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恐怕是計!”看着面前的師北海,佘鈺沉下了面容。
“我當然知曉。”師北海答道。
自鴻鈞道祖第三次講道以後,佘鈺就有派出人手,在暗中看着紅雲道人,同樣的,作爲仇家,師北海那邊,也同樣是有足夠多的人手,在盯着紅雲道人。
故此,佘鈺也好,師北海也好,都很清楚,鴻鈞道祖拋落的第七縷大羅憑依,在先前絕對沒有落到紅雲道人之手。
而在源自於師北海的壓力下,紅雲道人也是一直託庇於萬壽山中,從來不曾踏出一步,是以,這一縷大羅憑依,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落入到紅雲道人之手,便退一步,紅雲道人真的是機緣天定,得了這大羅憑依,那也不可能有任何人會發現這一點,自然,更不可能會將這消息,傳到佘鈺和師北海的耳中。
但現在,這第七縷大羅憑依的消息,偏偏就被佘鈺等人知曉,甚至,還有着遍傳洪荒的可能性——是以,當一知曉這消息的時候,佘鈺和師北海就知曉,這第七縷大羅憑依,絕對是這天地之間的某人落下的一枚棋子。
“不知道,誰有這麼大的魄力,竟會以這大羅憑依爲棋子。”佘鈺的眼中,有陰翳之色,一閃而過。
“我當然知曉這是他人謀算。”師北海強調了一句。
“甚至這謀算,所針對的,很有可能會是我師北海,會是這個天庭。”
“但那又如何?”
“我不得不去!”
“我和紅雲道人的恩怨,你也知曉。”
“本來我想着,這一段恩怨,先放到一邊,等到這天地局勢穩定,我那子嗣安穩降生之後,再作計較。”
“但怎料,這第七縷大羅憑依,就會落到紅雲道人之手!”
“我不可能任由紅雲道人安穩參悟這大羅憑依的。”師北海正色道,“若是叫他真的參悟出了什麼大羅玄妙。”
“那桃夭的醜,就真的沒有結果了。”師北海的目光當中,是坦然,以及決然。
“玉道兄你也不必勸我。”
“誠然,此次我不出手,也會有其他人出手。”
“但你不要忘了,鎮元子也是絲毫不遜色於你我之輩。”
“若無我親自出手的話,但憑其他人,怎麼可能打破萬壽山,將紅雲道人給逼出來!”
“至於此戰,會不會牽扯到這天庭……”稍稍之後,師北海沉吟一句。
師北海這話出口的時候,佘鈺就知曉,師北海這一次的出手,已經無可阻攔。
而這一刻,佘鈺也知曉了師北海取下冠冕,拿下印璽的意義——他這是在和這天庭做一個割裂。
割裂之後,萬壽山一戰,出手的,就是北海巨妖師北海,而不是天庭的南極玄辰大帝,在這樣情況下,無論那一戰的結果如何,那幕後的謀算之人,都不可能將矛頭引向這天庭。
“北海道友你何必如此?”佘鈺嘆了口氣,站起身來。
對於師北海的話,佘鈺沒有絲毫的懷疑,在成功的推演出那周天星斗大陣之後,他們五人的功行,已經臻至了一個奇妙的境界,雖不是大羅,但也絕對不是太乙,最重要的是,他們五人,都已經明瞭了自己的大羅之路,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他們幾人,都能夠成就大羅。
這是獨屬於他們的自信,以太乙之身,成功的推演出大羅之妙以後所產生的自信。
是以,佘鈺絕對相信,師北海的出手,絕對不是因爲他對那第七縷大羅憑依,產生了覬覦貪戀。
“不錯,北海你何必如此!”佘鈺話音未落,勾陳天宮當中,一個鏗鏘的聲音,就是響了起來。
兩人面前搖動的燭火當中飛快的放大,化作一戶門扉,門扉當中,一個身影,提鍾劍而出。
不是天帝太一,還能是誰?
