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事實卻是他噩夢的開始。
從那天開始,他那個名義上的父親對孃親就是動輒打罵,有時……有時甚至……還會……
想到這裡,劉狗蛋一直幽暗如深夜的眸子劃過一道水光。或許是過往太疼痛,他竟不敢再想下去。
不敢想那麼堅強的母親,那麼偉大的母親,是如何承受那些苦痛的。
劉狗蛋收住對過往的回憶,想着,或許是孃親給予他的愛太多了吧,他纔會這般怯懦,不敢面對那一刻的到來。
從小,他只知道孃親是他的所有,在孃親每一次受傷生病的時候。他都會產生一種,若是孃親去了,那他也會活不下去的想法。
那麼……真正面臨那一刻的時候呢?
不管劉狗蛋想了多少種可能,但在看到已經安詳的閉上了雙目的婦人時。他那壓抑了半天的害怕,恐懼,還是比想象中來的狂烈,來的無措。
伸手撫摸上牀上婦人因爲操勞而已經半白的髮絲,劉狗蛋低低啜泣出聲。
他有多少年沒掉過眼淚了,他已經記不清楚。
只記得在娘前受到父親的羞辱時,他哭泣的眼淚非但沒有換來父親的一絲心軟,反倒是像受到了鼓舞般,越來越變本加厲。
他那時就知道,眼淚是沒有任何用處的。甚至會成爲別人傷害自己的武器。
從那時開始,他就發過誓,再也不會掉一滴眼淚,再也不能讓本就不在乎他的人,看到他的一絲怯懦。
但是今天,他想放縱一次,最後一次……
……
樑叔和樑博二人並沒有進屋,而是識趣的把空間留給了那對即將離別的母子。
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彷彿是月上中天,又彷彿是過去了一個實際般漫長,劉狗蛋才從土坯房裡走出來。
“叔,你們兩位先回去吧,狗蛋想再送目前一程。”
樑叔伸手撣撣自己衣服上的霜霧,擺擺手道:“無礙,叔跟你樑兄留下來還能幫幫你,左右回去也是無事。”
劉狗蛋抿抿髮白的脣瓣,一雙幽深的眸子少了幾分焦距。
許久,他才愣愣的嗯了一聲,道了一聲謝。
……
過了凌晨的縣城,街道上除了時不時傳來的打更聲,已經空無人煙。
就連素來夜裡熱鬧的花街,也已經漸漸沉寂下來。
上門的嫖客們也基本上都會在凌晨前,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急急往家奔去。
當然,還有少數的公子老爺,但也都領着自己的嬌娘或公子回了房間。
處在花街中間的位置,滿春樓裡。
君然負手而立,站在二樓的扶手前往下張望,看着下面已經平息下來的靡亂,沒來由的竟升起一股煩躁來。
以往的他也是喜歡這種縱情聲色的場合,但不知怎的,此時看到那些清俊的人兒,他的眼前竟浮現出一個調皮的笑臉。
“主子,派去跟蹤的人傳來消息了。”
嬌娘依然是一身妖豔的衣衫,出現在君然身後。
“哦……什麼消息?”沒來由的,君然竟生出一抹期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