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門本就是武林世家,尤其是這每年破五的午宴更是滿門弟子最難得的齊聚之時,先不說那滿桌的珍饈美味令人垂涎欲滴,就看那上百桌的弟子個個雄姿英發,也不得不令人爲之一振。
洛雨亭看着這門庭若市的場面,臉上依舊是淡淡的微笑,心中卻鄙夷的很,曲鴻揚你讓我留下來恐怕不只是想向我展示一下你雲天門的實力吧!這飯吃起來恐怕沒那麼容易!
曲鴻揚給洛雨亭安排的位置相當的好,就在自己的右手邊,絕對的尊貴,也是給足了他面子,再加上洛雨亭本就是那種走到哪裡都會很惹人注意的人,所以他一落座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紛紛開始議論起來。
“唉!坐在師傅身邊的那個少年公子是誰啊!這麼眼生啊!”一個三十幾歲的男弟子好奇的低聲問同席的師兄弟。
“他啊!不過是懷璧山莊派來求和的繡花枕頭,小白臉!聽說還是個病秧子,不會武功!”一個年輕的消息頗爲靈通的弟子鄙夷的說道,那聲音不大也不小,卻剛剛能讓附近幾桌的人都能聽到。
“唉!咱們掌門每年都會把懷璧山莊派來的人狠狠的教訓一頓,再給趕出去,怎麼今年卻要讓他一起用飯,還給了他這麼一個尊貴的位置啊!”三十幾歲的男弟子雖然心中也泛起一絲鄙視,但畢竟謹慎,依舊低聲問道。
“咱們啊!少管這些閒事!只要有酒,有肉,大吃大喝就好了!一會一定有好戲看!”另一個清瘦的弟子不懷好意的一笑,已將一杯酒乾了。
洛雨亭的耳力向來很好,更何況有些說話的人的桌子本就離他不遠,所以他聽到很清楚。本就是鴻門宴,也沒什麼奇怪的。洛雨亭心中冷笑道:我倒要看看這項莊到底怎麼舞劍。
洛雨亭依舊是淡定自若的坐在那裡,臉上也依舊是淡淡的微笑,就如同根本沒聽到一般。同樣,坐在他旁邊的曲掌門和曲凌鋒也依舊談笑風生,也如同剛纔那些弟子的談話根本沒有傳到他們耳朵裡一樣。
觥籌交錯間,鄰桌一個二十五六歲,身穿裁剪得體的棕黑色綢緞衣服的少年已走到桌前,先向曲掌門深施一禮,說了些拜年的吉利話,曲掌門滿意的衝他微微一笑,這正是自己的三弟子霍梗。霍梗看上去也是一個斯文溫柔的人,但瞭解他的人都知道,霍梗的外功和劍法雖然不及兩個師兄,但他的內功卻是同輩弟子中最好的。坐在洛雨亭一旁的曲凌鋒已笑着向洛雨亭介紹了自己的三師弟,那雙明朗的眼睛裡滿是深意。“二公子,雖然我父親收下了你的禮物,可並不代表今年咱們兩家就會化干戈爲玉帛,這頓飯你可要小心了。”飯前曲凌鋒曾偷偷告訴洛雨亭,因爲他對這個斯文溫柔的二公子的確很有幾分好感,尤其自己和慕容玉是好朋友,所以實在不忍心看他出醜。
“洛二公子,遠道而來,霍某敬你一杯!”霍梗很斯文的微微一笑,但他的酒杯並不是隔着寬大的桌子遞過去碰杯,而是輕易一抖,竟將杯子已穩穩的甩向洛雨亭,而且甩的過程中竟然一滴未灑,可見他內功深厚。
“霍兄,客氣了!”洛雨亭臉上的微笑依舊是那樣溫柔,但霍梗卻笑不出來了,因爲他那杯酒不但被洛雨亭穩穩的接住了,而且竟然一滴也沒灑。霍梗心裡知道要想接下這杯酒而且還不灑的話,不但要有足夠的內力阻擋自己加在杯子上的力量,而且還要同時化解掉杯子上的力量,所以這個人的內力一定要遠在自己之上,否則的話,一定會被杯子打倒,或是潑上一身的酒。
還沒等霍梗臉完全變紅,洛雨亭淡淡的一笑說道:“霍兄,實在不好意思。我向來有潔癖,這酒杯我還是用自己的吧!”說着修長的手指輕輕一甩,那裝滿酒的酒杯就又飛向霍梗,酒依舊一滴也沒灑,霍梗一咬牙剛想去接那酒杯,卻發現那酒杯已經穩穩的落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了,裡面依舊是滿滿的,一滴也沒有濺出來。霍梗的臉色更紅了,他看着洛雨亭已微笑着將敬自己的那杯酒喝了下去,他尷尬的想拿起酒杯,可卻發現自己根本拿不起那酒杯,再仔細一看,那酒杯的少一半分明已陷進了紫檀木桌子裡。
霍梗的臉色有紅變成了白,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要將杯子甩過去傷人就已經需要很深厚巧妙的內力了,此刻洛雨亭不但甩了出來,還穩穩的落在了桌子,這就更難了,因爲這需要這樣做的人不但內功絕對的深厚,而且還要拿捏得極爲巧妙,稍有差池杯子就會翻到,可此刻這杯子竟然還深深的沒入了桌子,就更難了。霍梗心中明白,不用說是將杯子甩過來落在桌子上一滴不灑自己做不到,更不用說將杯子沒入這麼堅硬的紫檀桌子了,自己更是做不到,即使讓他是將放在桌子上裝滿酒的杯子一滴不灑的沒入桌子自己都做不到,可想而知自己的內功與人家比起來真是望塵莫及。在開宴前,他們早就想好了怎麼讓這個小白臉出醜,以好狠狠的羞辱一下懷璧山莊。可現,當着這滿座的明眼人,誰又會看不出自己的這點功夫和洛雨亭比起來簡直就是三歲孩童初學步,根本就是風吹便搖不經碰啊,好丟臉啊!