不不不,這不是天帝太一——佘鈺看得分明,來人的身上,同樣的和師北海一般的剔透無二,冕服印璽等,皆不在。
這是道人太一,而不是天帝太一。
“莫不是你以爲,在立了這天庭,自爲天帝之後,太一,就不再是曾經的太一了麼!”太一站到師北海的面前,朗聲笑道。
“道兄……”師北海言語一塞。
連佘鈺都沒有想到,太一會直接的如師北海一般,放棄天帝的權柄。
佘鈺擡起頭,它能夠感覺得到,在凌霄殿中,屬於天帝的權柄的依舊,但這權柄,卻和眼前的太一道人,沒有了絲毫的牽扯——天帝太一,赫然是將自己的天帝權柄,給徹底的斬落出來,形成了一個全新的天生神祇。
“天帝維馭四極,平衡陰陽,自然不能陪你出手。”
“但太一非天帝,陪你鬧上一場,倒也無妨。”太一道人臉上露出笑容來。
“更何況,我也很想和諸位道友印證一番自己的大羅之路。”
“且,我更想看看,在這背後企圖攪動風雨的,到底是誰!”太一的臉色,倏忽之間,又化作陰沉。
“此生何幸,有道兄爲友……”師北海低下頭,良久之後,悠悠的聲音,纔是在這勾陳天宮當中飄散出來。
“只是,此事爲我私仇,與天庭無礙,與道兄無礙!”聲音陡然變得決絕。
然後,浩瀚無比的偉力,從這勾陳天宮當中擴散開去,將這一座巍峨的神宮,炸得粉碎。
“南極玄辰大帝,真當本座在乎這個虛名嗎!”尖銳桀驁的聲音,在星海當中響起,一直巨大無比的鯤鵬,揹負着無窮的星海,從這北極之上,直直的撲到那冷寂無聲的北海當中。
與此同時,凌霄殿中,一枚印璽,也是帶着無與倫比的偉力,往師北海的背上砸落。
“天帝!”尖銳的聲音,消失在北海那終年不散的濃霧當中。
“這是發生了什麼!”無窮無盡的星辰,一枚一枚的點亮,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將所有的神祇,都給驚動出來,洪荒大地上,無數的太乙道君們,也都是各懷心意的,冷冷的看着頭頂巍峨蔓延的天宮,以及天宮當中,那一枚懸浮不定的無主印璽——那是屬於南極玄辰大帝的權柄。
“陛下!”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十位妖帥,齊齊聚攏於此,面帶驚懼的,看着腳下勾陳天宮的廢墟。
“令,兵出西荒。”
“無論西荒變故如何,西荒的波瀾,只能止於西荒大地。”
“若是有人想要藉此擾亂局勢,殺之!”佘鈺冷聲一句,袖中的勾陳大帝印璽,緩緩的飄到英招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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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這帶着浩瀚無比的力量的印璽,十位妖帥的臉上,都是一震,對視之間,目光當中,暗有閃爍之意。
不約而同的,他們十人,都想到了那莫名的擊碎勾陳天宮,棄了大帝尊位出走的師北海。
“謹奉令!”小心的接過這一枚印璽,十位妖帥,皆是低頭道。
“局勢,就全賴道友鎮壓了!”看着十位妖帥帶着大軍消失在這星空之後,佘鈺的身旁,太一道人的身影,纔是緩緩的出現,一臉的陰沉。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
……
當第七縷大羅憑依的消息,如風雨一般在洪荒大地上彌散的時候,那滿是殺伐爭鬥的無限血海當中,也是迎來了數十萬年以來的第一個客人。
“北海道友不在北海納涼,怎麼有空來我這無限血海?”血海神宮當中,一身血色衣袍的血海冥河道人,看着來人,一臉的笑意。
“大羅憑依!”看着面前的血海冥河道人,師北海也是乾淨利落的出聲,沒有絲毫賣關子的意思。
“如今天地之間的流言,道友你想來也清楚。”
“本座可以告訴道友你,這流言,是真的。”
“那第七縷大羅憑依,就在萬壽山中,就在紅雲道人之手。”
師北海話音才落,血海冥河道人,就已經是豁然起身。
這天地當中的諸位太乙道君們,如果說要論一下到底誰對這大羅憑依的想法最重的話,毫無疑問,血海冥河道人,絕對是名列前茅——作爲曾經的天子驕子,他先後兩次被十二祖巫算計,被分裂無限血海的本源,從太乙道君當中最頂尖的存在,淪落到遜色於衆人一籌的地步,在加之那冥府的存在,令血海冥河道人難以發揮出全部的力量來。
如今的血海冥河道人,對實力的渴求,不言而喻。
最重要的是,在無限血海被佔據一部分之後,血海冥河道人的大羅之道,已經出現了一個極大的缺陷,這缺陷,甚至有可能令血海冥河道人再也無緣大羅,故而,那一縷大羅憑依,對於血海冥河道人的誘惑,無可估量。
“那麼北海道友的意思是?”起身在這神宮當中來回幾次之後,血海冥河道人才是勉強冷靜了下來,壓下了躁動的心緒。
“聯手!”師北海緩緩出聲。
“這天地之間,如你我之輩,也就那麼些人。”
“三清準提避世潛修。”
“伏羲枯座兩聖山,守着女媧!”
