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楊帆的馬車跟在湖廣軍的軍隊中,朝長沙府以北的涼山開拔過去。大軍出動,三千餘天雄軍,雖說沒有像傳說中的那樣神乎其神,楊帆置身軍營之中,也感受得出,這些士兵遠沒有當初征戰沙場多年的關寧鐵騎強悍。
但比起一般的哨所屯兵,卻要嚴整不少。前幾日的那場揪賊,令錢七夜對於楊帆敬佩有加,黑馬一直走在楊帆的馬車邊上。
天雄軍三千爲一營,設將官、中軍、總兵、把總各一人,可以說,除了盧象升這個督軍大帥,他老錢在這營中也算是三把手了。楊帆粗略地看了一下,步兵兩千,騎兵一千。騎兵的機動性還是單騎作戰,絕對要比步兵槍很多。不過這次主要以詔安爲主,並不是真的來剿匪的,所以正面的攻防,而且在地勢複雜的山地,還是步兵比較佔據優勢。
“楊院長,昨日那黃羊什麼都招了,還有那老椿頭,都是齊天虎派到城中的探子,專門負責蒐集朝廷情報,怪不得當初屢次監視都無果,咱們人一走,他們又四處作惡。”
楊帆探出頭,笑道:“錢把總,人家土匪頭子,都將情報做的如此完備,不知道錢把總摸清楚涼山的底細了沒有?”
“一羣流寇能有什麼好摸不摸清的。”錢七夜無所謂道。
楊帆呵呵一笑,道:“那涼山有幾條道,他們的營點在哪裡,會不會在哪裡設伏,有沒有可能來援軍,我們過去商討的事宜有沒有泄露,這些,錢把總不會都沒考慮吧?”
“哈,楊院長這就杞人憂天了,這涼山咱多少來過幾趟。路總是認得的。至於那些援軍什麼的,楊院長真的多慮了。這山裡的匪類哪有這麼正規。咱們堂堂大明朝天雄軍,還會怕這些小魚小蝦嗎?平時那都是沒有動真格的。這次盧巡撫臨走前下了狠心,準備好好清理乾淨境內的治安。再來清剿那些叛亂賊子。”
楊帆冷笑一聲,可能連崇禎皇帝自己都沒想到,最後會死在這些起義軍的手中吧。他將幾張秦貴送來的情報交給錢七夜,道:“可能在下帶兵沒有錢把總嫺熟,但是兵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一點在下還是要提醒錢把總一句。”
錢七夜有些狐疑地接過楊帆遞來的幾張紙,翻看起來。上邊清楚詳細地記錄了一些涼山的營寨佈置、主要出口,還有一些與齊天虎平日關係很鐵的幾個頭子。錢七夜眉頭一挑,問道:“這是盧大人給楊院長的嗎?”問出這一句之後,他拍了下腦袋,暗道自己真蠢,這些消息若是盧象升給的,那還不會留給天雄軍嗎。
“如果等會真的談得不合了,按照這上邊記述的齊天虎的惡行。在下覺得,是有必要收拾一下涼山了。至於如何教訓,這一點,相信錢把總有了這一些信息,更加是如虎添翼了。”
“恩。在下這就把這些情報遞交給中軍大人。不知道楊院長這些消息是……”
“自然是打聽蒐集來的。這些方面,免不了話銀子,下苦功。這點,錢把總若是將來想百戰百勝,一將功成,還要在這上邊多下點功夫。”
錢七夜訕訕一笑。道:“那酒多謝楊院長指點了。”
青山依舊,只是多了些枯枝殘葉。南方的山,這點很好,常綠。不然。總感覺這冬天少了點什麼。今日的涼山,更涼了。看到黑壓壓的大軍緩緩包圍了整座涼山的多個要道,隱秘在山寨的齊天虎臉色很難看。
“大當家的,這次糟了,朝廷看來是動真格了,你看看這麼大的陣仗。以前從來沒有過啊。完了,完了,這次要掉腦袋了。”一個小頭目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齊天虎直接一巴掌打在他後腦勺上,怒道:“慌什麼,咱們是受到朝廷詔安過的,他天雄軍憑什麼打咱們。如果真的動真格了,朝廷說話不算話,那還怎麼服衆!”齊天虎眼色狠戾道。
“那大當家的,這天雄軍開拔過來是幹什麼來了,總不會是來打獵的吧。”
“八成是來收編咱們的,這盧象升早年就有這個想法,後來我們七山十二水同氣連枝,纔將盧象升那想法給掐了。這次估計又是那一套。”
“報——報——!”
“說!”
“大當家的,黃羊捎口信過來。他在軍中的身份暴露了,他過來捎個口信,說是有位楊先生似乎要和我們涼山做生意,至於那天雄軍,這是他請來保證他安全的,並無惡意。”
“楊先生,哪個楊先生這麼大排場,來談生意竟然有一個營的天雄軍做保鏢?該死的,趕緊把羊子帶進來。羊子這麼活絡,怎麼這次就陰溝裡翻船了?”齊天虎搖搖頭。
一邊一直沒有說話的一個弓背老頭捋須道:“虎子,我看這次羊子翻船,和這個所謂的楊先生定是有關係。前幾日有探子回報,盧象升回京述職了,本以爲這次可以安寧幾月了,沒想到軍中傳出來要整肅湖廣境內的流寇,似乎就是和一個姓楊的有關係。”
“難道……這個楊先生就是幾日前豹子去殺,結果沒了音訊的那個人?”
老頭點點頭,道:“我看就是了。”他捋了捋鬍鬚,那個拄着杖的左手,若是細細看去,竟然是缺了三個手指頭,只有拇指和食指,還攥着那手杖。
“大爹,你見過世面,這次該如何是好?”他握住老頭的手,露出平日裡沒有的焦急。老頭拍了拍齊天虎的手,道:“虎子,別怕。咱們是受朝廷詔安的,即使平時裡手下有些出格的,但至少沒有學那些闖賊一樣起兵造反,這人不是說了嗎,那就談生意,我倒是要看看,這個神秘的楊先生,到底如何將我們涼山吃下來!”
齊天虎道:“那就看大爹了。”他看到黃羊被帶了進來,青一塊紫一塊的,眉頭一皺,又恢復了以往的匪氣,狠狠道:“怎麼回事,羊子。這大軍是你引過來的?”他的語氣略帶慍怒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