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麼朝代,亂世的時候武官的地位往往較高。士人就算不爽武將,也必須要予以一定的妥協。
然而對於大漢而言,誰都覺得這應該還是治世。在治世,那些在亂世時期被壓迫多時的士人會反彈得非常厲害,武將的地位一落千丈,其中自然也有來自皇帝的有意縱容。
作爲一箇中型世家的宋家,族長宋祖其實是看不起武將的。劉銘等人從出現到進入莊子,他都沒什麼好臉色。
至於之前的救命之恩,就有種‘鬥米恩單密抽’的意味。宋祖或許就覺得,如今是治世,尤其朝廷還下令要剿滅黃巾賊。這羣大漢軍隊,南下剿匪那是職責所在,若是容許黃巾賊滅了他們宋家,那纔是殺頭的罪過。
不過問題是,如今宋家的家丁兵都帶傷,而且他也看出劉銘麾下士卒的精銳。爲了避免對方臨時起意,把寨子滅了之後,栽贓給黃巾賊,宋祖決定‘忍辱負重’一番,好歹穩定這羣丘八,直至他們離開爲止。
士卒們迅速下馬休息,宋寨儼然就是一個小村子,佔地遼闊安置一萬士卒完全沒有問題。宋家也經商,更主打糧業,故而倉庫裡面的糧食也足夠讓這羣士卒好好飽餐一頓。
劉銘等軍官自然不會和士卒一樣一視同仁,宋祖就算是意思意思,還是專門設宴招待了他們。
直至雙方入席,宋祖才驚訝的發現這位很有可能是漢室宗親的少年,居然還沒有行冠禮!一般情況下未及冠那是不能做官的,劉銘能夠成爲這上萬士卒的統領,而且還是幽州那邊認可的軍官,這背景得有多深啊?!
不能得罪!
宋祖是世家人,見風使舵那是必須具備的技巧。況且他也看出來,劉銘少年得志,英氣勃發甚是英武非凡。就從他的氣質和相貌,他日必是人中龍鳳。若是投資的好,或許對宋家而言有可能也是一次難得機遇。
打定主意,宋祖的態度更是好了幾分。
酒過三巡,一番交談下來,宋祖才知道劉銘居然是中山靖王之後,只可惜身上沒有爵位。不過年紀輕輕就繼承村長之位,隨即半年多就把村子發展爲一方縣城,倒也是能耐得緊!
得知劉銘是文官出身,就算沒有被舉孝廉,好歹也是士人階級。而且一番對話,劉銘回答得也是彬彬有禮,和那些粗俗的武將有很大的區別。
宋祖頓時就打定主意,劉銘可以結交,而且要深交!
就在這個時候,劉銘卻是突然問了句:“宋祖長,不知道您可知道,宋家在朝堂上和那個門閥不睦嗎?”
宋祖先是一愣,隨即疑惑的問到:“不知劉縣長何出此言?”
劉銘笑了笑,擡頭說到:“若非得罪人,爲什麼會有世家派出家丁兵,假冒黃巾賊攻打你們寨子?對方只想把你們宋家給滅掉,甚至你應該可以感覺得到,對方比真正的黃巾賊要驍勇,也更殘酷。”
劉銘那麼一說,宋祖便立刻回想今天遭遇的事情。
想來想去,對劉銘的話卻是信了幾分。別的不說,那些頭綁黃巾的傢伙,就算拿着的是農具,戰鬥力也比黃巾賊要高出不少,也更加悍不畏死。而且對方完全無視自己的買命錢糧,一心要攻入寨中,他就意識到情況不太對勁。
如此說來,宋家難道真的得罪了哪個大能?
一番回想,宋祖猛地拍了拍大腿說到:“老朽想起了,三年前老夫致仕之前,在朝廷和楊彪那廝頂了幾句!只是老夫都致仕了……楊家也沒必要那麼記仇吧?”
