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才匆匆拉着倪光楠遠離了人羣，在諾大會場裡找了一處僻靜之地。
謝盛武的態度他不能不在乎，但目前確實不是什麼解釋的時候，剛剛的人羣中，因爲今天這事要遭殃的還不知何幾，他可不想當靶子。
“倪老，你的擔憂我明白，昨天我在你的房間知道了方芯的事情之後，回去又找人瞭解了這件事情的始末，我想，這件事或許我能解決。”
昨天他和胡道遠拜訪了倪光楠，鄧中瀚，出了酒店，又去單獨採訪了龍芯的胡爲武，這三撥，都算是日後國產芯片的領軍人物。
都因爲各種原因擱淺。
鄧中瀚的中星微電子在數字多媒體芯片領域找到了自己的路，獨領風騷了幾年。
而龍芯也在通用CPU領域堅持到了最後。
倪光楠呢，在芯片領域，算是非專業裡面的專業吧，執着於自主研發芯片很多年，但都所託非人。
如果要單純想搞芯片，錢才的第一選擇絕對不應該是倪老。
但他是個全面型的人才，對於電子和電腦應用方面都很有自己的見解，瞭解市場，個人權威方面，國家也算很給他面子，如果要找一個各方面能力最全面的網絡技術總工，他肯定是最理想的人選。
而另外兩個他錨定的團隊，現在都處在國家的投資之中，不是他能挖來的，他的策略是先談，再跟進投資，然後就是等。
等國家放手時，他再接手。
哪怕是以後沒有光刻機，經過二十年的堅持努力，說不定能找到新的方向，彎道超車呢？
如果20年不夠，那就30年好了。
反正花錢麼，掙錢是他的強項，真要放開了掙，有的是辦法。
待到一旦取得了突破，哪怕是某一個方向上的重大突破，他別說得罪了周家，就是得罪了一個國家，身後的這片國土都會支持他。
光刻技術壁壘太難打破，但如果真的能夠在芯片製造領域找到自己的路徑，擁有了光刻之外的其他雕刻技術，不需要達到20年後最頂尖的3納米級，只要能突破7納米級，那他就是整個國家的功臣。
其實別說7納米級的芯片，就算是14納米級，都已經足以應用在幾乎全部的國家安全領域了。
在芯片問題上，絕大多數的人是有理解誤區的，除了手機這種金貴不會摔，體積又有限制，操作要求還很高的東西，幾乎用不到什麼3納米，2納米的芯片。
說白了，國防芯片，設備都很大，不行就造大一點，又不是嵌入不進去，而且大多都是專用芯片，程序並不複雜，最關鍵的是自主，耐造，耐高低溫，而不是一味要求高精尖。
“哦？你有辦法？說說。”
倪光楠開口打破了他的暢想。
錢纔回過神，有些沉吟道。
“我可以託人幫忙溝通，看看能不能把這家方舟芯片收購過來，我來接茬做。”
倪光楠眼神冒光，如果是這樣，他就算是兩全了。
“伱如果有這個決心，我可以出面去談。”
倪老很有擔當，一談到這事，又準備大包大攬。
錢才卻趕緊擡手製止道：“算了，您老的面子，還是省着點用吧，這花錢的事，還得金主出面自己承諾比較好。
總不能出啥事都讓您一個人背吧？
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你可以主導研究工作，但不能影響蔚來網絡的主要工作，芯片研究你本來也不是專業的，我不想找個院士來幹博士的活兒，你更多的精力應該多放在技術統籌工作上纔是。”
倪光楠一聽，頓時有點“老夫聊發少年狂”的意思，有些自傲道。
“方舟芯片的研究就是我主導的，你要是質疑我的技術…”
“停停停。”錢才擡手。
“倪老，您的技術我毫不懷疑，但你得把精力主要着力於提高我的整個網絡團隊的技術水平，想法可以提出來讓年輕人幫着幹嘛，主導者是你，出了成果，首先是公司的，其次就是你的。”
倪光楠點了點頭，又有些可惜道：“哎，你要是真正搭線生產自主PC就好了。”
錢才只是搖搖頭道。
“自主PC離不開芯片，只要我們的技術積累到位了，你要是對生產設備感興趣，我以後有個新方向可以提供給你選擇。”
倪光楠好奇道：“什麼方向？”
錢才只是罷了罷手：“還不成熟，積累兩年再說吧。”
自從那天看了目前最新的幾代手機，他的想法有些變化，不能再見人就拿移動終端出來震別人一震了，因爲他發現這玩意恐怕不是沒有人想過，恐怕很多人都在想，只是做不出來而已。
