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到九爺的日夜惦念倒也是件難得的好事。”妖孽拾起繡着精緻團雲圖案的袖子遮住自己過分妖媚的臉頰輕聲說道。
“小子果然挺上道兒啊。”我笑嘻嘻的說道，連走兩步近了千面鬼郎的身邊，只爲印證一件事。果然~
“莫不是九爺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對千面負責了？”千面鬼郎裝出幾分羞澀的姿態，看得我是渾身顫慄，早就知道這千面鬼郎愛弄些有的沒的刺激我，雖然做好了準備還是不免被他戲耍了一番，這個百年難遇厚顏無恥死皮賴臉歪曲事實無中生有又愛賣弄風騷的極品無賴。
“爺被人跟着怕是這裡也不會很安全。”我轉移話題道。
“無妨，千面已經準備好了馬車，千面的別莊倒是一處安全清靜之地。”彷彿是聽到了千面妖孽的召喚，一輛超級不起眼的馬車停在了小巷口，我還以爲會有幸坐上穿越小說裡經常提到的那種繁花錦簇寬敞的如同一間小型移動民居的馬車。
“此去別莊是要費些時候的吧，爺有任務在身來回怕是要耽誤時間，不如你先差人送個口信給在布莊的月柯讓她先行回山。”
“還是九爺想得周到。”千面讚許的說道，兩隻邪魅的眸子盛滿了耀目的光，我倒也大方的迴應笑了起來，千面啊千面你這番真的是要栽在爺的手上了。
在還算平整的青石板路上顛簸了一個時辰，四周終於沒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羣變得安靜起來，沒了林立的商家店鋪和民居，周圍被在秋季裡依舊鬱鬱蔥蔥的松柏遮擋，更有大片大片種類各異的竹林，在秋風中肆意搖擺着枝葉，本以爲這已經是最爲炫目的景色，誰知過了不久竟然出現了大片大片能見度極低的霧氣，良久霧氣終於漸漸散去，而我們也終於在一座氣勢堪比淮王府的大宅子前面停了下來，三丈寬的黑漆色的大門上細緻的描着金色的祥雲圖案，看上去華貴的緊，這倒也符合千面鬼郎過分招搖的性格。
比起我所見過的任何一處宅子都要華美，千面鬼郎讓我認識到什麼纔是真正的財大氣粗，那走廊的柱子上鑲嵌着的竟然是比我拳頭稍大一點的夜明珠！我終於相信千面鬼郎說的，家裡有幾千條搭配衣服價值不菲的帕子。
這千面鬼郎僅僅是藥仙的徒弟這般簡單麼？如果不是那麼簡單，這個謎一樣的男人又有着什麼匪夷所思的身份呢？比起這個，目前更讓我
在意的是這從主廳門口一直跪到走廊口一水兒明藍色工作服的男僕人，而唯一一個站着的低眉垂首的男孩兒我也是見過的，就是我從二樓不小心掉進千面鬼郎馬車時候的那個十五六歲趕車小童，懷裡抱着正黯然神傷的巨尾短腿兒肥狐狸，但是在見到我的那一霎那，卻是一副要把我給撓死的兇狠樣子，好一個囂張的小畜生。即便是我已經恢復了正常人的容貌它依舊對我如此不恭敬，欠揍。
見千面走近，短腿肥狐狸倒也不含糊，在空中做了一個優雅的拋物線之後穩穩的落在了千面鬼郎的懷裡，狗腿如狐狸，只見它不停的用巨大的尾巴搔着妖孽如同白玉般的手，鮮紅的嘴角勾起，發出諂媚的聲音，我白了肥狐狸一眼，既而目光再次被柱子上幾乎是同等大小的夜明珠所吸引。妖孽一揮衣袖示意跪着的下人們退下，而後對着我綻放他標誌性的妖媚笑容。
未等妖孽招呼，我已經穩穩當當的坐在主廳的客座上，聞着淡淡的檀香味我很是舒坦的吸了一口氣而後慢慢吐出，肥狐狸似是見不得我開心，仗着妖孽的寵愛不停的叫着，‘吱吱吱~’。那個十五六歲的趕車小童恭敬的端着茶盤走進來，在看清座上的是我之後顯然有些詫異，大概是覺得我有些面熟吧。而後小童恭敬的站在一邊似是要全程伺候。
