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詭最近很煩躁,長安日進斗金的老窩被雲嘯逼得燒成白地。江南的銅礦也被雲家抄了一個乾乾淨淨。
雞犬不留,這只不過是雲嘯的一個形容詞而已。沒有想到居然會被蒼瀾忠實的執行,如果不是因爲技術難度太大。這傢伙甚至連地上的螞蟻都不準備留下。
銅礦上所有比雞大的生物全部都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直到一個月以後,公孫詭派去聯絡的人趕到。現場已經是遍地腐爛的屍骸,雲家的人沒有采集銅礦的興趣。資源是國家的,沒有經過劉徹的同意私自採銅是違法行爲。公孫可以不在乎,因爲他本身就生存在地下。可雲嘯在乎,觸犯皇家利益的事情他一律不做。
雲家對於公孫詭就好像海邊的海市蜃樓,看得見卻摸不着。這個迷霧一樣存在的家庭根本無法靠近,他已經派出了三波最得力的助手。但三個人都好像羔羊一般迷失在了雲家的迷霧中,接着就好像清晨的朝露一般不見了。有時候公孫詭都會有些錯覺,自己是否派出了人去雲家。
負責接應的人回來了,沒有帶回雲家的大小姐。卻帶回來了三個匈奴女人,其中一個居然還是孕婦。
“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要逃出雲家。”
公孫詭對付女人很有一套,和顏悅色的詢問三個姑娘。
“我們是匈奴人,前些天有個姐妹毒殺侯爺未果。結果侯爺要將我們這些匈奴人賣掉,我們害怕被賣去妓館便想着逃走。”
古兒別速的謊話編得很圓。苦難讓她學會了如何反應機敏。那個陰險的馬車伕將她們拉到這裡,古兒別速就已經知道自己剛出龍潭又入虎穴。除了感嘆命苦之外,古兒別速對自己的命運無能爲力。
“哦,那你又爲何懷着身孕。”公孫詭掃了一眼古兒別速隆起的肚子。
“這是一個侍衛的,雲家經常將我們這些丫頭賞給侍衛們。”
“哦,雲家的匈奴僕役都這麼有錢了啊!難怪人家說,雲家的錢財富可敵國。”公孫詭抓過古兒別速的包裹,“嘩啦”裡面的銅錠子和珠寶灑落了一地。
“這……這是我偷夫人的,我們是侍候小夫人的婢女,求你不要將我們送回去。雲家會殺了我們的。”古兒別速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拉着敏兒和月兒便跪了下去。
負責接應的車老闆湊過來道:“小櫻進去就沒出來,我等了一個下午。她們說的像是真的,雲家現在的確有發賣匈奴女人的傳言。”
“看緊她們,莫要讓她們跑了。事情怎樣還很難講。爲什麼我們的人一到雲家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就算雲家的火坑。那也總會有一點灰留下來。三波人了。現在就好像天上的雲一樣散去。連點灰都沒有。”
公孫詭的勢力遭到毀滅性的打擊,無奈之下只得全面倒向匈奴人。而匈奴人給他的第一個任務便是弄出火藥的秘方。可雲家將火藥的秘方看得很緊,而簡單的將火柴買回來。剪去火柴頭堆在一起點燃卻又沒什麼效果。讓火雨去研究火柴的配比。可這傢伙整天想着自己的老婆孩子,讓人頭疼的要死。
“雲家將火藥作坊都搬進了山裡,現在配製火藥的都是羌人。咱們想要打聽出來真是千難萬難,而且雲家還有那隻奇異的白色豹子。咱們晚上根本不可能靠近雲家。我看,這就是匈奴人難爲咱們的。館主,咱們還是不靠着匈奴人。不然早晚會被他們賣了。”
“你當我想靠着匈奴人,可是咱們被雲家追得這樣緊。也只有匈奴人可以幫咱們一把,若是離了匈奴人咱們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館主,咱們可以回東甌。雖然東甌王名義上歸順大漢,可是暗地裡可是對大漢很不服氣。怎門何不趁着東甌王對大漢不滿的當口回東甌。至少也可以回到熟悉的江南,何必去那大漠黃沙之地受那份苦。
再說弟兄們的家都在江南,如果貿然去匈奴人那裡尋求庇護一輩子回不了江南。弟兄們思家心切難保不會……”
“不會怎樣?難道他們還敢造反不成。”公孫詭嘴上雖然這麼說,可是心裡卻一點底氣都沒有。畢竟自己現在要什麼沒什麼,就算是人家叛逃又當如何。
