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章 俘虜
勇的蒙古武士們在最後關頭用生命向大汗效忠,整整覆滅,俘虜少得可憐,絕大多數人戰死,極少數逃入了妙高山的密林中。
北方草原上長大的天之驕子們,在南方的叢林中變得十分軟弱,陳淑派出民軍以小隊清剿,用獵弓和吹箭把落單的武士一一獵殺。
戰事進入了尾聲,投降的新附軍你推我擠,就像羣亂哄哄的鴨子,鬧成一團、擠成一團,讓負責看守他們的漢軍士兵看得直搖頭,就這麼些個窩囊兵,還想在戰場上和咱們交手,笑話!
一個連的漢軍戰士看守萬餘新附軍,俘虜是自己的一百倍,但漢軍士兵們下巴仰得高高的,緊緊抿着嘴脣,眼皮子都不夾他一下,對面的軍隊失去了靈魂,它已經不能再算一支軍隊了。
“怎麼搞的?我說新附軍的爺們,你們戰場上丟人還沒丟夠,當了俘虜還得繼續丟人?咱們堂堂正正的漢人,怎麼出你們這麼些個貨色?”負責清理俘虜的文官,手上抱個大冊頁,拿着鋼筆替他們登記,本來看這些俘虜都不爽,這時候就忍不住發揮幾句:“各級官爺,大元朝的萬戶千戶百戶們,你們還不出來把手下管管?合着當了漢軍的俘虜,還擺兵大爺的譜兒?”
在人屋檐下,哪得不低頭?王安、劉達兩個正想趁機掙點表現,好投靠過去,把賣給大元皇帝忽必烈的一顆忠心,又轉賣給大漢皇帝楚風,於是立馬按老辦法傳下命令,親兵們扯着嗓子大吼大叫。
千戶百戶們罵罵咧咧的踢着手下的屁股,收攏各自的部下:“沒長耳朵呢?排好排好!”
“媽的,都當俘虜了,還撐個什麼長官架子?”老兵油子們小聲嘀咕着,磨磨蹭蹭的排好了隊。
沒過多久,俘虜們又鼓譟起來。
“大人吶,咱們既然投誠了,您也該體恤一二,怎麼他們可以拿一兩銀子,吃的是肉餡包子,我們只有白饅頭,銀子也不見影?”幾個千戶百戶把那漢官圍住,七嘴八舌的抱怨,神情又是委屈又是幽怨,看了能叫人滴下淚來,只可惜幾個身穿蒙元軍服的大老爺們擺出這麼個表情,怎麼着都有點不搭調。
這不是嘛,周貴的七千多人,轉到了漢軍大陣的東側位置,那兒早就有民夫和文官等着了,士兵們老老實實的把武器丟在指定的位置,再由百戶千戶領着,按順序到文官那兒登個記,立馬就能領一兩銀子,然後端起民夫挑來的熱湯吸溜吸溜的喝,熱氣騰騰的大包子往嘴裡塞。嘿,那包子可香,咬一口肥油順着嘴角往下流,看得啃了七天干糧,只有蒙古兵吃剩的骨頭、內臟下飯的新附軍,口水滴滴嗒嗒直往地上淌。
可這邊呢。一樣是扔了武器。到文官那兒登了記。只有白開水、白饅頭。一錢銀子也沒看見。不由你不心慌啊。
“讓讓、讓讓。王大人過來了。”親兵們分開衆人。王安向文官行個禮。滿臉堆笑地道:“這位老爺貴姓?”
“趙廣文。大漢政府法部監獄局副局長。”
監獄局?王安心頭咯噔一下。面上神色卻沒改變。笑眯眯地道:“老爺公務辛苦。小人們都看在眼裡地。這大熱天地。冰敬是該雙手奉上。我看這樣。皇上發地招撫銀子。二八還是三七扣。您說個數。小地決不含糊。”
千戶百戶們恍然大悟:以前跟着趙官家。武將沒有狗屁地位。從文官手裡拿餉。都是有個折扣地。人家冒着性命危險。從江南膏腴之地頂着槍林箭雨。運餉到你前線來。不該拿點辛苦錢嗎?這後來大夥兒從宋軍變成新附軍。元朝地大汗可從來不發餉。最多送幾張等於廢紙地交鈔。養家餬口全靠上陣搶。搞得大家都忘了這茬事。多虧咱萬戶大人老於世故。把這碼事給續上了。
萬多人。每人一兩就是一萬多銀子。打個七折還有千呢!軍官們就衝萬戶大人豎大拇指:怪道人家是萬戶呢。高。實在是高!