“唉!三師弟,你也是,你看人家洛公子遠道而來,一會還要回去呢,怎麼能總讓人家喝酒啊!”曲鴻揚的二弟子周澈一拉自己師弟,霍梗蒼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微笑,忙藉機坐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
周澈一雙細細的眼睛,胖胖的臉,笑起來很憨厚,可他出手卻一點也不憨厚。“來二公子,這是我們大廚最拿手的手拔羊肉,你嚐嚐!”周澈憨憨的笑着,已經一塊肥膩的羊肉加了起來,同時他的筷子在空中先後滑出幾個不同的圈,直衝洛雨亭而去。周澈雖然看起來是衆多弟子裡最愚鈍憨厚的,其實他偏偏是所有弟子中最心性靈透的一個,他不但武功是內外兼修,而且還能將雲天門的劍法融匯到好多別的地方。比如現在,他看似是笑着給洛雨亭夾菜,其實他那雙筷子的動作和走向分明是暗含了雲天劍法,如果真的這塊羊肉夾到洛雨亭碗裡的話,恐怕洛雨亭面前的碗非的被震碎不可,那洛雨亭可就醜大了。
“謝謝,周師兄!”洛雨亭微微一笑,已拿起自己手中的筷子,在空中就去接那塊羊肉。
周澈自認自己先出手已佔儘先機,而且自己的劍法更是同輩中的翹楚,再加上自己奇思妙想的做法,他本以爲即使洛雨亭內功了得,也未必能擋的住自己,到時候不論是洛雨亭被弄得一身狼狽,還是離座躲避,自己的目的都達到了。可他完沒想到,他的筷子不論怎麼樣都變換位置,竟然都躲過不洛雨亭的筷子。片刻,兩人的筷子已在空中周旋了五六招,外人看來好像他倆在相互客氣,但周澈知道這幾招幾乎已使他的劍法的精髓,再往下自己的招數可就要重複了,可洛雨亭動作卻是清清淡淡的根本沒看出什麼變化,這分明證明這個人根本就沒使出自己的真正功夫,不過是在敷衍自己。
周澈白白胖胖的臉上已經微微冒出了冷汗,洛雨亭看了,微笑着關心的說:“周師兄,看來你這身體也有些虛啊,這羊肉的確很補,還是給你吧!”洛雨亭話音未落,他的筷子已加快了動作,周澈還未看清他的出手,就覺得自己手腕一麻,筷子一鬆,筷子上的羊肉已穩穩的被洛雨亭夾住了。
“多謝周師兄照顧,這羊肉還是你來吃吧,我還是喜歡清淡的飲食!”洛雨亭已笑着將那塊羊肉放入了周澈的飯碗裡。
周澈胖胖的臉上不自主的抽搐了一下,在衆目睽睽下想夾起那塊羊肉,可卻發現,那原本鮮嫩的羊肉本應柔韌勁道,可現在卻如同被人用刀砍了千百次一般,鬆軟的如同豆腐根本夾不起來。好厲害,如果他拿的是把劍,恐怕自己根本和他過不了五招,周澈心中暗暗後怕,他的臉色就如同那塊手拔羊肉一般。
原本人聲鼎沸的宴席此刻已經是鴉雀無聲,就連一個弟子很不適時得一聲放屁,都格外的響亮。
是啊,任是誰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美少年竟然能在片刻就打敗了雲天門的兩大弟子,而且絲毫未動聲色。現在雲天門的每個弟子都已經怒目圓瞪,繃緊了身體,如一支支上了弦的箭隨時會爆起。
洛雨亭清冷的臉上依舊是淡淡的微笑,他已經優雅的爲自己滿滿的斟了一杯酒。
“曲世伯,曲世兄,在座的各位叔伯,各位師兄弟及姐妹,我洛雨亭就此難得的機會借這一杯清酒敬大家,我受父兄之命來此,絕對是誠心希望兩家化解誤會,希望今後咱們兩家能化干戈爲玉帛!”洛雨亭已舉起酒杯,長身而立,他雖然容貌絕美文雅,可他身上卻有一股難以令人抗拒的霸氣,連久經江湖的曲鴻揚都不得不由衷的生出一種仰視的感覺。
曲鴻揚,就你們這小小的雲天門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我看你真是不自量力。洛雨亭臉上雖然依舊笑得那麼柔和,可心裡卻對在場的這些卑微如草芥的人們,滿是鄙視。
冬季的白天總是很短暫的,轉眼已是金烏西下。
洛雨亭精美講究的馬車已漸漸遠去。
曲鴻揚和兒子曲凌鋒依舊站在送客的大門前。
“父親,從今後,您真的想和懷璧山莊化干戈爲玉帛嗎?”曲凌鋒凝視着父親嚴肅的臉。
“不,不是和懷璧山莊化解前嫌,而是和洛雨亭聯手!”曲鴻揚冷冷的說道。
“和洛雨亭聯手?”曲凌鋒自認和父親向來是心意相通,此刻卻不明白了,“父親,這洛雨亭不就是懷璧山莊的二公子嗎?和洛雨亭聯手,不就是懷璧山莊和好嗎?兩者難道有什麼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曲鴻揚老辣的臉上冷冷的一笑:“凌鋒,看着吧!這懷璧山莊的水可是很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