“那個你~下去吧，順便把那隻礙眼的短腿兒帶下去。”我指着那個不停對我示威的金毛狐狸壞笑道。倒是有靈性的東西，狐狸似是聽出了我的揶揄竟然惡狠狠的呲牙，從喉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小童小心的看妖孽的臉色，見主子臉色依舊便走到妖孽身邊，抱過肥狐狸垂首退下，此過程中未發出一言半語。
“妖孽，你可知冰魄箭草的下落？”我直截了當的問道。
“冰魄箭草乃上古神藥，千面雖然有幸見過一次，但聽說那神藥被盜走了。”千面坐在我旁邊的雕花椅子上輕聲回道，端起茶杯朝我一點示意讓我也嚐嚐味道。可我卻沒有喝茶的興致。
“你爲什麼要跟着我？”
“九爺此話怎講？”千面從容的喝着熱氣騰騰的茶輕笑道。我彆扭的回過頭不看他，總覺得他的眼睛像是兩汪深潭，陷進去就真的拔不出來了。
“還要跟爺裝糊塗是不是？小曲兒~”我端起茶杯冷不防的朝着妖孽扔去，卻被妖孽輕鬆接下，滴茶未落。
“你要是再
裝糊塗，小爺就一把火燒了你的窩。”我板着臉硬聲說道，作勢從袖口裡取出火摺子。
“呵呵~九爺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千面把接到的茶杯放在我旁邊低聲笑道，如同曼杜莎華一般妖媚的笑容慢慢的漾開，微微蒼白的臉色掛上了淡淡胭脂一般的顏色。
“一個飽經風霜的小乞丐如何讓擁有白玉一般細緻的肌膚？一個總是道聽途說的小乞丐怎麼會認識決和五斑這類如此稀有的東西？從一個小乞丐轉變爲一個武林高手不已經告訴我你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不濟事麼。再來一個長時間易容的人恢復本來面目是要費些時日的，因爲長久不見陽光，所以臉色是一種不健康的蒼白色，但是隨着日光的照射，會逐漸顯露出原本的健康膚色。再說你一再賣破綻給我不就是希望我早點認出你嗎？”我咬牙問道。
“九爺果然聰明也不枉千面這麼死心塌地的追隨你了。”
“聰明？”我自嘲一笑，“如果小爺我聰明還會在你親自允諾事情過後告訴我你真正身份時歡喜嗎？”
“爺不是要噬心玉嗎？待這件事情之後，千面會雙手奉上。”千面轉移話題的本事也不在話下。“那噬心玉定是寶貝，你捨得嗎？”
“與其這般千頭萬緒理不出個所以，倒不如就此了斷。”千面鬼郎淡淡的說道，有別於以往的妖孽調調，這時候的他看上去真的真是許多，只是他的話太深奧，我不懂。
“傅遠塵的不離不棄是因爲虧欠，那麼你呢？”我轉頭問道。
“因爲你好玩。”好吧，爺我悲春傷秋換來的竟然是我好玩的回答。
“如果有一天小爺也跟你身邊的人一樣變得迂腐庸俗，會爲了一文錢和街邊小販吵得你死我活，會爲了茶杯裡的茶水溫度不適責罵下人，你也會覺得我好玩並追隨於我？”
“會。”千面的回答讓我覺得心口一陣溫暖，但卻不知道爲何那可貴的溫暖中卻夾雜着不明所以的痛楚，人與人之間就是因爲存在着各種因而聯繫着，無論因果如何，聯繫是不會因爲其中的一點點改變而改變，我終於認知了這份情感，卻也開始變得愧疚。
不知道過了多久，每每想起和千面今天的話就會覺得分外難過，如果當初我狠狠的拒絕了他的追隨該多好，那麼在不久的將來我就不會讓他那般痛苦了。
悔，不當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