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皇后慘叫着撲倒,整個人倒向身前。她身後嬤嬤動作極快,後發先至,將她險險扶住。她手撫着額頭,疼的她連叫都叫不出聲來。
與此同時,一聲高呼:“皇上駕到!”響起,衆人皆驚。
緊接着,皇上一身明黃龍袍走進。跟在他身後的,正是大,二,三,五幾位皇子,以及--天悲道長。
衆人顧不得皇后如何,先自行禮。
七景行完禮,就被天悲道長叫了去,徹底從脂粉堆裡脫身。
“皇后這是怎麼了?”皇帝開口,她與師傅的閒情自然不能敘。再是世外高人,即入了俗世,那就得守俗世的規矩,帝王之威,不容挑釁。
這也是這段日子裡,天悲道長教她的第一個道理。
許是看出了她的一些,不容於世的想法,故爾纔有那麼一說。也讓七景多了幾分謹慎。有些事情,總歸不是以殺能解決的。
就好比此時,她能輕易殺了這帝王,這些皇子皇妃……可是,殺了之後呢?國不可一日無君,到時,戰亂跌起,百姓流離。她,可能承受這樣罪過?
承受不起!
因此,如今她亦學着跟人打嘴上官司,跟這些貴女千金們結交。
“臣妾--”皇后撫着頭,剛說兩字,便疼得無法開口。只是不知想到了什麼,眼露驚駭,恨恨的瞪向七景。
七景閃了下神,微微往師傅身後避了避。
大皇子連忙衝過去,扶住皇后:“母后,你怎麼了?”復又轉向皇上:“父皇,還請宣詔太醫。”
皇帝卻只當未聽見,順着皇后的眼神,掃了一眼七景。隨手指了一人:“你來說。朕進來之前,發生何事。給朕細細的說,少一個字,朕折了你的腿。”
“是。”宮人一顫,顫顫巍巍的將之前的事情,一字不多,一字不少的學說了一遍。
宮人話落,帝王已怒。
啪的一聲,身邊几上杯盞盡皆掃落。
“來人,皇后身子不適,回宮好好休息。宮務交由貴妃掌管。”
貴妃大喜:“臣妾遵命。”
皇后大恨,可頭卻疼得她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大皇子也恨,可後宮之事,卻不是他一個皇子能言說的。其他人,要麼得意,要麼幸災樂禍,要麼無動於衷。
七景縮在師傅身邊,只感嘆:權勢是個好東西。可對於女人,找個好男人,真的太重要了。因爲這世界,男人就是女人的主宰。皇后之貴重,無可言說。可帝王一句話,她便也只能認命。
一時間,對於師傅說的規則,又覺不甘起來。
但歷經末世,習慣與天搏命,挑戰所有不可能。在規則之內,搏一個讓自己依舊瀟灑恣意,成爲無人敢欺的身份處境……倒也值得挑戰。
皇后不管怎麼想,被送回了宮。從頭到尾,皇上也沒開口說讓請太醫。
讓七景暗諷的是,大皇並沒有跟着去。在皇后離開之後,便已然恢復如常,眼底亦看不出半點憂心。
七景爲樂辰不值,更爲皇后而冷嘲。
殿上混亂,很快便被收拾乾淨,皇上坐上主位,視線再一次掃向七景。
“你就是道長看上的弟子?”可見,不管是蘇大人的嫡長女,還是樂辰的未婚妻,這兩者身份,都趕不上一個天悲道長。
七景上前,先行禮,纔回話:“回皇上,民女正是。”
“皇后的頭,爲何會疼?”
七景垂瞼:“回皇上,民女不知。”
“皇后的話確實有失體統,可樁樁件件,說得到也不假。她只說了你幾句,便頭疼起來。”
“民女自持身正,不懼人言。”
“好一個不懼人言!”皇帝哈哈大笑:“要朕說,你到確實是命硬。只是,不是煞命,而是天護之命。如今看來,天悲道長到是收了好徒弟。”
“多謝皇上。”天悲道長上前一步,笑着拍了拍七景的頭:“還不謝恩。”
七景立刻重新行禮謝恩。
皇上哈哈大笑,揮手讓兩人退下,轉而跟其他人說起話來。
以前,七景從未想過,皇帝是什麼人。知道要進宮參拜,她身邊的人,給她諸多提點。
說過很多很多,但說得再多,亦及不上,七景這短短的一面。
帝王無情!
而眼前的帝王,更加的無情。不論是對他的妻妾,還是對他的兒子,又或者是對那些宮人,或是天下百姓……他都是一個無情的人。
不管是之前初時的驚疑,還是後來的怒火,又或是那好似高興的哈哈大笑……七景沒在他身上,感覺到半點情緒的波動。
他的心,一直都平靜無波。只是需要那些反應,他就做出那樣的反應。實則,一切他都未放在心上。
帝王看重天悲道長,對她也算和善。跟太皇說到一半時,不知怎麼的,突的叫了個宮人過來:“給老四府上,送桌酒席過去。”
七景心中安定,垂眉斂目。只乖乖待在師傅身邊!
