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活水，噸噸噸。
池子四五米見方，挺大，三個男的赤條條，背部線條看上去一個緊兩個鬆。
“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老馬唱腔一比難聽，錢纔在旁邊泡得剛進點溫吞狀態，一聽他開嗓，立即嫌棄地往一邊捎。
後世有人捧老馬的臭腳，說他《空城計》唱得專業水準，錢纔不予置評，反正也聽不懂，但這會的《遊園驚夢》，人家唱催眠，他唱，真驚夢，崑劇這東西，聽不懂的人本來就感覺像鬧鬼，老馬一拖個長音，錢才感覺這會的熱騰騰的水裡都有了點涼意。
“馬總剛聽了戲來？”
徐冠聚大概也有點受不了了，笑呵呵開口打斷。
“嗯，剛從黃龍洞過來，帶錢總感受感受咱們杭州的美景美曲。”馬芸悠哉悠哉道。
“馬老師，你是好久沒出門了，想出去溜溜彎吧？我今天可真沒感覺你在帶我感受，這一路淨看你感受了，平時被媳婦兒給管多了吧？”
“錢總，誰都跟你似的，找個…當老丈人，天天受欺負？誒，你要來那個朋友姓胡，是不是你老婆家的？”馬芸說到關鍵詞，故意捧起水衝了把臉，糊弄過去了。
馬芸年前在錢才家聽他打電話，雖然錢纔沒解釋，但他老丈人是誰，馬芸聽得一清二楚。
徐冠聚不是傻子，聽到他們的對話，已經陷入了沉思。
錢才也懶得說話，他老丈人是誰，以後大家都會知道。
他相信等到以後，大家都會羨慕他老丈人，而不是羨慕他找到了個這樣的老丈人。
在位時受人恭敬，退休了還能肆意合法享受，這人生，多美滿？
關鍵是……據胡蔚說，老丈人似乎有個創業夢啊！
等胡道遠退休……自己要不要給一個六十大幾的老頭當風投？
真風險投資啊！
創業者有健康和壽命風險。
自己還要承受輿論風險。
《領導退休後，女婿竟然對他做這等事》。
《人走茶涼》
《首富女婿，到底靠不靠得住？》
錢才這個聯想力一展開，新聞稿都跟鋪在他面前了似的。
不，到那個年代，應該是各種自媒體賬號的吐槽。
算了，他要真有想法，讓他來體驗一兩年董事長生活，打發打發精力好了，屆時自己應該家大業大，經得起虧，就算真乾點19年開連鎖餐廳，22年大興鋼鐵之類的事，自己也兜得住。
這麼一想，在往上一代的胡老爺子就喜歡個面子而已，還挺節約錢的。
真特麼賓利有價，夢想無價。
錢才擡手捧起水砸了砸臉，醒了個神。
“錢總，你這身材可以啊！怎麼保養的？”老馬又開口道。
錢才擡頭，看着馬芸的瘦杆子垮肉：“沒保養，純年輕，我十九，你三十九，能一樣嗎？”
“你別鬧了，錢總，你至少二十五了，你要不是時不時的開玩笑幼稚一下，說你三十五我都信。”馬芸擺擺手道。
“我四十一了，比你大兩歲，信嗎？”錢才一臉認真道。
“那就合理了！”馬芸一臉篤定。
“等過兩年，我也四十一，資產一定超過你。”
我尼瑪…
錢纔想把身份證掏出來拍他臉上。
非得等跟自己同年的扎克伯格打擊打擊他，他才知道什麼叫年輕有爲。
三十琅璫歲，56百個億啊…美刀。
算了，希望扎克伯格這一世還是別太有錢吧。
同爲80後的碧桂園楊家接班人已經讓自己壓力山大了，三四年後，就要拿着1200億前來挑戰自己這個創業大使。
這些80後…都不敢這麼演。
“馬總，你那個電子商務平臺，現在收益怎麼樣？”徐冠聚隨口問了一句。
他是賣液體皁起家的，也算零售，不過他們那時候的零售，是靠着一口大鍋當設備，自己做出來的液體皁，上門去一家家賣，挑着扁擔去挨家敲門，模式簡陋，但還是廠家直銷，直接把握渠道端。
錢才也覺得挺有意思，這一鍋水裡，煮着近年來的三代零售商。
雞毛換糖模式到了百貨模式，再到網絡零售。
馬芸不過小輩耳。
小輩兩手張開靠在鍋邊開始散熱，有些自信地笑了笑，右手朝錢才擡了擡。
“還行吧…電子商務是零售的未來，連錢總都看重我們的模式，我們很快就會插上翅膀騰飛的。”
“嗯，差不多再過個十多年，電商一定會有一個飛躍的。”錢才一臉誠懇道。
“怎麼可能還要十多年？”馬芸立即瞪眼反駁道。
說罷，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我判定，三年之內，電子商務就會有一個巨大的騰飛階段！”
錢才勾嘴笑了笑：“那你對飛的要求也太低了，使勁蹦噠兩下也算飛？”
馬芸有些不耐地擺手，帶起一片水花。
