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4章 釣魚
二爾華衆家攸剔着個小米頭,閩廣山區長大的孩子個:‘精’瘦‘精’瘦跟猴似的,嘴裡咬根草莖。兩隻眼睛賊亮賊亮的,正衝着遠處的塞爾柱輕騎兵們呵呵直樂。
他和另外幾名作戰參謀用竹竿高高撐開一幅畫,畫面的主角在咱們中國有着許多別稱,“印忠湯盎黑麪郎黑爺這種‘肥’‘肥’壯壯會哼哼的家畜在中華農耕文明中佔據了非常重要的位置。漢字“家”的下半部分就是它,說明我們的老祖宗認爲,房子底下養幾頭這種家畜。就是一個安全富足的家庭了。
然而中華農耕文明中佔據重要位置,堂堂十二生肖之一,孫大聖的師弟、捲簾大將的師兄,動物界一脊索動物‘門’一哺‘乳’綱一偶蹄目的這種動物,在另外一個文明體系中極端的不受待見,教徒們非但不吃,忌諱到甚至連看都不能看、說都不能說,這也是衆所周知的事實。
杜元華所舉着的這幅畫,主角當然是‘肥’‘肥’壯壯紅光滿面膘‘肥’‘肉’厚的二師兄,在中原地區很多農村都可貼在牆壁上當年畫,作爲家庭富庶康樂的象徵了,但在對面的塞爾柱人看來,簡直就是最爲骯髒邪惡的象徵。
單單是這樣。還不足以‘激’起他們強烈的仇恨。關鍵是畫面上除了主角,還有不少著名的人物,包括羅姆蘇丹國蘇丹羅慕洛,包括金字塔下殞命的穆斯塔法,還包括他們整天掛在嘴邊那位最尊敬的先知、聖哲!
尤其令塞爾柱突厥人不可忍受的是,這些崇高、威嚴的人物,竟被畫着和那低賤醜惡的動物翩翩起舞!
瞬間被捅到了點,塞爾柱突厥人心跳加快、血壓升高、大腦充血。一個咋。太陽‘穴’突突突直跳。眼睛變得血紅,杜元華隔着兩三裡遠,似乎都能聽見他們把牙齒咬得格格響。
杜元華伸出中指往前一豎:“有種上來。看你咬我卵子?”。
塞爾柱突厥人瘋狂了,如果他們是幾百年前的突厥祖宗,那自己也是要吃這種家畜的,絕對不當回事。但他們早已拋棄祖宗的薩滿信仰,瞧依了伊斯蘭,就絕不能容忍漢軍帶來的極大侮辱了。
有的塞爾柱輕騎兵彷徨着。勒住了馬匹。正跑得開心的小亞細亞馬不安的打着響鼻,燥動的把石塊踢來踢去。
虔誠的士兵舉起了彎刀,忿怒的吼聲在山谷中回‘蕩’:“穆聖教導我們,誰侮辱至大的正道,誰就是全體穆斯林的敵人!決不可妥協,決不可後退,等待我們的將是聖戰者的榮耀”。
少數軍官還保持着清醒的頭腦,他們很清楚輕騎兵的優勢在於機動力和神出鬼沒的襲擾作戰,對面的漢軍早就嚴陣以待,如果一味蠻幹鐵定不會有好下場
剛纔僅僅是一場試探‘性’的進攻,就損失了十分之一的兵力!
可軍官們很難約束住開始瘋狂的士兵,事實上不少低級軍官自己都已經紅了眼,握着弧形戰刀的手臂劇烈的顫抖着,望向漢軍陣地的雙眼佈滿血絲。
如果這時候有誰膽敢提出撤退,等待他的將是叛教者哈爾比的罵名。甚至”,士兵陣前譁變,當場斬殺“哈爾比”!