“什麼招撫銀子?你們還當是招安吶?”趙廣文沒好氣的說:“陛下新立的規矩,像你們這種情況,只能算投降,非但沒有銀子,還要到琉球做三年苦工哩。”
楚風新定的政策,戰前派人接洽聯繫易幟的,叫做起義,每人發三個銀幣,有功之人更有重賞。
戰爭中迫於形勢陣前倒戈的,叫做反正,發一個銀幣,除罪大惡極者必須審判定罪外,其他人立時獲得自
家、在大漢控制區務工務農悉聽尊便。
交戰後跪地請降的,叫做投降,首惡審判定罪,其餘脅從服苦役三年。王安、劉達的兩個萬人隊就是屬於這種情況,所以周貴那邊由民政部的官員負責,這邊則是法司監獄局的官員在登記。
聽得不但沒銀子拿,還有三年苦役,俘虜們頓時譁然,一萬多人同時鬧起來。
楚風正和陳淑並騎而來,身邊就十多個衛士,陳淑見情況有變,左手把繮繩一提,桃花馬向前幾步,擋在了楚風身前,右手按上了腰間的劍柄,法華等人四下散開戒備。
“別介呀,對付羣老兵油子,一個刀筆吏就足夠了!來來來,這邊樹蔭底下,咱們停下看戲。”楚風笑着制止了他們。
果然,趙廣文一拍桌子,大聲道:“不服?誰要不服氣,可以再來打過嘛!”手指着民夫們還沒挑走的幾大堆兵器,意思是有種你們拿起武器再來試試?
那一連漢軍在上萬人當中,顯得根本就微不足道,可他們一個個昂着頭,眼神驕傲到了極點,竟然讓開了路,甚至把兵器踢到俘虜們的腳下。
有種再來!
這股天下強軍的氣勢,甚至遠遠勝過了橫掃歐亞的蒙古武士!被漢軍氣勢所懾,俘虜們沒一個人敢動,場面緊張到了極點,靜悄悄的,人們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
媽呀,這不是害我嗎?能打過剛纔何必投降呢?王安嚇得臉色蒼白,生怕哪個愣頭青真把武器撿起來了,趕緊小步快跑過去,把武器一件件踢回堆裡,點頭哈腰的笑道:“各位長官,這不是開玩笑嗎?咱們是一顆忠心向着漢國的,以前跟着韃子,那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吶!在下一門心思想殺了唆都做個投名狀,若不是唆都那廝防備得緊,早就取了他的人頭,也免得長官們大熱天的在這空地上曬着嘛。”
他插科打諢的幾句話,氣氛頓時鬆弛下來。
籲~新附軍俘虜們長出一口氣,要有勇氣拿着武器和漢軍幹,剛纔就不會投降了。能保住性命就是底線,三年苦役怕什麼?跟着蒙古大汗,沒有軍餉、送死你先上、搶劫蒙古人先來,跟苦役有什麼區別?還是無期的呢!
鬧一鬧,只是眼紅周貴那邊的待遇,可跟漢軍硬來,看看那些蒙古人的下場,誰還會犯傻?一個萬人隊的蒙古鐵騎,全被打成了爛肉!
趙廣文笑笑,轉着手上的鋼筆,“三年苦役嘛,只是幹活辛苦些,沒有自由,不能隨便往外跑,除此之外,大米白飯管夠,一旬吃頓肉,還有相當於漢國工資三分之一的勞動補貼費。”
呵,如此說來,苦役也並不太難熬,做大元朝的兵,還常常吃不飽飯呢!見這位官爺還好說話,就有老兵大着膽子問:“敢問趙相公,那啥勞動什麼費的,一月能有幾文錢?”
漢國普通工人工資兩百多元,礦工特別辛苦,在三百元左右,苦役犯的勞動津貼費是正常工資的三分之一,也就是一百元錢。
“只要好好幹活,好好勞動改造,完成挖礦的指標,你們每月可以得到一百元錢。”見俘虜們愣着不說話,趙廣文從衣袋裡摸出個百元銀幣:“咱們大漢錢論元不論文。看,這就是一百元,也就一兩銀子!”
媽呀,每月一兩銀子,早知道老子還當雞兵!俘虜們甚至歡呼起來,苦幹三年,就能積攢下三十多兩銀子,比當兵划算多了!
再沒人鬧,一個個老兵油子比幼兒園小朋友還老實,漢軍士兵指揮他往東,他決不敢往西,每名士兵心中都充塞着對“幸福生活”的憧憬。
只有王安、劉達以下的千戶百戶們拉着張苦瓜臉,他們家裡哪兒缺這幾十兩銀子?可現在,連親兵都不會聽自己的命令了,唉~大夥兒下礦井熬吧!
“走勒!”不遠處的樹蔭下,楚風笑嘻嘻的打馬開路。開發海南島的礦藏,非常需要人力,拿俘虜做苦役正是最好的選擇。
這些高高興興的俘虜,要是見識到礦井底下“脫胎換骨”式的高強度勞動,恐怕百分之百的會覺得今天高興得太早!不過等他們到了井下,上面是軍警人員和監獄行政官員,下面是互相牽制的土人勞工和自由工人,再想鬧事,那可就來不及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