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最毒廚子心
基建營的進度極快,扳着指頭計算,約莫還有兩個月時間,即可貫通一條隴西郡到打柴溝的‘大漢馳道’。
因爲沿途的羌人、氐人和匈奴人部落,被楊川徹底清掃幾遍,基本上變成了無人區,自然便少了諸多麻煩。
最大的麻煩,卻終究還是打柴溝的經營和發展。
挖礦、伐木、馴化羌人礦工是頭等大事,同時,對這一帶將近二十萬畝土地的耕作,也是一件大事。
搶來的牛羊牲口馬匹,遲早會有吃完的時候,到了那個時節,再考慮幾萬人的口糧問題,就太過兒戲了。
楊川親自帶人勘探地形地勢,在地圖上圈出能夠快速耕作的十幾萬畝土地,留下一半作爲屯田,由那兩千少年兵和基建營的人耕作,剩下的一半,則一股腦兒的分給了羌人礦工,並同時給他們分發了一些基本的牲口、農具和糧食種子。
羌人部落裡,老弱婦孺不適合挖礦,但從事一些基本的農田耕作卻沒有任何問題,這也就是農耕族羣與遊牧族羣的最大差別——
農耕稼穡,可以讓所有人都能參與進去,從而組成一個個相對獨立的家族、家庭,在沒有朝廷壓榨和異族入侵的壓力下,能夠源源不斷的產出糧食、菜蔬和雞鴨魚鵝肉禽蛋類,以及源源不斷的豬狗牛羊牲口。
相對來說,遊牧部落的生存條件就很是苛刻,一場大戰,一場暴風雪,一次意外傷亡,就有可能讓整個部落覆滅,從此消逝在天地之間……
這種差別,讓原本同根同源的羌人,漸漸成了匈奴那般的野蠻人。
楊川的到來,自然就是想要徹底改變這一現狀。
大漠深處,鞭長莫及,暫時只能作罷。
可是,在打柴溝,在河西之地,卻絕對能做到,因爲,這些地方的土地實在太過肥沃,眼下的氣候條件又是如此適合農耕,若不能將其變成大漢帝國的版圖,委實有些可惜呢……
將這一切都安頓停當,時間已經過去十幾天。
楊川略加準備,便帶着三百人馬悄然離開了打柴溝,他們繼續裝扮成匈奴貴人、大雪山使者,日夜兼程,竟是大模大樣的穿過幾百里匈奴人佔據的地盤,一路向西而去。
這一路之上。
好吧,這一路之上,楊川和那三百名少年兵,不僅騙吃騙喝,充當着匈奴人崇敬至極的‘大雪山使者’,享受他們的飯食,順帶着,在臨行之際,便會變着法兒的用幾包劇毒之物,將一整個部落徹底毀滅。
無論男女老幼,幾乎無一倖免。
以至於到了後來,楊川的一顆心啊,都開始麻木,變得比戈壁灘上的天降隕石還要冷,還要硬,他甚至都開始懷疑,等到這一仗打完,自己便會墮入傳說中的十八層地獄中去。
但又有什麼辦法呢?
就這樣一路走,一路毒,身後留下多少狼藉,他都顧不得回頭去看,也懶得去想……
……
這一日,一行人來到了胭脂山下。
胭脂山,又稱焉支山、燕支山、刪丹山、大黃山、青松山、瑞獸山,後世有些地圖上的地理標註,最常見的是大黃山。
對於‘大黃山’這個狗屁不通的名字,楊川向來都不喜,打心眼裡嗤之以鼻,也沒有什麼具體的原因,反正,他就是覺得不如胭脂山和焉支山。
“前面那條山脈,便是胭脂山。”
在距離胭脂山還有幾十裡之地,楊川伸手撫摩着豹姐豐腴的腰身,目光閃動,開口給那些半大小子解說胭脂山:“這條山脈,屬於祁連山脈的餘脈,東西長七十里,南北寬四十里,山中水草豐美,可算是難得一見的好牧場,養活了一代又一代的匈奴人,也是匈奴右賢王進攻隴西、襲擾長安最爲重要的一個據點。”
“諸位且看,那一片地方,名爲山丹,乃河西走廊的蜂腰地帶,祁連山、龍首山南北對峙,胭脂山聳立東南,互爲犄角,遙相呼應,即便是屯兵二三十萬也簡單。”
