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樊柯終究還是沒有回去。
也讓錢才錯過了一個兵不血刃的機會。
王棕南14年被立案偵查，因爲在百聯任職期間出賣國企利益，給復星提供了諸多便利，後又任職光明食品集團董事長，退休後才被抓。
以他的利己德性，要是錢才答應在他升職期間不給他鬧事，還真可能答應出讓部分聯華的既得市場給錢才。
鍾樊柯主動找錢才討教了一番外貿行業的發展前景，也不是他多麼折服，他只是感覺到了錢才的善意，還有家鄉人的親近。
他的直覺告訴他：錢才比樓上那些人更可交。
況且，錢才身邊還站着一個童薇薇，他和童薇薇雖然不一定真能走到那一步，但兩家錯綜複雜的交情可比外面認那些大爹二伯的要親近得多。
錢才也沒有跟鍾樊柯假客氣，見他打定主意不再回去，便提議一起去吃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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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餓了。
早上出門吃了個包子，一直忙到下午沒吃飯，本以爲金惠名肯定是搞中式晚宴，結果這老頭還整了個西式的自助酒會。
飯沒吃着，金惠名和那個中年裝B客還給他打包了點氣帶回去慢慢受。
真是客氣。
童薇薇本來氣鼓鼓的不想吃了，奈何錢纔是帶着使命來的，立馬從上下級關係聊到了“兄弟”情誼，生生拖着她上車，一起往恆隆走。
三人一路聊着，到了恆隆新開的一家川菜餐廳。
剛準備落座，一個女服務員就端着一個湯盆經過，看着迎面而來的童薇薇一身精緻的打扮走了神，被旁邊沒有放整齊的板凳給拌了一下，往前趔趨了兩步。
眼看就要衝着童薇薇而來，側後方的鐘樊柯眼疾手快，手一攬，一個大步護在了童薇薇身前，熱騰騰的毛血旺灑在鍾樊柯身上，淺色西裝頓時加上了一些紅色，還掛了兩顆油辣椒。
旁邊的錢才都愣住了，彷彿看到了一個經典的防守。
偉大的左後衛鍾樊柯！幹得漂亮！這波老子服你！
“啊！燙到沒有？”童薇薇驚聲道。
對面的服務員也嚇傻了，站在那裡不知所措，鍾樊柯回過神，立刻鎮定了下來，低頭看了看，拍了拍衣服，把辣椒拍掉。還好是外套，西裝也厚，油湯並未穿透裡層，只是能明顯看到鍾樊柯西裝上有些冒熱氣，好像在修煉什麼功法。
童薇薇把鍾樊柯拉過來看到他熱氣騰騰的衣服，也有點嚇到了，這一下要是潑到她的裙子上，搞不好會被把她燙傷。
鍾樊柯看到童薇薇的神情，笑着說了聲沒事，轉而看到對面還端着湯盆的服務員，走上前幫她接過湯盆放到了旁邊的空桌上。
“對不起先生！我…您的衣服快脫下來吧，我拿到乾洗店…如果洗不掉…我賠給您…”
對面的服務員終於也反應過來，看到鍾樊柯沒燙傷，心裡落下一塊大石頭，但又看着身上明顯很昂貴的西裝，有些顫顫巍巍又沒有底氣的說道，好像眼淚都要下來了。
“沒事。”鍾樊柯並未生氣，又有些滑稽的抖了抖，抖掉了衣服上的一顆花椒。
“我自己拿去洗就好了，小心一點。”
服務員聽完立即滿臉的感激，擦了擦臉，又有些難爲情道。
“這…我…還是我幫您洗吧！”
鍾樊柯低頭看了看，又抖了抖衣服，擡頭看到服務員還是一臉緊張，笑着安慰道。
“沒事，你不知道怎麼洗，就是…你們這個菜好像放了很多辣啊，我們的菜能不能跟廚師商量一下，少放點辣？”
服務員一下被問得笑了起來，又擦了擦臉，神情也輕鬆了許多。
“好的先生！您想吃什麼，我請您吃！”
“不用不用，快收拾吧，一會有人路過滑倒了，伱們可就麻煩了。”鍾樊柯又擺了擺手溫聲道。
服務員也反應了過來，留下一個感激的眼神，趕緊手忙腳亂的跑去拿拖布了。
童薇薇站在鍾樊柯身後默默看着，咬了咬嘴脣，她覺得這個男孩真的長大了。
錢才站在旁邊未插一言，但他心裡簡直佩服到了極致。
我尼瑪，絕了，我要是個女的，肯定心動了！
老子都想代表童薇薇嫁給你！
鍾樊柯這一套反應堪稱完美，英勇，紳士，大度…後半場甚至還帶了點小幽默。
錢才心裡一邊讚歎，一邊已經在盤算這一套操作流程，心想着有機會一定要在胡蔚搞上一出。
