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白溯月輕輕垂下頭,渾身上下都是落寞氣息。
退婚一事,如今已經是板上釘釘,再也不會有轉折了。
軒帝面色露出遺憾,但也沒有強求。
他只以爲,白溯月是因爲被太子傷了心,需要冷靜一段時間。
不過這樣也好,將軍府暫時也脫離不了他的掌控,以後的事兒,可以徐徐圖之。
“月兒快起來,別哭了,皇伯伯都聽你的,你說如何就如何,來人,給這對母子安排一間宮殿,剩下的事情,還要好好商議才行!”
木玲母子被宮人領了出去。
白溯月重新來到軒帝身邊,破涕爲笑,但看着風慕陵的時候,還是會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憂傷來。
風慕陵見到白溯月的模樣,那一雙細長凌厲的眸子忽明忽暗,像是要吃人一般。
這女人,和原來有了很大不同,他聰明一世的父皇,竟然沒有看出來。
“溯月,這件事關乎你太子哥哥的名聲,若是傳出去,以後你太子哥哥就會被人戳穿了脊樑骨,你能不能答應皇伯伯,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別人?”
老皇帝徐徐善誘,一雙眸子裡,劃過一道暗光。
白溯月乖巧的點了點頭,面色之中透着幾分堅決:“皇伯伯放心,溯月不會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的!”
軒帝摸了摸白溯月的長髮,目光越發柔和了幾分,“月兒,你和太子,是朕親口賜婚,但如今出了這檔子的事兒,朕心中實在愧疚,但有關皇室的威嚴,只能委屈月兒了,還希望朕的溯月能夠理解皇伯伯的苦衷!”
老皇帝一副哄孩子的語氣,聽的白溯月心中好笑。
前世的她還真是天真的可愛,如今細細的品鑑了一番老皇帝的話,其中的意思很是明顯,就是告訴她,退婚,只能由皇室提出來。
她袖子下的手,緊緊的攥了攥,雖然心中百般不願,可在此刻,她只能忍着對方給她的侮辱,但這,也是她改變前世結局的第一步。
與其最終不過是給他人做嫁衣,倒不如一開始,就將後患絕了。
“月兒什麼都不懂,月兒只知道,皇伯伯說的都是對的!”
老皇帝頓時大笑起來,越看白溯月,心中越是歡喜。
“月兒,你若是給朕當半個女兒,朕心中更是高興,只是不知曉,你爹會不會同意!”
白溯月心頭一跳,但見到老皇帝也不過是無意間說出這句話來,她便沒有接茬。
可惜風慕陵根本就見不得她好,冷笑了一聲道:“父皇,這丫頭笨拙的很,怎配當您的乾女兒,本太子的妹妹?“
成爲皇上的乾女兒,那可是堂堂的公主之尊,白溯月低垂眉眼,連忙搖頭:“皇伯伯說的話,父親自然不敢違背分毫,可是溯月覺得太子殿下說的有道理,月兒資質愚鈍,哪裡能當的了皇伯伯的女兒!”
她纔不要當什麼公主,要知道,天風國皇室之內的公主們,在她上輩子就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最終全部都被送出去和親了。
“誰說的,月兒可聰明伶俐的很!”
老皇帝雖然如此說着,但也將剛纔的那番話揭了過去,見到天色已經晚了,更是讓人收拾出一間偏殿,讓她安心住下。
宮中夜色寂寥,白溯月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三年之間的重重,還歷歷在目,她以爲就此會灰飛煙滅,哪曾想,上天再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
前世種種,就彷彿一場噩夢。
白溯月雙眸凝了凝,重生以來的第一天,就這樣在指尖劃過,她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很疼。
忽然,她脣角綻放出一抹笑容來,那精緻的五官在燭火之中,宛如傾城。
“啪嗒!”
一聲清響從窗戶處傳來,白溯月雙眸一閃,立刻緊閉雙眼,卻警惕了起來。
“怎麼這麼不小心!”
“對不起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
“拖出去,仗責二十!”
白溯月聽到熟悉的聲音,眼底劃過一道厲色來,就在此時,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月兒,你可有睡下了?”
房門被人直接推開,在兩個宮女的陪同下,出現了一道身影,白溯月凝眸看了過去,女子面容高貴雍容,華貴的裝束讓其更添一絲美豔氣勢,一進門,那張侵襲力十足的絕麗面容,帶着幾分虛假笑意。
白溯月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張臉,在將軍府被抄家之前,她跪求到這女人面前,可是對方視而不見不說,還出言辱沒。
如若不是這女子如此絕情,她也不會因爲擅闖皇宮被抓,在水牢裡受盡折磨。
而她,便是她大伯的嫡長女,如今的皇貴妃,未來的姚太妃!
這女人更是因爲協助風傾城逼宮,在她被抓走後,成爲高高在上的太后!
“原來是堂姐!”
白溯月翻身從牀上下來,笑意吟吟的看着面前美豔女子,眼底帶着欣喜色彩。
白若姚眼中隱藏着一分嫌惡,但看向白溯月的時候,聲音柔了幾分:“本妃今天過來看你,是有件事要跟你說,過兩天,就是老夫人的壽宴,你可要記得提醒你父親,多準備一些厚禮!”
白溯月心中瞭然,擡頭間,就隱約瞧見了白若姚目光之中,那絲幸災樂禍的神情。
按理說,這種祝壽的大事,相府的老夫人應該提前派人送帖子纔算合理,當真不知道白若姚就這樣過來告訴她,所爲什麼心思。
前世她聲名狼藉,老夫人在請柬上特意囑咐了白震要帶她出去,還說要給她介紹更好的青年才俊。
結果得到的不過是肆無忌憚的侮辱。
那時候的她還真是可憐,空有一身蠻力,卻依舊讓人欺負的厲害,她眼神輕輕閃了閃,歡喜點頭。
“堂姐放心,月兒記住了,奶奶的壽宴,溯月一定會去!”
白若姚眼神一冷:“這可是在宮中,不是你那個沒大沒小的將軍府,以後在旁人面前,切莫叫本宮姐姐,要叫貴妃娘娘,記住了嗎?”
白溯月點頭稱是,低頭傻笑了一番,抓了抓額頭。
見到她這番動作,白若姚看她的眼神,就彷彿是在看一個傻子。
對,上輩子她可不就是個傻子嗎?
白溯月心中暗歎,見到白若姚匆匆忙忙的走了,這才放鬆下來,只是那雙彷彿包含星辰的眸子裡,卻多了半分笑意。
既然良善,讓她成爲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那麼這輩子,她決定要拋棄這份單純,去做那主宰生死的刀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