於是剛剛把繼續撤退命令的命令吐出喉嚨口的謝赫,臉‘色’立刻就變了,因爲他發現四周‘射’來冰冷、仇恨的目光。如果目光可以攜帶溫度。他已變成土耳其烤‘肉’,如果目光上有刺。他已千瘡百孔。
謝赫趕緊把話吞回肚子裡。改口下達了繼續進攻的命令,軍官們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勝負且在其次,至少他們不會揹負哈爾比的罵名貽羞子孫。不必面臨陣前譁變的尷尬局面了。
宗教狂熱可以鼓動起高昂的士氣,但信仰也很容易被敵人以巧妙的手法利用,統領這支千人隊的謝赫,被漢軍上了一課之後。覺得嘴裡直髮苦,比嚼了希臘芹的莖葉還苦。
過去的很長時間裡,伊斯蘭世界的軍隊憑藉狂熱的宗教信仰掃‘蕩’四方,因爲對天堂,包括真主許諾的七十二名處‘女’的期待,聖戰者們作戰總是悍不畏死一往無前,許多更爲古老文明的民族被狂熱的‘浪’‘潮’吞噬,他們的文明消失、文化滅絕,那曾經燦爛的文明,從此就只能在史書的隻言片語中找到蛛絲馬跡。
但狂熱的宗教信仰對作戰無疑是一柄雙刃劍,用得好可以令自己士氣高漲敵人心驚膽寒,被敵人利用嘛,那後果也‘挺’嚴重的,譬如現在的塞爾柱輕騎兵,就立刻要嚐到苦果了。
大隊人馬掉轉頭朝漢軍陣地衝去,所有仇恨的目光都集中於杜元華撐開的那幅巨畫,在中原可以用來做年畫的喜慶畫面,於塞爾柱突厥人眼中卻是不折不扣的邪惡。
撕碎它,消滅它,焚燒它!塞爾柱人腦子裡只想着毀掉那幅令他們心驚‘肉’跳的畫,竟然無視了之前令他們畏懼三分的大炮和步槍,拍馬急奔。一窩蜂的殺向漢軍陣地。
前沿陣地,姜良材笑得肚子疼,他從來沒有想過竟能用這種堪比孩子惡作劇的方式進行戰鬥,但發生的
塞爾柱輕騎兵正冒着炮火。向漢軍陣地作自殺‘性’的衝鋒!
六斤炮、三斤炮歡快的歌唱小血戰淮揚連的排槍也重新開始發言,塞爾柱輕騎兵每前進一步都必須付出生命的代價,正面的山谷被鮮血染得通紅,山風從另一面灌進來,把血腥味兒送入姜良材的鼻端,即便是槍炮‘射’擊的刺鼻硝煙充斥着陣地,那濃重的血腥味道也清晰可辨。
“天,這些人是瘋子嗎?他們究竟是超凡的勇敢,還是極端的愚蠢?”副連長許麻子許仲遠表示難以理解,漢軍的思維模式是以取得勝利爲前提,保護自己爲第二,就算對方把皇帝楚風的畫像‘弄’來侮辱,漢軍也絕不會衝上去白白送死,而是想辦法調集兵力狠狠揍他們屁股。最後再把他們的腦袋割下來築京觀。
“愚不可及敵人前鋒距離不到兩百米,姜良材下達了自由‘射’擊的命令,親手開槍將一名打頭的塞爾柱輕騎兵‘射’下馬來,在裝彈的間隙回答了戰友。
中原華夏,也有釣魚城四十年的堅守,也有李庭芝、陳文龍以及常州等地軍民明知無望的堅持,但決不可能愚蠢到‘蒙’古人在城外侮辱趙官家的畫像,城內本來還可以堅守一年半載的軍民,就立刻嗷嗷叫着出城送死。
也許,就民族‘性’而言,在極短時間內從沙漠部族發展到龐大帝國的阿拉伯,以及它展現的那種文化,正應了“其興也勃,其亡也速。的讖語。缺乏悠久的華夏文明那種厚重的積澱、頑強的韌‘性’,從而變得一點就炸、剛極易折。
塞爾柱輕騎兵從距離漢軍一千米到一百米之間,整整九百米的路程。付出了極其慘烈的代價小可以說漢軍完全是在非常愜意的收割着生命。塞爾柱人的黑漆弓不能對他們構成任何威脅,火炮和步槍則像打靶一樣將狂熱者們‘射’落下馬。
承受着巨大的損失,塞爾柱人不膽寒嗎?他們就真的可以把生死置之度外?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不少人已經心生退意,畢竟真主安拉的天堂虛無飄渺,人間的家庭幸福、財富享受,纔是貨真價實伸手可及的。
可誰也不敢退後。因爲從漢軍展開那幅該死的畫開始,這場戰鬥已經變成了宗教聖戰。任何一個退後的人都會面臨叛教者哈爾比的嚴酷指責,他們的父母妻兒會在鄰居極端鄙視的目光下,生不如死的活着。而清真寺的阿旬,則會在每次禮拜前提到叛徒的名字??這簡直是生不如死的境況。