“錢總，你說的那套我已經查過了，不行！我之前看過02年的調查，手機保有量的幾個官方數據，我國4000——6000萬，全球才四到五個億，而且我專門找了一套各大廠商的最新款WAP手機，嘗試登陸我們的網頁。
最後我得出一個結論，能用移動端回個消息已經是人耐心的極限，上網，簡直癡人說夢，更何況這還是最新款，保有量如此之低，目前保有的手機裡，多少還是黑白屏你知道嗎？
錢總，你說的移動端市場，我連個影子都沒看到，我覺得，電商，網頁的瀏覽，還是要依靠電腦的。”
錢才臉上似笑非笑道：“那要不然呢？我爲什麼說十來年？”
“十年？二十年我覺得纔有可能普及你說的移動端！……如果你說的是手機的話！”
馬芸至今也只是通過手機的初步上網功能做了個猜測，大多還是從移動夢網的普及裡找到了錢才說的這件事的影子。
但嘗試的過程，讓他大失所望。
這年頭所謂的手機上網，其實就像互聯網的原始時期，基本都是通過文字，選擇一個內容進行觀看而已，整個網站的內容都不超過5兆，而且沒有網線連接，無線信號的傳輸能力，太有限了。
他大概想到了以後的手機應該是能夠像MP3一樣下載一些內容進行播放的，但是手機想完成對PC的替代，不太可能。
這也怪不得老馬，別說他了，喬布斯這會還在宣稱IPod是個跨時代的產品呢！
接下來的20年，在整個歷史長河中，大概是讓整個世界生活模式變化得最快的20年。
當然，在國內來說，老馬功不可沒。
“馬總，十年前，你還沒開始搞黃頁吧？那個時候，你能想象得到，會有微博這種東西嗎？那個時候，你敢搞淘寶嗎？”錢才笑呵呵問道。
“這不一樣。”老馬應該琢磨了不少時間，思路很清晰：“那時候美國是有先例的，亞馬遜94年就成立了，至今就快10年，但移動端的網絡深化運用，現在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國家，都還未見苗頭，這個世界發展是有規律的，你說的那些，不僅需要技術支撐，還要有國民經濟去支撐。”
老馬說着，彷彿泡久了，身體有些不濟，走到了池邊，透了口氣，繼續道：“錢總，即使真的有朝一日造出來了，我想大概率也不是我們造出來的，我能夠想象得到，這麼一個東西，跨國大洋來到中國，會有多貴。
普通人家，省吃省喝，也要很久才能買得起，普及…太難。”
錢才也懶得和他爭論這個問題，真要一步步反駁他，說透了，很多事也就暴露了，於是轉頭朝着徐冠聚笑呵呵問道。
“徐總，你覺得我倆誰有道理？”
徐冠聚想了想，看了看馬芸，忽然笑道。
“我和馬總認識也有兩三年了，一直覺得馬總太敢想，也太敢做，以前我們當面做生意，還怕別人賴賬欠錢，信任問題一直都是個大問題，他當初在商會聚會講這個網絡零售，我都嗤之以鼻，沒想到，他還真的做成了，還越做越大。
但今天聽了錢總馬總一番話，我覺得錢總更敢想，我不知道你們誰對，但是我想，這個世界以後一定屬於敢想敢做的人。”
“徐總說話的藝術才叫一流！”錢才笑着鼓掌。
“不過徐總，我說話從不拐彎抹角，徐總，我看你像是有什麼話說，直說就好。”
錢才其實眼角餘光一直瞥到徐冠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眼看泡了也一會，估計胡成義也快來了，主動開口道。
徐冠聚一聽，身體直起來一些道：“不知道錢總的微博…要不要接受融資？”
“哦…”錢才恍然大悟。
隨後皺起眉頭道：“傳化…搞化工，物流，和互聯網沒有太多關係吧？你怎麼會想到投資我們微博的事情？”
“我也是聽朋友提過，說KPCB很看好你們的項目，準備在美國扶植類似的項目，甚至可能因爲你們而提前進入中國市場，錢總，我不得不說，你的眼光真的很超前，他們對你的誇讚之詞，據我朋友說，前所未有。”
錢才點點頭，沉默了一會。
“KPCB是什麼公司？”
“錢總，你不知道KPCB？”馬芸瞪大眼睛道。
“風投界排名第一的公司啊！”
“哦…那他們的眼光應該挺不錯。”錢才無所謂地樣子說道。
呵呵，好個屁。
從他了解風投開始，幾乎就沒怎麼聽說過這家公司，他這一世自己就是風投，也從不需要風投，聽徐冠聚說，這家公司目前還未進入中國。
難怪，全球未來最大的消費市場，至今加入WTO已經快兩年了，還沒揚着大把美元進場投資，什麼第一，一點眼光都沒有。
（今天一直在醫院陪牀，老頭子做透析，就兩章，估計第二章會很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