“故而,此地也是兵家必爭之地。”
“堪稱走廊蜂腰,甘涼咽喉,想要經略整個河西走廊,打柴溝算是咱們的第一站,這胭脂山一帶,便是第二站……”
楊川端坐在馬背上,隨口給半大小子們講說着,心中卻也是好一陣感慨萬千。
根據原來的劇情走向,在元狩二年的春天,霍去病被劉徹封爲驃騎將軍,統領精銳鐵騎一萬人,出隴西,渡臨津關(後世青海循化黃河渡口),越祁連山,經大斗拔谷(張掖民樂之扁都口),入河西走廊,迅速佔領匈奴人的祁連城,與右賢王帳下渾邪王戰於胭脂山,陣斬四千餘人,大敗渾邪王。
其後,霍去病乘勝過焉支山千餘里,俘渾邪王太子和相國、都尉,獲休屠王。
對了,在這一戰中,霍去病不僅將渾邪王的腦漿子差點打出來,而且,還幹出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那憨貨,在端了渾邪王老巢的同時,還搜出匈奴人的【祭天金人】,並將其作爲戰利品,日夜兼程的送去長安城,使其成爲漢武帝劉徹的把玩之物。
祭天金人,具體是個什麼玩意兒,是不是傳說中的一具‘純金娃娃’,史學界始終不得其解,衆說紛紜。
反正,對於匈奴人來說,好像是一件了不得的重要物件。
楊川只知道,因爲丟了所謂的‘祭天金人’,匈奴人爲此而悲歌:‘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
想想就帶勁。
只不過,楊川這一番謀劃,卻是試圖讓這一場‘河西之戰’平和一些,自然一些,讓那些匈奴人走得安詳一些……
“咱們深入匈奴人腹地,只有區區三百人馬,大家想想,該如何在這地方紮下根來,開闢一片如打柴溝那樣的根據地?”
帶着一絲考校之意,楊川轉頭看向那三百半大小子。
經過這一路的長途跋涉,毒殺過幾十個部落的匈奴人之後,這幫傢伙的身上,都帶着一股子老殺才身上纔有的氣息,每個人的氣質形象變化很大。
最爲明顯的,便是他們的眼睛更加明亮、清澈,乾乾淨淨的,配上其憨厚老實、人畜無害的微笑,讓楊川都忍不住有些嘀咕:‘這些小殺才,可別一個個的成了特孃的變態……’
“公子,這地方的匈奴人太多,他們這些部落之間的聯繫很緊密,原來的法子似乎不好用……”
一名叫阿羅的少年策馬過來,指着遠處的胭脂山,皺眉說道:“此外,咱們一路走來,毒殺了一個又一個部落,雖然沒留下什麼明顯的破綻,可是,匈奴人可不是傻子,只要給他們足夠的時間,遲早會發現這事是咱們乾的。”
“所以,公子,咱們得換一換行頭了。”
楊川甚爲滿意的伸手,在這哈慫亂蓬蓬的頭上揉了幾下,笑罵:“阿羅,這一趟沒有白出來,光這一份細心,就很厲害了。”
阿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公子,要不、咱們改成晝伏夜出,花點時間,將那些狼日哈的慢慢殺完?”
楊川被惹笑了。
他照着阿羅的腦袋,使勁扇了一巴掌,笑罵:“剛纔還誇獎你,說你這傢伙終於長腦子了,這不,一轉眼,就又成個鐵憨憨了。”
阿羅憨笑不已,撓着後腦勺:“除了毒殺,暗殺,咱不會其他的本事嘛。”
楊川笑了幾聲,回頭看一眼身後的三百少年,突然說道:“要不,咱就試一試捧殺?”
捧殺?
沒聽說過啊。
半大小子們一個個臉上露出困惑之色,不少人,還像阿羅那樣,使勁撓着後腦勺,瞅着楊川一陣傻笑。
“你們有沒有什麼想法?”
