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營和駐兵點選擇完成,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具體事宜。
須得將靈州和神州草場正在訓練和新招募的新兵,都拉到草原上,使其各就各位。這一點,還需要一些時間。
至少要也要等到正月十五之後,得讓新兵們過完節。這這方面,李錚自認還是較爲人性化的。
至於白水川駐兵點和兵營的直屬統領,則是張山。兩個兵營,一東一北,主掌訓練的,北邊兵營是王老虎,南邊則由徐小九和林石頭負責。主掌戰事的,是白狼和努羅。
不過因爲匈奴內亂,靈州以北的局勢暫時並不緊張,而且要防備南邊的韓遂叛軍,所以白狼和努羅,仍然要駐紮在富平,暫時不會動。王老虎等三人,則要在上元節之後,立刻帶着新兵前往草場,建設兵營並準備訓練。
有關兵事,李錚心裡都有了腹案,到時候只管下令便是。
接下來就是民事。
靈州縣和草場,已經大約形成了一種慣性,又有李老李伯然和荀攸把握大局,卻是不需要李錚親自操心。
但開發白水川,卻是一個從無到有的過程。
周肥雖然有些本事,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李錚也要隨時盯着,查漏補缺。
白水川的開發,首先要將骨架搭建起來。
在李錚看來,這個骨架,不只是管理團隊,還包括了道路交通。在草原上,不論要做怎樣的建設方案,需要的物資,大部分要從靈州或者草場運輸過去。
所以爲了效率,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道路交通問題。
現今李錚手下人力充足,數萬俘虜雖然老弱佔多數,但青壯也有數千。雖然靈州縣的很多基礎設施,都還沒建設完備,但白水川的開發迫在眉睫,只能這數千青壯俘虜調到周肥手下,先把道路打通再說。
至於靈州的基礎設施建設,暫時放慢一點,並不急在一時。
道路暢通,白水川的開發事宜的效率提升起來,等基礎建設完畢,就是考慮具體開發相關事宜。
白水川是爲戰騎服務。
蓄養牲畜和種植茅蓿,是最主要的任務。
但百里方圓的地盤,全都要種植茅蓿,還要迅速擴大養殖牲畜的規模,這對於李錚而言,壓力着實不小。
最主要的是,他手底下人手不夠用!
要將這百里草場全都吞下去消化掉,各方面還要面面俱到,至少需要數千人,才能運轉的開!
原本李錚是想將這個草場分割成很多部分,定下契約,將其承包給靈州的豪強或者庶民百姓,讓他們幫忙開發。
但轉念一想,又否定了。
在勢力起步之初,李錚還是認爲,什麼東西,都要掌握在自己手裡來的好。比如這白水川,若是將其承包出去,豪強大戶和一些百姓是高興了。但要是這些人因爲各種原因或者誘惑,暗地裡做些手腳,將草場出產的特殊東西,偷偷運輸給李錚的敵人,甚至於臨陣反水,那就等於扼住了李錚的要害!
這是萬萬不能的。
在很久以後,當李錚強大到了一定程度,也許會出臺這種政策,但暫時而言,李錚還是覺得將一切都握在自己手中,讓人更安心。
所以就必須要招募人手。
這次,李錚不準備招募家奴。
而是以僱傭的形式,付與工錢,招募工人。
在這個時代,不論是世家還是豪強,抑或者一些商人家族,一般招募人手,其實都是在招募家奴。
一旦庶民百姓成了他們的家奴,生死就握在了他們手中,在很大程度上,是放棄了自由之身。
李錚覺得,這種制度必須要打破。
不論李錚是怎麼想的,要建立一個全新的制度,就必須要打破所有舊的制度。也許家奴用着順手,好處種種說不盡,但李錚還是要這麼做。
甚至於在不久的將來,李錚會制定法令,在一定程度上廢止家奴制度。爲什麼呢?因爲家奴的特殊性,使得現在的很多豪強大戶,或者世家大族,他們能夠在一瞬間就拉起一支軍事力量。這對於掌權者而言,其實是一種巨大的潛在威脅!
要解除這種威脅,就必須要廢止這種制度。也許不能完全廢除,但可以做到最大程度的限制。畢竟,你不能要求他們這些高層人士不使用丫鬟和小廝吧?連李錚自己也做不到。
現在正好,趁着這次招募人手的機會,逐漸普及僱傭制度,也好爲以後打破家奴制度打下基礎。
在白水川轉了一圈,待李錚回到草場的時候,上元節都已經過了。
王老虎等三人,已經帶着靈州縣和草場的新兵出發前往白水川,這使得神州草場比以往安靜了太多。
往日裡,整天的新兵訓練,校場中的呼呼喝喝傳出老遠,熱鬧是熱鬧了,久而久之就讓人有些厭煩。
但現在突兀的不見了這種現象,又讓不少人覺得有些不習慣。
回到自家屋裡,就有侍從來報,說年前荀攸寫了一封家書,想要送返潁川。這些負責監視的侍衛不敢做主,一直截留至今。
李錚心裡有些好笑,恐怕荀攸都想不到,自己要送出一封家書,都這般的困難。
接過侍衛手中的布帛,李錚從頭起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整篇家書上,大多都是問候族裡長輩兄弟的語句,只有少數,稍稍提了一下涼州的局勢。
琢磨了片刻,沒發現其中隱藏了什麼不該說的東西,李錚便讓侍衛次日遣人將這封家書送走。再怎麼着,也不能讓人家家書都發不出去吧?再則,若是荀攸杳無音信,恐怕荀氏和朝廷也不會善罷甘休。適當的放出一些荀攸的消息,也能安定人心不是?