劉銘笑了笑,對宋祖說到:“宋老族長自然已經致仕,但宋家子弟在軍方或者地方應該還擔任一定的職位吧?”
宋祖心裡‘咯噔’了一下,隨即點頭應是:“的確,宋家有幾個弟子的確已經在各地出仕。遠的不說,老夫的六侄宋忠,便在襄陽當差。”
好吧,世家果然是世家,隨便說出一個就是漢末大儒級別的存在。別的不說,麾下弟子就包括:蜀國諫議大夫尹默、魏衛將軍王肅、學者李撰、吳太常潘濬幾人。
宋祖或許是覺得宋忠在襄陽任職,遠在幽州當縣令的劉銘不太可能認識。於是又介紹了幾個宋家的子弟,其中包括了呂布麾下將領之一的宋憲,以及曾經擔任過孫策護衛,後來也擔任孫權護衛的宋謙,甚至李催麾下的宋果也出自宋家。
其餘子弟和學生,更是佔據了十多個縣城的縣令,以及二十多個縣城、郡城的主簿、司馬一職。在大漢的政治圈裡面,也算是佔據了一席之地。
只可惜,宋家顯然不是遊戲的參與者,所以發起者們,就覺得他很礙眼了。
“老族長可知,一路過來有不少的寨子,都被這樣的軍隊給滅掉了?”劉銘笑了笑,把一路的所見所聞說了出來。
宋祖的臉色越來越糟,尤其是聽說那些傢伙攻破寨子之後,把裡面殺得個雞犬不留,更是恨得牙癢癢的。
最後不由得問了句:“若真的是那些門閥所謂,難道它們不怕激起天下士人的怨恨麼?!”
“哈哈哈……”劉銘等人笑了,笑得很誇張。
“老朽可是說錯了?!”宋祖見狀,便知道事情一定有內幕。
“老族長你是否忘記了,殺你們的是黃巾賊!”劉銘笑着說到。
宋祖卻是無語了,他也意識到,對方派來的都是黃巾賊打扮。如今大漢的哥都鬧黃巾賊,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誰能保證他們就不是黃巾賊?這官司打上去,本來證據不足,再加上門閥們佔據朝堂多時,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老族長,劉某有一項交易,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劉銘見宋祖那副沉思和不甘的模樣,故而提了句。
“劉縣長直說便是!”宋祖立刻來了興致。
“我們在這附近一帶遊蕩,若是遇到了這樣的軍隊,我們負責剿殺他們。只是我們保得了一方,保不住所有寨子。
可否以宋老族長的名義,向周圍那些寨子發去信函,言明有這支軍隊的存在,並且讓他們幫忙調查一下這支軍隊幕後的指使者。
若能夠查出其幕後果然和那些門閥有關,相信以各位的能耐,那些門閥就算想要再作惡,也得掂量掂量。”劉銘嚴肅的說到。
“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情,只是貌似這個交易就我們佔了便宜,你們卻是沒得到什麼好處吧?”宋祖提出疑問,畢竟這種不對等的交易他不放心。
“我得到的是各位的人脈和友誼!另外,此番我軍南下剿匪,說不得也能夠立下一些功勞。屆時前往洛陽領賞,只怕還得由各位幫忙周旋一二。”劉銘笑吟吟的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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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祖不得不佩服劉銘的算計,僅僅是出兵在這片範圍裡面遊蕩一番,就收穫數個甚至十數個世家的友誼,並讓大家欠他人情。
就如他所言,世家之間都有往來,構成的關係網也是很可怕的。
哪怕劉銘在幽州任職,只要得到了這個關係網,那麼想不飛黃騰達也難了。
不行,這樣的傢伙,一定要趁早投資!晚了,投資的籌碼就不值錢了!
宋祖欣然答應了劉銘的邀請,兩人迅速勾搭到了一起。
劉銘出力,宋祖出筆,一張涉及範圍很廣的關係網被迅速構築起來。
有可能,這就是劉銘南下最大的收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