。
只見那隻“油黃”身體油亮,腦袋又圓又大,鬥牙粗壯,一舉一動沉着大氣,頗具大將風采。
黑麻頭個頭兒與對方差不多,但腦袋與牙都相對要稍小一些。一般人可能還看不出什麼,但在行家眼裡,兩者已經高下立判。
兩隻蟋蟀對峙,似乎都在觀察評估對手的實力。
幾秒鐘後,油黃率先發起進攻,也不玩兒什麼花巧,往前一衝,直接將大牙往下戳,想把黑麻頭挑起。
黑麻頭稍微退了一步,大牙與對方正面磕撞,發出清脆的咔咔聲,隨後各自彈開。
試探過後,油黃再次進攻,雙方的牙攪在一起。
油黃使出了“留夾”的招式,一埋牙就把對方死死鉗住不放,腿腳發力一直往後拖。
邢老闆、店夥計和武先生面色輕鬆,油黃的牙口很重,估計這一招留夾,對方黑麻頭無法掙脫,而且時間越久越痛,最後只能被迫棄戰。
來順兒緊張地觀戰,畢竟這是首次面對專業的鬥蟋,在島上那些都屬於業餘的玩鬧兒。
鬥場中,黑麻頭被油黃拖動,一步兩步三步。
來順兒的額頭滲出了汗珠。
就在這時,黑麻頭突然反擊了,大牙一緊猛地往上一擡,竟然將油黃整個兒舉起,然後轉了半圈狠狠摔在地上。
嘢!來順兒攥起拳頭興奮地大叫。
邢老闆三人霎時呆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油黃居然被雜牌貨玩了個“霸王舉鼎”,在蟋蟀戰鬥中,往往是雙方力量相差較大才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
定睛再看,那油黃從地上爬起,觸鬚歪了,腳步有些踉蹌,看樣子摔得不輕。
黑麻頭不依不饒,衝上前張開大牙往上一揚,緊接着藉助向下的衝力直奔油黃的脖頸處咬去。這一招在鬥蟋中叫做“絕命口”,是置對方於死地的殺招。
店夥計的經驗相當豐富,也不等老闆發話,迅速將引草探入鬥場中,遮擋住黑麻頭的臉,干擾它的視線。待決鬥雙方分開一定距離後,咔的一下落下閘門。
油黃這纔算撿了一條命。黑麻頭隨之振翅發出勝利的歡叫。
來順兒喜形於色,這些日子的心血沒有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