…換個不這麼燙的菜就行。
“錢才，你辦公室有衣服嗎？你身材和他差不多，給他換一件！”
童薇薇一邊不顧油污幫鍾樊柯拍着衣服，一邊招呼道。
“…有，我能不能先在這點個菜讓他們送上去？”
錢才都餓得流口水了，尤其是那個毛血旺，真特麼香啊！
童薇薇立即冷着個臉：“還吃，你看看他都什麼樣了！”
說着，又拎着鍾樊柯手膀子抖了抖。
鍾樊柯被抖得一臉懵B，他好像看見了媽媽。
錢才也是一臉懵B，他好像看到了前世童薇薇拎着掃把，把他掃地出門的場景。
有必要來得這麼快嗎！我特麼助攻還沒開始呢！就大結局了？
……
“錢才，鍾樊柯穿你這件灰色毛衣比你好看多了啊！”
“…童薇薇，這是公司，請你尊稱我董事長！”
“董事長，你確實沒有鍾樊柯長得好看。”
“我很醜？那我走？”
錢才黑着個臉，嘴裡的酸味已然爆表。
這一刻，兄弟他都不想要了。
鍾樊柯笑盈盈的看着他倆吵嘴，突然覺得找到了組織。
一件灰色毛衣，三個人的回憶，油過之後更難忘記。
…
半小時後，錢纔打電話訂的飯到了。
錢才努力乾飯，一邊和兩人聊着。
旁邊的鐘樊柯開始給童薇薇夾菜，童薇薇看着鍾樊柯一臉溫柔的模樣，突然感覺有點生氣。
事情怎麼變成這樣了？
怎麼自己突然開始接受一個小弟弟的好意了？
我的理想呢？他可是家裡安排的！
我不接受！
“董事長！你還吃得下？今天滬上房地產界可被你得罪光了！”
童薇薇突然把矛頭對準了吃得香噴噴的錢才，因爲她也找不到理由對着鍾樊柯撒氣。
錢才停下筷子，擡頭再次確定了童薇薇說的是自己。
然後一臉懵B。
“我惹你了？吃飯呢！別掃我興行不？”
錢纔沒好氣的說道，準備繼續動筷。
剛夾上一塊紅燒牛肉。
“我可不是掃你興，我也是公司股東，還是財務總監，我有權討論，現在你讓我給你留4.45個億，阿里巴巴2.1億，網易2.1億，徐總2500萬，我手上現在剛開出去6000萬超市的發展資金和集團工資，手裡還不到兩個億，怎麼安排？”
童薇薇不想吃鍾樊柯夾過來的菜，只好找了個理由跟錢才槓了起來，抱起手，一副被錢才氣得不想吃了的樣子。
牛肉從筷子上落下，掉到紅燒牛肉湯裡，濺起一點油花。
啪。
錢才筷子拍在桌上，抽出張餐巾紙在嘴上抹了一把。
他是徹底沒有吃性了。
“童薇薇，你是不是失憶了？我跟你說了，節後貸款，貸款！”
童薇薇也有些不耐煩道：“節後貸款，你到現在都還沒定下哪家銀行，我可提醒你一下，丁總的合約13號就要到期，節後五天到不了，我們就必須強行支付，到時候集團帳上可能一分錢都剩不下，再有點什麼事，只能動用超市的貨款。”
童薇薇終於戳到了錢才的痛處。
錢才沉着個臉，這事確實不能再拖了。
“要不…我賬上還有2000多萬…”鍾樊柯怯生生髮言道。
“關你屁事？”
錢才和童薇薇異口同聲，表情似怒目金剛。
“額…”
鍾樊柯立即低頭默默吃了起來。
童薇薇看着鍾樊柯的樣子，又有些不忍，於是拿起筷子又在碗裡夾了兩口菜。
錢纔看得眼睛都瞪大了。
我不吃了，你吃上了？
你懟我這兩下就是怕我搶你菜唄？！
…
三人聊了許久。
從商業簡史見到了南斯拉夫，然後聊到了周杰倫的《愛在西元前》，大家都有些不想走，因爲同來自G省的三個提前進入了中老年工作狀態的年輕人，都很珍惜和同齡人侃大山吹牛B的滋味。
晚上，童薇薇還是送了鍾樊柯回家，留下了意猶未盡的錢才。
錢才走到窗邊，看了看繁花似錦的魔都夜色，拿出手機，翻到胡蔚的電話，發了條短信過去。
“今天很開心，認識了一個新朋友，你怎麼樣。”
“在看紀昀的《閱微草堂筆記》，兩三百字一個小故事，很好玩，爸媽今天難得都在，在外面看電視。”
“咦…居然看這種不堪入目的男同小黃書，看來你也很開心。”錢才終於抓住機會嫌棄一下胡蔚，邊發邊笑。
“呸！齷齪！人家在看鬼故事！！”
錢才還在想着怎麼調侃她，胡蔚那邊又發了過來。
“此時情緒此時天，無事小神仙。”
……
10月4日。
錢才大早起來等到十點整，給胡道遠打了個電話。
胡道遠留給他的私人電話。
響了好幾聲才接，想必胡常務和成副總隊長昨晚看電視看得很晚。
錢才也是開門見山。
“胡常務，我想借點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