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誣陷我!”在馬景榮看來,這一切已經是個陰謀無疑:“我倒要好好看一看你所謂通敵叛國的書信,辨個真假。”
他當然不肯坐以待斃,俯身上前就要來奪張弛手中的書信。
一個文弱書生和一個無能太守在他眼中還成不了什麼大事,如果連這樣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都搞不定,他也就白在軍中混了這麼多年。
可結果卻大大出乎他的所料,還沒有衝到張弛身邊,他的手腕已經被張弛身邊的倉鼠擒住。
別看倉鼠年紀好像已經不小了,可功夫卻還真不低,一手握住了馬景榮的手腕,任憑馬景榮拉扯了一下竟然紋絲不動。
“你想殺人滅口,毀掉證物?”倉鼠還不容馬景榮作答,手上忽然間用力。
“啊!”的一聲慘叫,馬景榮的右手手腕已經被倉鼠掰折。
馬景榮本來想要伸手搶奪書信,可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擒,而且手腕立折,頓感疼痛難忍,連忙用左手拔出腰刀揮向倉鼠的面門。
倉鼠等的就是這個時刻,輕身一閃來到了馬景榮的左側,一手握住了刀背,順着馬景榮用力的方向一推。
長刀被揮舞了一個圓圈,有倉鼠這麼借力一推,想要停都停不住,直接割在了他自己的咽喉上。咽喉要害被割斷,瞬間血如泉涌,哪裡還有命在。
他身後的兵將早都楞住了,連番發生的事情讓他們摸不着頭腦,史可安說道:“此事已經明瞭,馬景榮投敵叛國,設計殺害了翟世彥將軍,意圖奪漢中兵權,事敗之後還想要殺人滅口!好在奸賊已經伏誅,可事起突然,也不知是否馬景榮還有同謀,未免軍中慌亂,穩定軍心,我身爲漢中太守只能先用權宜之計,暫時代掌軍權,其他事宜等快馬上報長安之後再行定奪!”
史可安說完,又傳令說道:“立刻通知三軍上將,半個時辰之內來我太守府議事,過時不到者,與馬景榮同治通敵之罪!”
忽然之間軍中兩個官銜最高的將軍已經死於非命,這些兵將早已經懵了頭,而且史可安說的這番話於情於理都沒有不通的地方,衆將士也只能領命。
而至於軍中各營上將,也都在短時間內齊聚到了太守府。
本來這些軍中的人還不同意太守執掌兵權,可當他們看到了馬景榮通敵叛國的“罪證”之後,也都無話可說了。
這封信可不是僞造的,陰平守將顧北城與馬景榮交好,這件事無人不知。另外從書信中可以看出蜀中大軍已經攻下了陰平,想陰平兵源不少,城防堅固,怎麼說被攻下就被攻下了?而且漢中就在不遠,竟然連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那也就只有一個可能了,守將顧北城舉城投降。而且他既然敢這麼做,必然早有謀劃,他與馬景榮交好,兩人必然素有聯絡,而這封書信,正是讓馬景榮作爲內應,助晉人大軍奪取漢中的內容。
現在軍中出現了問題,而且大將軍已經被殺,太守接管兵權也的確是合情合理,況且史可安也說,這只不過是權宜之計,等到將這些事情快馬上報長安再行定奪。
“顯而易見,我大軍之中有叛賊藏匿,馬景榮雖然已經伏誅,可難免還有同黨,否則如果有漏網之魚勾結晉人大軍,漢中危在旦夕。這件事必須徹底清查。”史可安下令說道:“在沒查清楚之前,委屈諸位上將暫時將兵權上繳,等查明之後再行歸還。”
太守已經是全城最高官銜,這些中級將領有些還不願交出兵權,可又擔心這樣給自己惹上投敵的嫌疑,哪裡還敢有異議?
“那就委屈諸位將軍先住在我太守府內,暫時不得獨自離開。”
議事結束以後,這些將領分別安排住處休息,雖說是休息,其實與軟禁無異,差役嚴密監管,而全城的兵權都收歸到了太守史可安手中。
如此一來攻佔漢中也就顯得輕而易舉了,張弛現在苦思的是,該當如何通知杜希名向漢中出兵,然後如何溝通,達到裡應外合。
看到張弛沉思,倉鼠笑着說道:“我知道公子在想什麼。”
“哦?”張弛好奇。
“公子但可放心,接下來的事情峨眉早有安排,我們‘寒門’中自有一套消息傳遞的方法,縱使漢中城門緊閉,我們也可以將消息傳遞到城外去。何況現在全城兵權已經在手,還有什麼可憂慮?”