移動PDA可以追溯到70年代了，有這個想法的人還是很多的，但是大多數人還是不相信會普及。
要是強行跟一個行家探討這個問題，勢必會暴露很多先知的信息，這玩意可跟網絡發展不一樣，不是簡單一個摩爾定律就能解釋清楚的。
還記得很早看過一部叫《天擎》，作者在3G網絡出現的前一年，寫了那個名叫段天狼的男人，利用移動PC攻克一個個國家級的網絡系統，當時讓他驚爲天人。
結果過了幾年，十幾年，智能手機普及，錢才越想越覺得傳奇，心裡不由得認爲，世界科技發展的盡頭，不會真的能像他寫的那樣，能把人的意志接到網絡裡吧？？
這個作者應該拖去切片啊！
預言者能給人心裡留下的種子是很誇張的。
“倪老，你考慮得怎麼樣？”
錢纔不等他說話，轉而問道。
倪光楠終於點了點頭：“一會我們一起去你公司看看吧，我得對你的網絡部門有所瞭解。”
錢才聞言有些苦笑：“那真是不趕巧，我的網絡部門全出去學習了，可能還得一個多周才能回來，我馬上就要投資做一個網絡博客平臺，你如果同意，這將是你下一步的主要工作。”
“你這個網絡公司，以後誰來牽頭？”
倪光楠覺得自己都是副手，那正職得是個業界比較出名的人吧？
錢才忍不住笑了笑：“目前只有個暫定的人選，不過您要是同意收個小徒弟，我可以讓她當您的學生。”
…
錢才帶着倪光楠，又和中星，龍芯的人聊了一會兒，有一個看起來不太有領導氣質的人進來，走到主席臺發言。
“各位專家學者，業界領導，讓大家久等了，今天的事情經過研究決定，還是暫時不對外報道，發佈會可能會無限期滯後，希望各位暫時對今天的事情保密，不要保留，散播相關的影像資料，專家組的同志勞煩移步旁邊的酒店樓休息，其他人可以自行離開。”
“譁。”下面譁然。
無限期滯後，那差不多就是涼了。
負責鑑定的專家組這會有一個算一個，全是苦瓜臉。
錢才也皺眉，這陳進心理素質也太差了，這就撂了？
專家組也強制定點休息了，搞不好還咬了幾個吧？
錢才也沒多想，這事出去問問胡道遠就知道了，今天胡道遠本來是在滬上出席領導名單的第一個，但他沒來，而且提前作了預警，後續調查他應該是會參與的。
明天滬上還有一件更大的事，想必他此時還在做一些預案的安排吧。
一旦2010年世博會宣佈在滬上舉辦，應該很快會把這件事給蓋過去。
“走吧，幾位，去集團坐坐？”
錢纔不再多想，轉頭向三位芯片行業日後的領軍人發出了邀請。
“行，去錢總公司看看。”
陳進的事昨天錢才已經告知，他們也知道眼前今天這場鬧劇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這個年輕人，三人互看一眼，心照不宣。
……
錢才帶着三人在集團大樓轉了一圈，隨後帶着他們去了恆隆的健身會館和超市，然後去了徐匯的兩個商業地塊，告訴倪老自己規劃的網絡公司大廈和研究院的位置。
等到吃完下午飯出來的時候，倪光楠臉上的笑意已經兜藏不住，自從從聯想出來以後，就再沒這種身靠大組織的感覺，而另外兩人也是一臉感慨。
上船上早了。
看看人家這規劃，網絡大廈，三億起步，十年計劃，完全不用有太大壓力啊！完全是在芯片領域裡暢遊嘛！
“錢董事長，你可一定要堅持住啊！”
胡爲武握着錢才的手，有些忐忑的說道。
“這條路難走，我們都看到了你的決心，但你要有更多的心理準備。”
胡偉武目前已經體會到了此道的艱難，路漫漫，純國產路線從研發，生產再到使用終端，真是一個隊友都找不到。
孤獨。
這就是他這些年最大的體會。
錢才忍不住笑了笑，龍芯確實很孤獨，他不止知道他們眼前的孤獨，還知道他們以後的孤獨。
後市他們花了20多年終於開發出了完全屬於他們的電腦，不可謂不努力吧，到20年後，做出來的自主電腦跑分也只差了英特爾最新處理器三年兩代左右的水平。
還有了arm，x86以外的第三個龍芯指令集，但市場佔有率接近爲0，除了幾個古早小遊戲，打開電腦連一個像樣的軟件都沒有。
“放心吧。”錢才拍了拍胡爲武開口安慰道。
“這條路，我們蔚來不一定能全力去支持，但一定不會放棄。”
我不知道你們的努力，你們也不知道我的實力。
（還寫一章，晚點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