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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福娘再次告密,欲陷徒單太后和忽土於死地

祁宰被綁到大街上,要當衆問斬。忽土再次闖進寢宮,把頭都磕出血來,涕淚交流,懇請皇上開恩,赦了祁宰。完顏亮正在盛怒之中,當然不準。他兩眼冒火,只差沒一劍把忽土斬爲兩截。

這一切都被高福娘看在眼裡,她樂顛顛跑回家去,告訴特末哥:“太后、皇后和忽土三人密謀讓祁宰勸諫皇上不要南伐,皇上一怒之下把祁宰殺了。”

特末哥問:“皇上知道是他們三人密謀嗎?”

高福娘說:“皇上要是知道,還不得把他們三人一起殺了?”

一聽這話,特末哥樂得直拍大腿:“塞痕!你要是把這事稟奏皇上,可就是立了大功了。”他催促高福娘趕快去稟奏,免得讓別人搶了頭功。

高福娘梳洗打扮一番,又換上一件嶄新的繡着金枝花的紵絲大襖子。

特末哥歪在炕上,一邊喝着茶水,一邊欣賞高福娘,他感嘆地說:“娘子如此美貌,不當皇妃,可真是屈了材料了。”

高福娘正在往臉上塗胭脂,她嬌嗔地說:“皇妃算啥,要是能當上皇后才能趁我心願呢。”

特末哥笑了:“說你胖,你還喘上了。這話要是叫皇后聽到,還不得把你生吞了?”

說到皇后,高福娘忽然害怕了:“這事可牽扯到皇后了……”

特末哥說:“牽扯皇后怕什麼?皇上本來就討厭她,皇上喜歡的是貴妃,早就想立貴妃爲後,你要是扳倒了她,皇上和貴妃都得感激你呢。”

高福娘仍然擔心:“那個女人可不是什麼善良之輩啊。她心狠手辣,淑妃、昭妃哪個沒受過她的害呀?”

特末哥說:“你不會比她更心狠手辣?”

“我?”高福娘不懂特末哥的意思,茫然地看着他。

特末哥耐心地解釋說:“你就說這次密謀的主謀是皇后,還有……”他一邊思考,一邊說,“還有,祁宰是不是宋人?”

高福娘點點頭:“他是江淮人,曾在宋宮當過太醫。”

“這就好了!”特末哥說,“你就說‘祁宰是宋宮的奸細’,皇后私通敵人,那還不是死罪啊?”

高福娘相信了特末哥的話,拿了一方手帕,一扭一扭地走進了完顏亮的寢宮。

完顏亮正在看戰報,蕭肆將軍密奏:各地盜賊蜂起,大者佔據城邑,小者依靠山澤,還有數十個人結成一夥,舉着造反的大旗,招搖過市,官軍不敢靠近。最大的要數佔據大名府的王九,有數萬人。山後契丹部也有造反的跡象……完顏亮怕擾亂軍心,不準大臣們在朝堂談論盜賊之事,如若違反,輕則杖之,重則要關進牢獄,可是他心裡清楚,盜賊不滅,勢必影響南征。他心裡想着盜賊之事,對高福娘絮絮叨叨的小報告聽得心不在焉,只是聽到說“祁宰是宋國的奸細”時,不由得笑了:“祁宰只是個太醫,他哪有那麼大的本事當奸細?”

高福娘見完顏亮不信,急了,胡編道:“他就是個奸細。他在宋宮給趙構看過病……他家鄉在江淮,他還說不想讓家鄉陷於兵災……”

完顏亮哈哈大笑:“你聽誰說的,祁宰給宋宮皇上看過病?他是個專治婦人病的大夫,怎麼能給趙構看病?”他揮揮手,意思是讓高福娘出去。

高福娘窘得滿臉通紅,心想,“怎麼忘了這個茬了?”她真恨不得搧自己兩個大嘴巴。她不甘心就此罷休,仍堅持說:“可是,他們密謀,還說皇上南征……”她急得有些語無倫次。

完顏亮不耐煩了,說:“朕知道了,你去吧!”

高福娘只得怏怏而去。

高福娘哪裡知道完顏亮的心事,關於祁宰的事,完顏亮不是不相信有人密謀,他在皇后宮中就看出了端倪,只是他不能追究。一是他早想鎮壓一下朝中的反戰派,只是沒有合適的人開刀,完顏勖是開國老臣,忽土是股肱之臣,殺了會引起更大的反抗情緒,而且,從感情上,他也難以割捨。可巧跳出個祁宰,一個太醫,沒有後臺背景,殺了他不會引起連鎖反映,可也同樣會起到彈壓那股反對南伐的社會輿論的作用;二是他雖然要殺祁宰,但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都是實情,特別是關於“謀臣猛將大不如前”的話,他更是深有同感。現在正是用人之時,且不說南伐,就是眼前各地盜賊蜂起,也急需忽土這樣的猛將前去平定。

正在他思緒繁亂之時,忽土進來稟奏說:“山後契丹部撒八謀反。”

原來完顏亮爲了伐宋,派燥合將軍爲招討使到西北路契丹部去徵兵。過去徵兵,一個家族只有父或兄爲正軍,家中所餘丁男中,有一名子弟充副軍(女真語爲“阿里喜”),如果沒有男丁,可由驅丁(奴僕)代替。而這次徵兵卻是凡丁壯盡徵。古時稱二歲以下男兒爲“黃”,十五以下爲“小”,十六爲“中”,十七爲“丁”,六十爲“老”。“凡丁壯盡徵”意思就是,十七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男人都在“盡徵”之列。

這必然引起契丹人的不滿,他們對燥合說:“西北路接近鄰國,世代征伐,相爲仇怨。如果丁男都去從軍,鄰國若來攻打,剩下老弱如何應對?請使臣入朝對皇上說明。”可是燥合怕完顏亮怪罪,不敢回朝稟奏,這就激怒了契丹人,撒八爲首殺死燥合,集聚三千多人,舉旗造反,而且人數越聚越多,大有不可輕易鎮壓之勢。

完顏亮聽罷心急如焚,蹙起眉頭,半晌無言。

忽土見狀立刻跪地請戰:“臣願帶兵前去平叛。”

完顏亮眼睛立刻溼了,親手將忽土扶起,說:“明日朕設宴爲將軍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