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蕭太后不折不扣執行了蕭乾的緩兵之計,爲蕭幹贏得了寶貴了十天時間後,這些天蕭幹一直在拼命訓練剛剛招募的兩萬契丹士兵。
現在的契丹人早已經不是百年前的全民皆兵了,隨便一個牧民就可以拿刀上陣,現在的契丹人和漢人並沒有什麼區別,沒有經過軍事訓練,就是一個文弱的平頭小民。
兩萬披甲戴盔的士兵手握長矛列隊站在校場上,聽取主將最後的訓話,他們的集中訓練已經結束,即將奔赴戰場,每個人都心潮起伏,心中充滿了對大戰的期盼。
“宋人絕不會饒過我們契丹人!”
蕭幹嘶啞着聲音大喊:“大家看看易縣就知道了,宋軍進城後殺光了所有的契丹男子,女人淪爲營妓被凌辱,孩子被賣爲奴隸,如果我們不奮起抵抗,我們母親、妻女和姐妹都會遭遇同樣的命運,我們是爲保衛自己的家人而戰,我們的命運就掌握在自己手中,戰場上,我們寧可戰死到最後一人,也絕不向敵人屈服!”
兩萬士兵熱血沸騰了,舉矛憤怒大喊:“絕不屈服!”
“絕不屈服!”
蕭幹抽出戰劍令道:“出發的時刻到了,我們去城外軍營集結備戰!”
蕭幹翻身上馬,率領兩萬士兵浩浩蕩蕩向城外開去.......
郭藥師投降後,遼國只剩下五萬軍隊,其中五千人鎮守居庸關,五千人鎮守盧龍,另外四萬軍隊則駐守京城。
現在招募了兩萬新軍後,他們兵力達到了六萬,其中一萬人由大將蕭奉先率領留守燕京,兩萬人交給耶律大石,迎戰童貫的軍隊,另外三萬人則由蕭幹率領,準備南下迎戰种師道。
而此時的种師道也並沒有閒着,他同樣得到天子手諭,談判期間暫停北攻,他也利用這短暫的時間,繼續整合三萬京東廂軍,也多虧了這幾天的時間,他才最終完成了對京東路廂軍整合。
范陽縣南面有一片佔地約二十畝的樹林,這片樹林其實另有玄妙,只是外圍兩排樹,裡面的樹都已被砍伐一空,變成了一片平地,這裡已經成爲東路軍的火器試驗場。
樹林四周站滿了崗哨,不準任何人靠近。
此時就在樹林內,种師道目光專注地看着李延慶打開一隻鐵皮箱子,從裡面取出一隻黑黝黝、外形頗像小八棱紫金錘的火器,“這就是鐵火雷嗎?”种師道問道。
李延慶點點頭,“其實就是縮小的震天雷,下面是手柄,大約重三斤,力壯之人可以扔出去三十步遠。”
聽說是縮小的震天雷,种師道頓時有了強烈的興趣,隨手拎起一隻,掂了掂份量笑道:“我大概也能扔三十步遠,讓我來試一試吧!”
李延慶立刻給旁邊的陳大使了個眼色,陳大會意,立刻將一隻包裹着鐵甲的山羊捆在在一根樹樁上,种師道略略一怔,立刻便明白過來了,他雖然身經百戰,卻不是一個隨意殘殺生命之人,不過這種火器試驗確實需要用活口來做試驗,像西夏或許還會用奴隸來做試驗,种師道便不再多說什麼?便笑問道:“這鐵火雷該怎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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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手柄下方的蓋子擰開!”
李延慶指了指手柄下方的木蓋子,陳大陳二將又將火繩做了新的改進,原來是個半圓形的蓋子,火繩是包在蓋子裡,但那種蓋子很容易不小心就碰掉,所以陳大和陳二又琢磨着將手柄挖空一小段,同時不影響使用,這樣火繩就盤在手柄之中,外面再套一個邊緣是齒狀的木蓋子,牢牢扣住了木柄,需要稍稍用力才能擰下來,這種設計令李延慶大爲讚賞,他由此也意識到,只有真正的火器匠纔是推動火器發展的關鍵人物。
种師道擰開了蓋子,一小段火繩便旋轉而下,令种師道讚賞不已,“好!真是做得精緻。”
陳大陳二心中得意,一起躬身謝道:“多謝大帥誇獎!”
种師道呵呵一笑,抽出一隻火摺子,‘呼!’地一吹,火折頓時燃燒起來,他隨手點燃了火繩,李延慶連忙道:“火繩燒到木柄處就可以扔出去了!”
种師道點點頭,等火繩燃到木柄處,他用力猛地一甩,鐵火雷劃出一道弧線,向三十步外的山羊扔去,李延慶連忙拉着种師道躲到大石背後,只片刻,只聽‘轟!’的爆炸聲響起,聲音雖然震耳欲聾,但遠遠比不上震天雷的驚天動地。
片刻,他們站起身,只見遠處白煙瀰漫,空氣中充滿了刺鼻的硝煙味兒,种師道問道:“殺傷範圍有多大?”