“好吧,你去跟東甌王接觸一下。這些金銀你拿走,路上用。如果東甌王肯收留咱們,那咱們就去東甌。至少那裡距離江南近一些,不會被雲家過分的逼迫。”
公孫詭在尋找後路,雲嘯在尋找古兒別速。
一個大活人,居然就在雲家堂而皇之的溜出去。這事情有些聳人聽聞,據說有人看見她們上了一輛外來的馬車。這顯然是有人在接應,爲什麼會有人接應她們?這件事情會不會跟前些天謀刺自己的事情有些什麼關聯?一串串的問號閃現在雲嘯的腦子裡,雲家的侍衛傾巢出動。到處尋找這三個失蹤的女人。
張貼榜文懸賞的告示貼了一張又一張,賞金從最初的三貫錢上升至一百貫。現在長安城只要長得像匈奴女人,都會被人盤查一番。
可是半個月過去了,三個女人好像人間蒸發一般的不見了。任憑怎樣提高賞錢也沒用,倒是冒名頂替的騙子遇見了不少。
雲嘯已經無暇估計這件事情,因爲更鬧心的事情來了,王臧和趙綰終於上了那道作死的奏章。
按照他們的說法,太皇太后事事都要干預的做法是亂政。以後皇帝做出決定,不必去請示太皇太后,只需要自己同意即可。
這一下可算是捅到了太皇太后的命門之上,本來趨於緩和甚至逐漸有平衡架勢的帝后關係再度尖銳起來。
太皇太后命令兩宮衛尉封鎖了兩宮,下旨將王臧趙綰逮捕入獄。丞相變成了許昌,太尉變成了程不時。而裝病在家的韓安國也未曾倖免,不過由於他沒有參與皇帝的行動。官位只是從御史大夫變成了御史監丞,仍然在家養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小皇帝想憑藉王臧趙綰的一封詔書鹹魚翻身,可卻被太皇太后雷霆手段炸了一個外焦裡嫩。現在他連向太皇太后稟告的資格都沒有,事實上劉徹已經失去了皇帝的一切權利。只能每天木偶一般的上朝,木偶一般的下朝。他的諭令也根本得不到執行,對於未央宮他已經失去了控制。
“娘,孩兒不能不管。王臧是朕的老師,交給朕很多的學問。現在他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朕信不安啊!聽說他死的時候七竅流血,仵作卻說是畏罪自縊。這怎麼……”
劉徹的眼睛瞪得血紅,王娡卻對劉徹的憤怒視而不見。專注的泡着一壺清茶,碧螺春的香味兒嫋嫋升騰。
一天前,王臧與趙綰暴斃獄中。廷尉署給出的說法是畏罪自縊,中尉直不移還專門寫了檢討書。聲稱會加強獄中安全保衛工作,嚴厲打擊玩忽職守等等,這封奏疏讓劉徹怒不可遏。在朝廷發脾氣也沒人聽,他只好回來求助於自己的母親。
“人都化成灰了,無論怎樣他們都不會再活過來。難道陛下想爲他們報仇不成?”
“朕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人死了連夜便燒成了灰。還居然腆着臉跟朕說什麼天氣眼熱害怕屍身腐壞引起疫病,現在是春天。”
劉徹激動的一下子從地席上跳了起來,對着王娡激動的道。
“你這個樣子,要爲孃的怎樣幫你?”
王娡輕輕的品了一口香茗,碧綠的茶湯好像讓她很是享受的樣子。
“母親可以去跟姐姐說,讓姐夫帶兵殺進長安,清君側。”
劉徹的話讓王娡激靈一下打了個冷顫,沒有想到小皇帝心裡面比自己想的遠出了八條街。王娡不過是打算帶着劉徹去給太皇太后認錯,沒有想到劉徹居然想讓雲嘯學習周勃前輩的英雄事蹟。帶着兵殺進長安,好像誅除諸呂一樣的幹掉竇家的人。
這太危險了,王娡愣神的看着自己這個十六歲的大兒子。無法將眼前這個暴虐的君王跟小時候的那個人參娃娃聯繫在一起。這還是那個奶聲奶氣叫孃親,叫奶奶的小彘兒麼?
不知不覺,小豬已經長成了野豬。野蠻的種子已經在他的內心綻放,現在長大了的野豬想要的很多,而且已經有了吃人的苗頭。
“清君側?怎麼個情法?是將你皇祖母打入大牢,還是和竇家一起一體誅除?現在是太尉是程不時,兩宮戍衛也都是竇家的人。你確定,即便是你姐夫聽了你的打進來。第一個被戕害的不是你和孃親?
即便是儒家好像也講究孝道,你難道忘了她是你奶奶。異日若是母親擋了你的路,你會不會也將你孃親一刀殺了?”
“母親,這怎麼會。董先生說過,天下之道在於上。上便是朕,朕是皇帝。”
“可社稷爲重君爲輕也是聖人說的,那豈不是連你這個君也可以輕易弒殺。”王娡好像一頭暴怒的母老虎般的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