“事起突然,所以漢中這些將領纔不及應變,如果不能迅雷不及掩耳奪下漢中,難免夜長夢多。而另外縱使寒門將消息傳出,可我們遠在陰平的大軍豈能聽信陌生人的消息?”張弛擔憂的不無道理,杜希名又不認識峨眉,就算峨眉前去他也未必相信,如果三軍統帥聽風就是雨,那不是很容易就中了敵人的圈套了麼。
“公子可別忘了,陰平大軍之中也有我寒門中人。”倉鼠笑道。
“暗刃!”這一下不用再提醒張弛也想到了倉鼠說的是誰。
的確,這個時候的杜希名果然已經帶兵來到了距離漢中百里之外,只不過他來的人馬並不多。
陰平總共只有三萬人馬,可城中有不少胡人的降兵,張弛下令降者不殺,但這的確給陰平帶來了不小的潛在隱患。
人無殺虎意,可虎有傷人心,無論在什麼時候,處理這些數量龐大的降兵也不能不小心謹慎。
其實在這一點上張弛早有打算,他也曾和顧北城說過,只用八千人馬來攻漢中。而且事實上,他也只能抽出這些人馬,否則再多的話,陰平就難以保全。
如果說一個小小的陰平就有這麼多的降兵,那漢中不是更要多了麼?其實不然,陰平的降兵之所以多,乃是因爲張弛不能讓他們逃掉,否則陰平被攻佔的消息傳出去,憑藉他的三萬人馬面對胡人嚴密佈防,又能有什麼作爲?
可是漢中就不一樣了,無論用什麼計謀,漢中這樣戰略位置重要的城池,攻下之後必然天下皆知。那又何必做這些事情,任其潰散也就罷了。
僅用八千人馬,如果真的攻佔了十萬胡人大軍駐守的漢中,那可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了,縱使是從魏晉以來,也未曾見得有懸殊如此之大的交戰,更何況,這樣的交戰還是攻城之戰。
杜希名知道,這一次只要成功了,不禁是張弛,就連自己,也必將會青史留名。
八千騎兵,都穿的是陰平降兵的盔甲武器,高舉旗幟,也不小心謹慎,反而大搖大擺的直奔漢中而來。
假作胡人兵馬,回漢中那就是回自己家,當然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天亮時分,杜希名終於帶兵來到了漢中城外。
城門守將早被史可安以親信替換,況且杜希名這八千精兵又是胡人盔甲,也沒人起疑,直接來到了太守府。
之所以還需要杜希名的這八千人馬,當然是有原因的,現在漢中兵權雖然都歸史可安調配,可如果他明目張膽舉城投降,十萬胡兵也不肯,史可安畢竟是漢人,而他直屬的也只有少量差役,這樣殺將起來也還真難穩住局勢。
不過張弛卻有妙計,等到杜希名帶兵趕到,有了正規的兵馬,雖然不多,卻能做很多事了。
首先殺進太守府,將正在府中的漢中各營將領統統擒住,這個時候史可安露出本來面目,自己說出事情真相,然後有意時不時的放一二人逃出。
城門控制緊密,逃出這一二個將領,又出不了城,只能舉自己麾下之兵征討太守史可安。
而這正是張弛所要達到的目的,史可安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命胡人大軍平亂了。
馬景榮是叛賊,現在馬景榮伏誅,要徹查城中投敵之人,在這個時候起兵要殺太守,不是敗露的叛賊又是什麼?
其他各營的胡人將領還被控制在太守府中,下級的兵士們知道什麼,只以爲果然如此,胡人之間相互攻伐。
讓你們狗咬狗,這就是張弛的辦法。
等這兩支胡人的部隊快殺乾淨的時候,再放出一二胡人的將領,這些將領逃出太守府,可四面城門嚴守,又能有什麼辦法?唯一的辦法還是召集直屬於自己的兵將要殺史可安。
可這一切卻早在張弛與史可安的算計之中,再掉其餘胡人兵馬剿亂。
漢中城中的戰火從天明不久之後一直延續到了落日時分,雖然是短短的一天時間,可是城中已經是橫屍相枕,血流成河。漢中城的胡人兵馬,已經大部分被損耗一空。
“先生這條毒計可真是夠毒的。”史可安早被張弛的手段所折服的五體投地。
張弛看看時機也差不多了,這才讓史可安開放四面城門,而杜希名在城中殺出,經歷了一天的廝殺,漢中城裡的胡人早已經殺的暈頭轉向,可這時候,晉人大軍從天而降。
本來還有史可安的親信調配胡人兵士,指揮他們攻伐,可自從杜希名的大軍以晉軍的身份殺出來後,這些史可安的親信也早都沒了影。
雖然一共杜希名的軍隊才八千人,可胡人哪有人知道,四散逃竄。
好在城門洞開,這些胡人紛紛朝城門涌去,爭先恐後逃出城外。
而杜希名的任務也正是驅散這些殘兵出城,當然絲毫也不加以攔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