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妹妹剛好帶着兩個小兒回來,孃家又沒有適齡的孩子陪着。
正好張有華年齡合適又是個調皮的,這麼一來兩孩子就被留了下來,陪着當玩伴。
也就是當晚,山匪下半夜摸進了上溪村。
大概是因爲最疼愛的小孫子不在,張王氏這心裡的顧及就少了幾分。
這才昏了頭的想借着山匪的手禍害宋家,卻不想是引火自焚。
張秋沒管方氏憐憫的眼神,撒腿就往原主記憶裡的外祖家跑去。
何氏孃家不算遠,就隔了一個山頭,可靠着雙腳也是要走上大半天的。
張秋走到外祖家已是下午,看着在門口掃地的妹妹雙眼忍不住酸澀。
小小的孩子拿着比自個都高的竹掃帚,一下一下笨拙的掃着地,吃力的小臉都是汗。
“阿妹!”一聲呼喚出口,張秋已然泣不成聲。
這是原主殘留的情感爆發了。
寶妹身子一顫,擡眼看見姐姐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哇的就哭了出來。
舅母說她家沒人了,沒人會管她了,她要是不做活就是吃白飯的。
舅母不會給她飯吃,外祖母也不管她,她要餓肚子的。
寶妹哭的大聲,何家人自然被驚動了。
何方氏看着張秋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嫌棄道:“既然二秋來了,那就把寶丫頭帶走吧,我們家可養不起閒人。”
張秋擡眼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刻薄婦人,心中微怒:“舅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好歹是舅舅的親外甥女,怎麼就成閒人了?!”
何方氏見張秋竟然還嘴不由微怒,往常這丫頭可是悶不吭聲的任由打罵。
今兒她懶得打罵她,反倒敢還嘴了?!
何氏立馬心頭火起,想要操木棍揍一頓張秋。
而此時老方氏走了出來,老方氏正是張秋的外祖母,也是何方氏的姨婆兼婆婆。
“老天爺喲,秋丫頭還活着吶?這可真是老天保佑!菩薩保佑!”老方氏說的動情,雙腳卻站在門口沒動一步。
這賠錢貨可和她不親,她那個喪門星的閨女也從來不帶這賠錢貨回來。
祖孫情深?不可能的。
“外祖母。”張秋不鹹不淡的喊了聲。
她知道這老人對原主沒什麼感情,或者說對原主親孃何氏沒有母女之情。
老方氏面露慈愛應了聲,緊接着急切道:“二秋啊,既然你還在,那張家就不算沒人撐着了,你趕緊帶着寶丫頭家去吧,別讓家產被族裡瓜分咯!”
說到張家的家產,老太太眼裡閃過可惜,張氏一族不是小宗族,不是她可以佔便宜的。
不然她怎麼也得藉着幫扶外孫女的名義,變賣了張家的家產給兒子添幾畝地。
看着眼前裝模作樣的老人,張秋低頭收了怒意:“多謝外祖母提醒,我這就帶着妹妹回家,這幾日多謝外祖母照顧寶妹。”
“唉,說什麼謝,外祖母心疼你們都來不及呢,好孩子,回家了好好照顧寶妹。”老方氏面色和藹的說着。
終於邁步上前,一手一個摸了摸姐妹倆的頭,一副慈愛的模樣根本挑不出毛病。
張秋應了聲好,而後牽着妹妹的手離開了何家,這外祖家讓她噁心。
看着姐妹倆走遠了,何方氏呸的吐了口唾沫,然後重重的關上了院門。
“阿荷,說了多少次了,咱們家是要出讀書人的,要講禮!不能像以前那樣粗鄙!”
老方氏看着兒媳婦兼表侄女的方氏皺眉不滿,自從看到二女婿一飛沖天,老方氏就憧憬起讀書人來了,正打算過兩年就供小孫子去念書。
方氏對上婆母的目光立馬認錯道:“是,是,兒媳一時忘了,以後一定注意。”
老方氏這才點點頭:“記住,你以後可是讀書人的娘,要懂禮,像今天這樣的事不要再讓我看到,以後對兩丫頭大面上一定要過得去!”
方氏聞言立馬點頭:“娘說的是,我以後一定做個好舅母。”
“嗯。”老方氏滿意的點頭,而後擡腳進了屋子。
她對大女兒生的丫頭片子可不在意,不過賠錢貨罷了,能有什麼用?
當初她接連生下兩個女兒,受了多少白眼,婆婆更是磋磨她多年,直到生下小兒子纔算翻身。
要不是生兩個女兒壞了身子拖累了她,她怎麼會受那麼多苦?!
何方氏看到婆婆進屋了才鬆了口氣,她知道自家婆婆不喜歡女娃,所以纔對張秋姐妹沒有顧忌。
當初婆婆可是隨便將兩個女兒嫁了去換銀錢的,要不是二姑運道好,婆婆可不會給自己女兒什麼好臉色。
張秋一路上牽着妹妹,細細問清了緣由,不由慶幸寶妹的好運。
至於張有華,寶妹也說了是被堂姐接走的,至於堂姐沒管寶妹,她也想的明白。
畢竟隔了一層不是。
堂姐是如何逃過一劫的,張秋並不在意,從今以後她只認寶妹一個親人。
回到張家,張秋看着冷清的房屋默默的打掃了一番。
張家人是死在外頭的,所以院子屋子都還算乾淨,喪事族裡也幫着辦了。
聽寶妹說當初兩孩子是來守過喪的,只是張氏族裡沒人願意領養兩人,族裡就將人送回了何家,何家也是硬着頭皮接下的。
要不是老方氏剛好做起讀書人的夢,想讓方何家接手可沒門。
大房的張氏本就是張氏族人,只不過亂世年間她孃家那邊早早的就沒人了,其它親戚也都出了三代。
張有華竟是沒有親屬可接手的,要不是剛好在張家人下葬那天張春派人來接,這會張有華還不知道在哪呢。
也是當時村裡沒人知道張秋在孫婆子那,不然也會去通知一下來守喪盡孝。
寶妹眼巴巴的看着姐姐,寸步不離的跟着,生怕突然出現的姐姐會消失一樣。
張秋心疼的摸了摸小娃的臉:“家裡沒有吃食了,咱們去族長家先借一點。”
寶妹點點頭,迅速的牽上姐姐的手,原本肉肉的細嫩的小掌心有些劃口。
張秋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心疼,她知道,那是竹掃帚劃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