“魔界七人與天庭相互牽制!”
“而十二祖巫,也不可能輕動。”
“也即是說,你我的對手,只得鎮元子一人!”
“你我聯手的話,縱然鎮元子有道場之利,也必敗無疑。”師北海繼續出聲,血海冥河道人剛剛纔被壓下去的心緒,再度被師北海引動。
“此法,看似萬無一失,但卻有一個最大的問題!”
“這大羅憑依,只得一縷,而你我,卻有兩人!”
“以道友之言,你我取那大羅憑依不難。”
“但難的,卻是如何分配。”
“道友以爲呢?”血海冥河道人坐回到自己的蓮臺上。
“只要冥河道友你能攔住其他人,讓我打殺了那紅雲道人,這一縷大羅憑依,就讓給冥河道友你!”看了一眼故作姿態的血海冥河道人,師北海以一種平靜無比的語氣,說出了令血海冥河道人完全按捺不住心潮的話語。
“當真!”在那蓮臺上還沒坐穩,血海冥河道人就已經再度從那血色蓮臺上踏步下來。
“自然當真。”師北海依舊低着頭,“事實上,這大羅憑依,於我而言,並無太大用處。”
言語之間,師北海身上,也是稍稍的逸散出一縷渾圓如意的氣機來,感受着這一縷氣機,血海冥河道人的眼中,也是流露出一模豔羨之色來。
“道友的功行,叫人好生羨慕。”
“不過有一件事,卻是須得提前知會道友你一聲。”
“一旦站起,道友你要面對的,恐怕不僅僅是鎮元子一人。”
“天庭的幾人,只怕也會出手製止這一場爭鬥。”師北海這個時候,纔是擡起目光。
“難怪!”血海冥河道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師北海,然後伸出手來。
師北海亦是同樣伸手,兩隻手掌,在這神宮當中一擊,發出清越至極的聲響。
……
“道友,三思!”於此同時,五莊觀的門口,一身清風明月道袍的鎮元子,也是看着面前的紅雲道人,一臉的懇切之色。
“若是你出了這個門,只怕我就真的保不住你了。”
“道兄迴護之意,紅雲銘記於心。”
“只是,如今的局勢,道兄你也清楚。”
“這消息,已經傳遍天地。”
“紅雲已成衆矢之的。”
“若是在藏在這五莊觀中,只怕是牽累道兄。”紅雲道人苦笑一聲,搖着頭道,言語之際,紅雲道人也是伸出手來,其掌心上,一縷悠悠氣機,帶着神妙莫測的氣息,緩緩而動,鎮元子和紅雲道人,皆是面帶迷離之色,看着這一縷悠悠紫氣。
“唉!”良久之後,鎮元子纔是長嘆唏噓一句。
這一縷大羅憑依,在很久之前,就無端出現在這五莊觀中,落到了紅雲道人之手。
之後,感激鎮元子多年庇佑之恩,再加之兩人交情頗深,紅雲道人也是慷慨至極的,邀請了鎮元子一起參悟這一縷大羅憑依。
可惜,一直到現在,這一縷大羅憑依,在兩人的眼中,依舊是處在無窮的迷霧當中。
“只怪當初見了這大羅憑依就被迷了心魄,不然,也不至於有今日之禍。”不知過了多久,紅雲道人才是手掌一番,將這一縷大羅憑依收了起來。
事到如今,縱然是他能夠捨棄這一縷大羅憑依,但這天地之間,也不會有任何人相信,紅雲道人已經捨棄了這一縷大羅憑依。
“誰能想到,你我苦蔘數萬年,會是一無所得?”
“若不是這氣機無法仿製的話,只怕我會以爲,這一縷大羅憑依,乃是有人僞造的了。”鎮元子也是苦笑一聲,然後擡起目光在這五莊觀外一掃。
萬壽山之外,影影綽綽的有着無數的身影。
天庭的神祇,散仙的道君,巫族的大巫等等,比比皆是。
“真是,好大的陣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