天悲道長的身份,在宮中比較超然。他常伴帝王左右,卻無權無勢,也從不開口參於什麼。更不會爲任何人說什麼話,不管那些個皇子宮妃如何拉攏,從來都是一言不搭。
唯一的特別的就是樂辰。但樂辰的病,天悲道長言明,他無力救治……出家人不打逛語,且他在四皇子身邊好幾年,樂辰的幾次病危,他確實束手無策。
他偏又言明,他與樂辰有緣,樂辰有助於他的修行。所以,雖然他時伴君側,卻一直住在四皇子府。
就是因爲知道他的性子,皇帝對他收這麼個弟子,並未多想。也未多看重,記名弟子,又不是入室弟子。
而皇帝想得長生之法,就只能供着。
七景做了他的弟子,真正是賺到了。至少此時,那些個皇子,個個看她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重視。
皇后的事,當真沒有影響到任何一個人的情緒。皇帝自顧跟太后說笑,衆皇子該奉承奉承,該討巧討巧,個個笑語嫣嫣,一團和氣。
不一會兒,有人來報,吉時已到。
皇帝親自攙扶着太后,貴妃扶着太后的另一側,來到宴會正殿。幾個皇子緊跟其後,七景和天悲道長又慢他們一步。
進正殿,幾位皇子妃早就等在那裡,另有公主嬪妃。
各找各夫,迅速配成對。隊形也改變,皇帝在前,太后緊隨,接着是貴妃,嬪妃。再接着是皇子攜皇子妃,再接着是公主。
七景卻跟着師傅,從外面的正門,提前一步進了大殿。
視線剛跟季將軍,和樂辰有所交集,便聽一聲傳報:“皇上駕到,太后娘娘駕到。”
帝王與太后進殿,等兩人坐定,其他人進殿,與衆大臣,一起參拜。接下來,就是帝王致辭,奏樂,上酒菜,開席,歌舞上。
一場歌舞盡,伶人退去。接下來,便是各家公子小姐獻藝了。
七景從進來,就跟着師傅坐在一處,位置也是超然的,就在帝王側。無品無級,卻高於衆人。
衆人對她師傅到是習慣的,可看到她,個個神色複雜。尤其是蘇佑良,他看着她的眼神複雜的七景都爲他喊累。蘇婉婉看她就簡單的多,不外是羨慕嫉妒恨。
七景遙遙向對他們舉杯,給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來日方長啊!
轉頭,又看向那兩眼冒火的餘青顏,那雙嫉妒又憤恨的雙眼,一對上她的,立刻便成了挑血和勢在必得。
這種場合,不會有人找不自在給皇帝添堵,就算有點什麼,至少面上,都做得漂漂亮亮。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着餘青顏的出招。
這一等,便等到衆皇子獻壽結束。
此獻壽也是很有講究的。
雖然也是送禮,但這禮,卻必是兒孫媳婦,親力親爲的東西。
就好比大皇子,送得是一件銀狐大氅。大皇子親自獵的狐皮,皇子妃親做的成品。甚至於,上面的一根帶子,是大皇子的長女親自所縫。
二皇子家是一個萬壽繡字,一萬個壽字,組成一個大大的壽字。七景瞧了瞧,雖說確實費了些心思,卻也沒什麼特別。二皇子寫的字,皇子妃繡的。
三皇子家送的東西,猛一看十分簡單,一套成衣,一雙鞋。連用料都只是最普通的棉。可這簡單的一件衣服一雙鞋,說出來的來頭卻讓人驚歎。
是三皇子親自種的棉花,三皇子妃織的布,三皇子染色,三皇子妃製衣。
四皇子家落空。有人偷眼望向七景,她毫無尷尬,十分坦然。
她就算是四皇子妃,也是未來的,現在這壽禮,可跟她沒關係。
卻不知道,那些人看她,想的根本不是這事,而是感嘆。如此一樣的女子,竟要嫁給那麼一個人。
五皇子未婚,他又是個領兵之將。送了一把親手做的弓……七景聽說,五皇子每一回送的都弓,不由暗暗發笑。
當今聖上存活的,就只有五位皇子。接下來便是公主及附馬……同樣如是。
據說:這份壽禮,同樣還代表着,願意將自己壽數,送給父母。以壽相送,看得就是誠心。寧願不送,也絕不能弄虐作假。一旦查出,普通人家最多也就失了寵愛,在皇家,便是大不敬。
七景望天,以後也不知道有沒有跟樂辰一起送禮的機會。
“發什麼呆?”天悲道長飲了杯酒,斜了自己弟子一眼。
“師傅,你不是出家人麼?怎麼還喝酒?”
“眼見未必爲實。”
七景不知他打什麼禪機,到是又看了一眼他的杯子。
天悲提醒她回神,卻不是讓她來看他的酒杯的,而是因爲,皇子獻壽之後,再次有人獻藝。
而餘青顏,終於站了出來,且直直的看向七景。
天悲道長又飲下一杯酒,淡淡的丟過來一句:“如果連這樣的人都比不過,爲師便不承認你這弟子了。”
皇帝撫掌而笑:“難道這就是道長所說的考驗?”
天悲道長撫順:“這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