不管多麼不合理,不管有多麼的瘋狂,塞爾柱人都得把這一切進行下去,因爲數百年來伊斯蘭的血火傳教。本來就是不講合理不合理,不講清醒與瘋狂。凡是不飯依真主的人都得繳納高昂的人頭稅,都得面臨法律和社會的歧視,數百年下來,塞爾柱突厥人腦袋裡的邏輯完全是以可蘭經爲基礎的,他們的行爲,也許外人很難理解,然而在他們所處的文明體系中。正是理所當然、母庸置疑。
也許,正在策馬衝鋒的輕騎兵們。在巨大的傷亡之下已經有人後悔,已經有人膽寒,甚至大多數的人很想撥轉馬頭了,但沒有一個人膽敢站出來挑戰那套金科‘玉’律般的邏輯體系,所以他們就得像飛蛾撲火般撲向地獄之‘門’。
終於輕騎兵們可以使用自己的武器了,塞爾柱黑漆弓源遠流長。這種反曲複合弓的歷史可以追溯到突厥帝國時期,那時候的突厥武士就是用這種弓箭和大唐的邊關將士們作戰的,當然結果也衆所周知,黑漆弓和弧形彎刀在明擋鎧和陌刀陣前,被華麗麗的轟殺至渣了。
數百年後,突厥人的後裔依然使用着相同的武器,但“周雖舊邦,天命維新”炎黃子孫早在宋朝就有了更爲強大的步人甲、神臂弓,大漢帝國的鍛壓板式甲和線膛步槍,又勝過了李靖、徐世績麾下將士的裝備。
所以,塞爾柱輕騎兵‘射’出的箭雨,對漢軍根本就不構成威脅一這是理所當然的,見識過素稱無敵的‘蒙’古鐵騎的箭雨,漢軍還會把這點放在眼裡?如果說‘蒙’古大軍的箭雨是傾盆而下。那麼塞爾柱輕騎兵‘射’出的就只能算斜風細雨了。
前沿陣地上姜良材和他的弟兄們站在箭雨之中,渾若無事的進行着機械、重複的動作,咬開子彈、火‘藥’入膛、彈頭入膛、推彈到底、裝底火、打開扳機、瞄準、‘射’擊”,周而復始。箭矢叮叮噹噹敲擊在盔甲上,立刻彈走、滑開,只留下一道用‘肉’眼看不太分明的劃痕。
偶爾有運氣不好的戰士被‘射’中了四肢、咽喉或者頭面,輕傷的皺着眉頭撕下塊布包扎傷口,‘操’起步槍繼續作戰,重傷的立刻被軍醫官拖下去,妥善的加以救治。
另一邊的塞爾柱人就沒這麼輕鬆了,線膛槍‘射’出的子彈以每秒四百米的速度高速旋轉着衝破音障。在空氣中劃出尖利的嗖嗖聲,但那些不幸中彈的塞爾柱人在聽到和自己親密接觸的那顆子彈的嗖嗖聲之前。子彈實際上已經鑽進
最‘精’致結實的鎖子甲,也擋不住線膛槍的子彈,再高明的身手。也躲不開超過音速的槍彈,就算高呼安拉之名,也無法得到實際的效果一??當然犧牲者的靈魂是否去天堂享用真主賜予的七十二名處‘女’。塵世的人終歸是看不到的。
顯然在對‘射’中塞爾柱人佔不到任何便宜。
輕騎兵的武器是他們來去如風的速度,和百步之外取人‘性’命的弓箭,論衝擊力他們不大可能正面對捍重裝步兵,在幾乎所有成功的戰例中。輕騎兵都是利用兩大法寶把步兵拖死、耗死,而非衝刺決勝。
但看起來漢軍既沒有像條頓武士拿着能把人和馬齊頭斬斷的德意志雙手巨劍,又沒有像瑞士僱傭兵那樣扛着長戟,亦沒有威爾士長弓手攜帶的那種巨型木盾,輕騎兵們似乎也可以像重騎兵那樣試一試衝鋒突刺。
畢竟突厥老祖宗的弧形彎刀小也曾經和陌刀、明擋鎧較量過。塞爾柱輕騎兵們嗚嘟嗚嘟的呼哨着。分幾列縱隊衝殺而來,山谷並不太寬,於是其中有幾列是從半山腰上向漢軍發起衝鋒的。
姜良材笑了:“弟兄們,手掄圓了,給兔崽子們嚐嚐小甜瓜的味兒”。
全連漢軍分‘波’次扔出了手榴彈。臨近的部隊也做出了相同的選擇,因爲這本是《御批步兵‘操’典》裡阻止敵軍衝鋒的經典戰術。
士兵們掄圓了手臂。‘胸’甲在肩膀下面的喇叭狀開口使他們的動作完全不受影響,人人都能做出最完美的投彈動作,數不清的黑疙瘩從陣地飛向了正惡狠狠奔來的塞爾柱輕騎兵,從第一枚手榴彈爆炸開始。地獄之‘門’被打開了。
火海,真正的火海。
一個步兵連擁有兩‘門’三斤炮,團屬炮連也只有九‘門’六斤炮,但一咋。步兵連一百二十五名官兵,最多可以同時擲出一百二十五枚手榴彈!