“方圓三十步內,剛纔有鐵片飛過我們頭頂。”
种師道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問道:“這樣會不會傷到扔鐵火雷的士兵?”
李延慶點了點頭,“這就是它最大的缺陷,將鐵火雷扔出去,人必須要趴在地上,防止被它迸射的鐵片所傷。”
种師道沉吟一下,“那爲什麼不能把它殺傷力控制在二十步內,比如藥放少一點。”
“恐怕不行,陳大陳二反覆試驗過,藥少一分都炸不開鐵殼,原本我是想讓他們做一斤重的鐵火雷,現在的三斤已經是極限,如果再把鐵殼做薄,那鐵殼就沒有殺傷力了,他們反覆試驗了整整一年,只能做到目前這個樣子。”
种師道也知道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麼簡單,便笑道:“我覺得用它守城倒蠻好,正好彌補了震天雷威力太大的缺陷,一顆鐵火雷就能炸燬一架雲梯,但我覺得對付騎兵還是震天雷更痛快一點。”
“卑職也是這樣想的。”
种師道仰頭大笑,他快步走到木樁前,陳大已取下鐵甲,只見山羊渾身是血,不知有多少鐵片射入它的體內,种師道連聲誇讚,又問李延慶,“這種鐵火雷現在做了多少枚?”
“回稟大帥,一共做了一千枚左右,卑職特地成立了三百人的火器營,每人攜帶三枚,另外還有五十枚震天雷,分爲野戰震天雷和攻城震天雷兩種,再有就是常規火器,諸如火箭、火鴉之類。”
种師道暗暗點頭,雖然宋軍中本來就有火器營,但恐怕整個大宋的火器營都比不上李延慶這支火器營的一半厲害。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從林外飛奔而至,單膝跪下稟報道:“啓稟大帥,聖旨送至!”
种師道一驚,也顧不上再試驗震天雷,便急急趕回大營,李延慶讓陳大陳二收拾一下場地,也跟隨种師道趕回去了。
天子趙佶的手諭到達范陽縣的時間還是比童貫的預料早了大半天,由於並不是聖旨,而只是手諭,种師道也沒有擺香案接旨,他看完手諭後,立刻令親兵將幾名重要官員請到大帳商議,除了三位副都統、以及司馬劉韐外,李延慶也因爲立下首功而被种師道特別青睞,以統制的身份參加了軍機議事。
种師道揚了揚手中的聖諭對衆人道:“大宋已經和遼國談判結束,遼國決定投降大宋,讓出幽雲十六州,天子令我們立刻北上收回燕京。”
張叔夜眉頭一皺,“這裡面好像有點不太對吧!現在也只是和遼國特使達成協議,還沒有經蕭太后和遼國朝廷認可,遼國怎麼可能把燕京讓我給我們?”
种師中笑道:“或許遼國提出不少條件,只要我們單方面答應這些條件,宋朝下了旨意,那就不需要再一來一往確認了,再說金國在一旁虎視眈眈,遼國也怕夜長夢多啊!”
大帳內一時沉默了,种師道也覺得有點蹊蹺,他看了一眼衆人,發現李延慶似乎若有所思,便道:“延慶,你是最早拿下涿州,你應該最瞭解情況,說說你的看法!”
李延慶起身向衆人行一禮,“卑職在想,童貫會不會和我們同時接到手諭?”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延慶一邊思索,一邊緩緩道:“這封手諭是前天中午從京城送出,從易州和京城的距離計算,給童貫的手諭應該比我們晚到半天,但以童貫的性格,他應該不會等到這封手諭到來才知內情,我覺得他昨天就應該知道這個消息了,那會不會他昨天就出兵殺去燕京了呢?”
童貫爲了神宗遺旨而急切想先奪下燕京的秘密已經人人皆知,至少大帳內的幾人都很清楚,种師道也不想和他爭,就算是遼國真的交出燕京,种師道也會讓給童貫先拿下燕京府,此時李延慶的推測卻讓种師道臉色一變。
“你是說,這裡面有問題?”
李延慶緩緩點頭,“我有一種直覺,包括這次宋遼談判都是遼國的緩兵之計,恐怕遼國已經做好了伏擊準備,就等童貫急切地踏進陷阱。”
衆人臉色大變,李延慶的猜測完全有可能,他們都清楚童貫就是這次宋軍北征的最大弱點,恐怕遼國也早已經看準這個弱點了。
宗澤急道:“那應該立刻派人通知童貫,不可冒進!”
李延慶微微搖頭,“如果童貫是昨天出兵,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衆人一起向种師道望去,种師道沉吟良久道:“不管是否來得及,我們都要立刻派人去易州提醒,這是我們必須要承擔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