侍衛剛走不到片刻,荀攸不請自來。
兩人分賓主做好,荀攸便開口道:“李校尉,荀某的家書,應該可以送出去了吧?”
“呃...”李錚心裡一陣尷尬,剛纔還在爲這件事感到好笑,沒想到自己纔是應該被嘲笑的那個人:“當然可以。”
“那好,這裡還有一封給朝廷的奏表,勞煩李校尉將之一併送走。”言罷,從袖子裡掏出一封書帛,遞給了李錚。
做完這一切,荀攸二話不說,轉身灑然就走。
李錚無奈的搖了搖頭,但還是打開了奏表,細細看了一遍,這才又叫人,囑咐將之與那家書一起送出靈州。
摸着下巴,李錚略略沉思。
荀攸的表現,仍然是那個樣子。李錚有些不明白,說他不願意吧,又把李錚交代的事做的妥妥當當的。說他願意吧,又表現出這般的疏遠。
唉,這些聰明人的心思就是難以琢磨。
很快,一天就這麼過了。李錚以爲自己能夠悠閒放鬆一段時間,卻沒想到,在第二天一大早,就有藍翔鳥攜急報從富平而來。
既然急報是從富平傳過來的,那麼只關乎一件事,那就是涼州局勢有變。
打開信報,李錚一目掃過,瞬間就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溫統率的數萬大漢軍隊,在三輔與涼州交界一帶,與韓遂叛軍你來我往打了幾個月,一直呈僵持狀態,難以佔據上風。然而,就在開年之初,也就是前些天,戰事多半發生了轉變。
卻原來,一直駐守在安定與北地邊界的兩萬餘韓遂叛軍,在三天前有了動靜。富平的白狼和努羅因此也緊張起來,連連派出斥候前去探查,同時向周林索要信報。整個富平,開始進入戰備狀態。
李錚看着信報,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這兩萬餘叛軍的動靜,到底是指向何方呢?是北地郡?還是朝廷的徵繳大軍?!
如果是北地郡的話,李錚就必須要馬上趕往富平前線,準備與之拼個你死我。若是指向朝廷大軍的話,那麼就說明涼州前線戰場一定發生了變故。
或者韓遂大敗,處於下風,急需援兵。
或者朝廷處於下風,爲韓遂所制,韓遂想調集更多的兵馬,畢其功於一役!
腦子裡一轉,李錚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忽然李錚開口:“來人,把荀先生請來。”
門外自有侍從,聞言立刻便去請荀攸。
荀攸到了之後,不失禮,但也不客氣。作了揖,自顧自地就跪坐了下來。
“不知李校尉有何指教?”
“哈哈,”李錚咧嘴一笑,道:“公達先生不要這麼生硬嘛,好歹吃我的住我的,給我點好臉色不行嗎?”
“不吃你的不住你的也行,你讓我走。”荀攸嘴角一翹。
“好吧,當我沒說。”李錚拍了拍額頭,順手將信報遞給了荀攸,道:“公達先生先看看,給我個建議。”
荀攸接過信報,細細一看,品味琢磨了片刻,笑道:“李校尉謀略非凡,哪裡用得着荀某人?”
“...”李錚瞪大了眼,真真是無奈的很。這些聰明人也真是不好相與,這麼記仇幹嘛?
“公達先生,”李錚轉念間,卻道:“這可是關乎朝廷大計呀!”
“呃...”
這下輪到荀攸無奈了,只好道:“李校尉看來需要準備去坐鎮富平...年前數個月,張太尉都未曾給李校尉下過命令,大約就是在等此時!此番不論戰事有何變故,想必都不會放着李校尉你這顆釘子不用。只要太尉處傳來消息,其中的緣故,自然明瞭,勿需多做猜測,安心等待,做好準備便是。”
李錚聞言,不由恍然。
的確啊,何必想破腦袋去鑽研其中的緣故?如果朝廷大軍佔了上風,需要李錚出力的時候,自然會下令,讓李錚幫忙圍剿。若是朝廷大軍戰敗,也一定不會讓李錚閒着,下令讓牽制叛軍,給大軍制造撤退的機會什麼的,一定還是有的。
凡此種種,根本不需要想太多,等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