爆炸此起彼伏綿綿密密,高速破片切割着空間,衝擊‘波’在山谷中‘交’相回‘蕩’。這簡直是一座噴發的火山,或者從地獄之‘門’流出的岩漿。凡是身處其間的人,就不要奢望逃出生天。
可怕的爆炸聲中,塞爾柱輕騎兵成片成片的倒下,戰馬的嘶鳴、垂死的掙扎,叫鐵石心腸的人看了只怕也會心寒。
騎兵的衝擊‘波’次被爆炸打斷,衝擊隊形被打‘亂’,接下來的一切都順理成章了:殘存的塞爾柱輕騎兵像沒頭蒼蜒似的撞上了漢軍陣地,他們還得面對鍛壓板式甲這種世間已知的任何單人冷兵器無法破防的盔甲,以及無數把寒光閃閃的刺刀。
‘肉’搏時。漢軍只須保護頭面、四肢這些沒有防護的部位,至於‘胸’口。他們是很樂意讓塞爾柱人見識一下大漢帝國的金屬冶煉加工水平的,塞爾柱人絕望的發現,就算最鋒利的大馬士革彎刀,也只在漢軍的盔甲上留下道淺淺的刀痕就崩缺了口。
當然,漢軍的傷亡也是不可避免的,運氣不好的傢伙被馬兒撞飛,也許肋骨會有點問題,也有倒黴蛋被馬蹄踩到,或者搏鬥中被弧形戰刀斬斷了手臂。
可塞爾柱人付出的代價無疑十倍於漢軍。騎兵對付步兵最大的武器就是速度,陷入步兵陣列失去了速度的保護。對騎兵就是一場不折不扣的屠殺,所有的塞爾柱輕騎兵都面臨着這樣的窘境:
好不容易一刀劈到卡菲勒士兵的肩膀或者頭頂,在他們盔甲上留下道無傷大雅的刀痕,然後前後左右刺來的無數把刺刀,就捅穿了他們的後腰、刺破了小腹、扎透了心臟!
慘烈的戰鬥,當然這個形容詞只是針對塞爾柱人”
杜元華無所事事的舉着那幅畫,他知道同樣的畫有許多幅,全軍正前方最主要戰場上,還外加了那雙畫着蘇丹羅慕洛的肖像的金絲拖鞋,並且軍需部‘門’連夜用木頭和金漆做了好多個巨大的模型,複製的拖鞋被套在那種塞爾柱突厥人深惡痛絕的動物蹄子上,也就是說,那可愛的動物踩着蘇丹大人的臉。
伊斯蘭文化極其講究等級制度,大漢皇帝楚風作爲偉大的征服者,羅慕洛把自己肖像畫在拖鞋上送給他踩踏,這表示着謙恭與服從,就和臣子覲見哈里發、蘇丹時要親‘吻’他們腳下的塵土一樣,於伊斯蘭傳統上不算什麼侮辱,反而是種難得的榮幸呢。
但那種胖乎乎的動物踩着羅慕洛的臉,對塞爾柱突厥人來說意味着什麼。看看目前的戰況也就可想而知了。
杜元華聽到遠處‘激’烈的炮火轟鳴,戰鬥不亞於此處,想必漢軍正像絞‘肉’機一樣消磨着塞爾柱輕騎兵的血‘肉’吧!
只不過,,杜元華忽然表情極端詭異的笑了起來,因爲他想到了一個問題:那黃金拖鞋是羅慕洛贈送、大漢皇帝楚風穿用過的,現在陸猛幾位把它套在那種憨厚可愛的動物蹄子上。豈不是說”
願皇帝更看重實打實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