楊川看向霍光、楊敝二人。
這兩個小子還行,年紀不大,也就十歲左右,楊川刻意帶在身邊,隨時隨地的進行‘現場教學’,免得今後成長爲紙上談兵的蠢貨。
“老師,您說的捧殺之法,學生倒有一點粗淺想法,”霍光沉思良久,這才擡頭看向老師楊川,“您在去歲時候,在跟東方朔先生閒談時,曾經說過什麼說學逗唱,還有什麼逗哏、捧哏,當時聽了,學生覺得無非就是令人言辭犀利、博取衆人一笑而已。
可經過這一年的時間,學生倒也有些另外的想法。
就譬如這一次,咱們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融入胭脂山一帶的匈奴人部落,伺機下手,爲我哥他們能殺一個回馬槍創造有利戰機,就要不硬不軟,不陰不陽,一句話,咱還得光明正大的走過去,光明正大的搞死他們……”
楊川:“直接說辦法。”
霍光縮一縮脖子,很認真的說道:“繼續假扮匈奴貴人,一手逗,一手捧,另一隻手,則給他們下黑手。”
楊川:“具體一些。”
霍光說了一陣話,氣息漸漸變得順暢起來,整個人的氣質都有些不一樣了。
他沉吟幾聲,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這才繼續開口說道:“老師曾經說過,戰爭,很多時候其實打的就是一個時間差,打的是彼此之間的信息差,用孫子兵法上的話說,就是必須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眼下,匈奴人的優勢是人多勢衆,在人家的地盤上,處於絕對的優勢。
而咱們的優勢,則在於一個奇,一個快,一個小,同時,還熟知對方的很多情況,可算是已然立於不敗之地。
一句話,咱們知道很多匈奴人的底細,可以靈活應對,匈奴人對我們卻是一無所知,在那些被我們毒殺幾十個部落的消息傳來之前,我們其實有足夠的時間,能做很多事情。
就譬如,咱們可以假扮成休屠王的部下,調查沿途那幾十個部落離奇死亡之事,順帶着,我們還能辦成很多事情……”
好吧。
果然是史上最牛顧命大臣,沒有之一,而是唯一。
這個霍光啊,簡直太壞了。
шωш ◆тtκan ◆℃O
一下子便猜到楊川的心思,還一臉的人畜無害,恭恭敬敬的在馬背上拱手施禮,請教一句:“老師,這些都是學生胡思亂想的,可當不得真。”
楊川深深看一眼霍光,微微點頭:“霍光,你哥霍去病若知道你如今學成了哈慫,估計都要跟我拼命了。”
霍光咧嘴一笑,卻是再不言語。
霍光的主意很不錯,也很厲害,完全就是反其道而行之,是套路里面有套路,估計就算是匈奴右賢王親至也無濟於事……
楊川直接開始傳令:“弟兄們,裝束不改,繞一個大圈子,從正北方向進入胭脂山一線……”
……
щщщ. тt kán. ℃ O
小半個時辰後,楊川一行人休整完畢,逕直向胭脂山下一個匈奴人部落而去。
一人一豹,遙遙在前,盡顯雍容華美。
三百名裝扮成隨從的少年騎兵,身穿華美的貂皮袍子,每個人脖子上,都帶着一個黃金項圈,牛皮腰帶上鑲嵌了五顏六色的寶石,腳蹬一雙金絲踏雲圖的鹿皮靴子,就這般大搖大擺的走過去。
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鞍。
這三百名少年身上的‘華美服飾’,可是隻有王庭貴族們才能享受得起,普通牧人,哪裡見過這等豪奢!
尤其是走在最前方的楊川,眉清目秀,脣紅齒白,在華美服飾、黃金項圈和綴滿了寶石的腰帶襯托下,宛如畫中人,迎着草原上明媚的陽光,恍惚間都有些晃眼。
當然。
最爲引人注目的,卻終究還是豹姐。
這位‘雪山之王’啊,最近一段時間裡,每天不是在裝逼,就是在裝逼的路上,收穫了一波又一波牧人們的跪拜和敬畏,整隻豹都變得不一樣了。
嗯,怎麼說呢。
如今的豹姐,還真有了一些‘雪山之王’的氣質,慵懶的趴伏在馬背上,肥碩的腰身輕輕盪漾,光滑的毛髮就跟上等的絲綢。
尤其是它的兩隻眼睛,明亮,清澈,乾淨,深邃而神秘,仔細看去,恍若兩個無盡的星空,在那遙遠之地,似乎還有星光在閃耀……、
總之,就十分的騷包。
沿途,不少匈奴牧人看見這一隊人馬,竟有些不知所措,看上去就很是拘謹,一個過問的人都沒有,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行人緩緩而行。
直到人家走過去老遠,那些憨厚而壯實的牧人突然醒悟過來,翻身下馬,對着楊川等人的背影便是一陣跪拜,自然是那種最爲虔誠的‘五體投地’。
楊川心中暗笑。
他們這些人啊,還真是有點狐假虎威……呃,不對,應該是人假豹威。
那些匈奴人跪拜的是豹姐,纔不是他們這些人類呢……
……
“你們是什麼人?從何處來?要往何處去?”
終於,小半個時辰過去,一行人都快接近那片帳篷時,一名滿頭花白頭髮的匈奴人策馬狂奔而來,身後,還跟着好幾百精悍騎兵,目光幽幽的瞅着楊川等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