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到了仲夏,長白山的季節,也差不多快入冬季了(漢明大黃袍466章)。這裡的冬季長達十個月之久,湖面的冰封更是達六個月,也只有眼下,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這裡被女真人稱爲聖地,因爲它的白,它的淨。
黑風口滾滾黑石下面,有幾十處地熱,大如碗口、小有指粗,這就是溫泉羣。
它距離震耳欲聾的長白瀑布不到二里,奔騰咆哮的白河擦邊而過。它以絢麗的色彩把周圍的岩石、沙礫染的金黃、碧藍、殷紅、翠綠,閃爍着五光十色,散發着蒸騰熱氣,格外愉悅遊人的眼目。即使在冬季,周圍是一片銀裝素裹,冰天雪地,而這裡卻是熱氣騰騰,煙霧嫋嫋,別有一番景緻。
素衣女子坐在黑巖上,靜靜地看着一卷卷塵封已久的卷宗。
“天啓元年……”
“天啓二年……”
……
“天啓六年……”
不對,女子黛眉一皺,退回到前一頁前,仔細地看着天啓六年時候的卷宗。
“爲什麼這場爆炸……”女子眉頭有些微皺,她翻到末頁,天啓六年冬,往後戛然而止。看來是有些人不想事情的真相被人挖掘出來。
天啓六年,大明京師發生了大爆炸。這場說不清道不明的大爆炸,沒想到,如今還有這麼多人對它念念不忘。瞎老道的陰兵借道,自然是一個藉口,但是他也不知道,那場中心的爆炸,到底發生了什麼。
同年後金天命十一年,也就是努爾哈赤兵敗身亡的這一年,天池同樣出了件很重要的事情,當然,只是對於女子來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天啓年間,遼東是最黑暗的時刻,到處都是兵荒馬亂。建奴的勢力不斷從建州往東南擴展,一度攻下錦州、寧遠,直到孫承宗督師遼東,才收復了寧遠、錦州。但這些。都不是女子所關心的。
“一定可以找到線索。”女子低下頭,繼續看着卷宗,這幾年,她每年都會出一次長白山,然而還是沒有什麼收穫。她再次翻閱着原先卷宗上的一字一句。
“天啓六年。遼東戰亂。努爾哈赤發起寧遠之戰,守將袁崇煥以葡萄牙制的紅夷大炮擊敗之,兵退盛京。同年四月,努爾哈赤親率大軍,徵蒙古喀爾喀,進略西拉木輪,獲其牲畜。五月,明將毛文龍進攻鞍山,努爾哈赤回師盛京。五月二十一日,努爾哈赤出城迎接前來瀋陽的科爾沁部奧巴貝勒。”女子繼續翻看着。除了一些記錄大事的,女子也將一些細碎的線索統統都翻看了一遍,尤其着重於關於遼東的事蹟。
等看完一遍天啓六年的史蹟後,女子揉了揉發酸的眉心,似乎沒有什麼收穫。她沉默不語,目色呆滯地看着那熱氣升騰的溫泉。
爲什麼沒有一絲線索。爲什麼,爲什麼……女子翻閱的節奏越來越快,有時幾乎一眼掃過,似乎在刻意地尋找着某個字眼。
“是不是感到很奇怪?”
“恩?”女子回頭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白髮天姆,合上了最後一卷史料。“能告訴我他在哪嗎?”
“如果我告訴你他死了。你信嗎?”木杖一跺,轉過身,徘徊在那溫泉邊,“那些被抹去的。就是不想被人得知的。他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這麼強,不會的。他不會死的。”女子搖搖頭,小心翼翼地將卷宗收起來,放入一個小匣子之中。
“天啓六年,那場爆炸。就是你那心上人隕落的日子。”
“是誰幹的?”
“你說京師裡邊,能動得了他的,還有何人?”白髮老姆眼神一閃。“現在你已經突破了那個境界,我也就不能夠在阻攔你什麼了。殺你心上人的那位,也在爆炸中身亡了,唯一的傳人,就是如今快要赴遼的大明上柱國,楊帆了。雖然我沒見過此人,但是我們受女真供奉,你的那個心上人又與他的師尊有仇,於情於理,都該將他擊殺,所以你這一次順手將他宰了,當然,你可以選擇不去。”
“我不會幫族人做任何事的,自從努爾哈赤之後,我們的民族,變得更加狂熱好戰,這不是天池原本希望和平安寧的本願。”女子搖頭道,“至於他,我還會繼續去找。您不必再勸我了。”
“隨便你,但是另外的一件東西,放在一個黑匣中的,就在那少年身上。不管你信不信,看到那黑匣中的東西,你就相信了,他已經死了。”老嫗說完這話之後,看了眼女子十分細緻地將那些卷宗碼放在一起,唏噓感慨道:“你這輩子,就是被他給毀了!”
“或許吧。”女子微微一笑,“我也該走了。天池很美,過些日子,等冰封之後,又是另外一種美了。”玉脂色的肌膚,在黑石映襯下格外白淨,那美眸靈動中帶着一絲憂傷。舉手投足間,都帶着一絲仙氣,與俗世脫塵。那一頭如瀑般的長髮自然披在身後。
天池的北側,便是長白山的瀑布,由於山高坡陡,水勢湍急,一眼望去,像一架斜立的天梯。瀑布口有一巨石名曰“牛郎渡”,將瀑布分爲兩股。兩條玉龍似的水柱勇猛的撲向突起的石灘,衝向深深的谷地,濺起幾丈高的飛浪,猶如天女散花,水氣瀰漫如霧,彷彿“銀河落下千堆雪,瀑布飛流萬縷煙”這會兒,還能隱約聽到那轟鳴的水聲。
“既然捨不得,那就別走了。”老嫗平靜道。
女子情深款款地看着那氣霧氤氳的暖泉,呢喃自語道:“還記得當初,我和他便是在這裡相見的,只可惜……物是人非。這裡的池子,成了傷心地罷了。”
“我看你是魔障了。”老嫗氣得不輕,直接轉身離去,不再理會女子獨相思。過了些許時間,她才起身,飄然而去,這一次,她做了個決定,不找到他,不再回天池。
這一日,有不少人看見了,長白山上的仙女,又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