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聽得啞口無言,雖然這些都是謝慎的猜測推斷,但串在一起卻是合情合理,彷彿事情本該是如此一般。
當時他確實在應天府駐蹕,這是天下皆知的,女刺客要行刺定然會先來應天府,在確定無法下手後纔會打探消息搶先一步去蘇州!
只能說這件事上他確實託大了,要是繼續留在應天府,或者返回京師就不會有這麼多的問題。
但這也是朱厚照性格使然,怨不得別人。
“陛下,眼下最關鍵的是抓住這個刺客,只要抓住了她一切就將真相大白。”
謝慎着實有些後怕,這女刺客的身手並不差,而且懂得隱忍扮作妓女來接近朱厚照。當真屬於用腦子行刺的。
“嗯,反正全城已經戒嚴,禁止任何人出入,剩下的便是在蘇州城內進行搜查。朕還不信了,那女刺客真能上天不成。”
朱厚照對寧王一脈的處置不可謂不狠辣,饒是如此還是遭到了刺殺。要是他當時稍稍心軟,說不定還會鬧出更大的亂子。
只能說權力這個東西就是毒藥,一旦沾染上了即便不毒發身亡也會迷了心智。
寧王錯就錯在認不清形式。朱厚照即便再荒唐那也是王朝正統,他一個旁支要想學老祖宗靖難,也得有那個個人實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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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被行刺的消息傳到蘇州知府李牧的耳朵裡時,這位父母官簡直要崩潰了。
他一夜未睡,天剛矇矇亮便吩咐下去,召集全部三班衙役。
二堂之內,他一邊踱步一邊嘆氣。
天子在蘇州府遇刺,他這個蘇州知府是無論如何也都摘不清的。如果不能將功贖罪,及時的抓獲這名刺客,那麼他的知府也就做到頭了。
氣運這個東西還真是玄虛,他李牧的氣運真的是背到了極點。
望着跪了一地的三班衙役,李牧氣不打一處來:“你們這幫廢物,本府養你們有何用,竟然連陛下的周全都護衛不了!”
三班衙役皆是眼觀鼻鼻觀心,心道您老人家好不講道理。
蘇州府城的的治安是他們和巡檢司一起在管,現在出了事情知府大人卻拿他們來撒氣。
他們固然應該負責,但也不可能保證天子身邊沒有一個閒人吧?那可是錦衣衛的職責,他們只要稍稍靠近,就會被這幫王八蛋呵斥走。
現在好了,天子被刺,最大失職的錦衣衛知府大人不能罵,巡檢司他老人家也罵不着,只能欺負他們這些衙門公人。
“怎麼,本府說的不對嗎!”
面對三班衙役的漠然,李牧更是覺得心寒。
衙門吏人公人混日子他並不是不能接受,但他不能接受在出了問題後他們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難道什麼事情都得自己去教他們嗎!
“大老爺,小的們固然廢物,可錦衣衛的那幫殺才又不給小的們護衛陛下的機會。小的們連陛下的身都近不了,怎麼能保證陛下的周全呢?”
杜捕頭訕訕一笑,爲自己人開脫道。
“這......”一向靈牙利齒的李牧一時也啞口無言。
他能說些什麼呢?錦衣衛確實責任最大啊,他們是天子親軍,竟然讓天子在眼皮子底下被人行刺,當真全部該死!
“這些先不追究了,你們馬上全城搜查,即便是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刺客揪出來!”
“小的們遵命!”
“下去吧!”
李牧無力的擺了擺手,一屁股坐到了青案後。
他閉着眼睛一邊揉着額角一邊思忖着是什麼人那麼大膽竟然敢行刺天子。
最可怕的是,這人竟然喬裝打扮搖身一變成了青樓楚館裡的姑娘。
李牧自己也時不時的去青樓裡找樂子,他喜歡看着那些柔弱的女子在他懷中嬌嗔,那種滿足感是與自家妾室無論如何歡好也不會有的。
李牧每次去青樓都會放下所有戒備,不必再擔心被上司擠兌,被同僚算計。在他的眼中,這些妓女便是最人畜無害的存在,想不到現在竟然連妓女都有可能是深藏絕技的刺客。
李牧實在不明白這女刺客爲何要行刺天子,難道是因爲天子喜好玩樂,不體恤民力?
若真是這般,李牧便有些擔憂了。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可李牧卻沒有這個底氣,因爲他虧心事做的不少......
李牧做的虧心事基本可以分爲數貪墨銀兩和剋扣皇糧兩項。去歲修建河堤時,他勒令工匠們使用更便宜的碎石,而不用更適合的條石,這一塊貪墨了些款項,不過是算在火耗明細裡的,早已經抹平。至於剋扣皇糧,幾乎每一任蘇州知府都會做。因爲蘇州賦稅極重,故而糧稅這塊是很難催繳的,實際押解漕運入京的糧食只有定額的七成到八成。
這一點,京師的大佬也都心知肚明,故而並不會深究。因爲哪怕只是七八成,也是其他府的數倍了。
漸漸的,蘇州的知府們發現押解七成、八成糧食進京朝廷不會說什麼,押解五成、六成其亦不會說什麼。
既然如此,爲什麼不把剩下的那一兩成剋扣下來,再以下屬私人的名義賣到糧行呢?
這樣一來,對朝廷報稱只催繳到六成,那一成卻變了現還不會引起任何的懷疑,簡直是完美。
李牧是個謹慎的人,在他看來他做的這些事情前任都已經做過,是絕不會出問題的。
但萬一這個女刺客看他不順眼,要‘替天行道’怎麼辦?
這廝連天子都敢行刺,估計更不會把他這個蘇州知府放在眼裡。
便在李知府在爲逛青樓的安全發愁時,一名衙門公人來報說內閣大學士謝慎已經到了府衙。
李牧聞言大驚,連忙去迎。
他剛出了二堂,便見謝慎穿過月門,繞過影壁急步而來。
雖然不知道謝慎是什麼來意,李牧還是恭敬地施了一禮道:“下官參見小閣老。”
“李知府,本官來是想問問搜查刺客一事你安排的如何了?”
謝慎擺了擺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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