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弟敢不從命!”
魏王含笑領命,順勢一抱拳。
眸子輕擡,正好對上了蘇盼兒那雙充滿探究的眸子,二人都相視一笑。
船過水無痕。
魏王離開之後,蘇盼兒收拾了些小禮物,準備去公爹家拜訪一下,略盡孝心,再去碼頭閒逛了兩圈。
比起以前來,她的身旁多了張妹這隻小麻雀,好像永遠不知疲倦地嘰嘰喳喳着。讓一旁的襲人頻頻蹙眉。
下午隨蘇盼兒出來的,便只有張妹和襲人二人和四名隨從。想到周母要照顧三個孩子,她便把周母留下了。
沿着那條曾經的鄉間小路,蘇盼兒慢悠悠地往前走,路過秦家時,還駐足站了片刻,見裡面沒有絲毫動靜,卻還是上前,讓襲人叩響了那兩扇緊閉的房門。
襲人敲了好幾次,裡面依然沒有絲毫動靜。
就在蘇盼兒都懷疑裡面的人是不是不在家時,那道緊閉的大門內終於傳來了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吱呀”一聲,大門終於打開了!
老秦頭的背越發駝了,頭髮幾乎全白了。杵着一根柺杖,打開了一扇大門,昏花的老眼掃過蘇盼兒,頓時眼前一亮,臉上露出了喜色。不過片刻,那笑容從他溝壑縱橫的老臉上隱去。
“公爹。”
蘇盼兒含笑上前,遞上帶來的小禮物。
老秦頭噯聲應着她,順手接過,又有些遲疑:“你怎麼來了?進來吧。”
說着話,還是讓開了身形,讓蘇盼兒進了屋。
蘇盼兒左右看了看,見如今的秦家和她當年嫁過來時的格局一樣,幾乎沒什麼變化。當年她和秦逸成親的柴房裡,依然堆滿了半間屋子的柴火。要說變化,就是這屋子顯得越發老舊,也越發陰森了。
缺少了人氣的宅子,總是給人一種莫名的感覺。
老秦頭杵着柺杖,轉身進了裡屋,不多時,端着熱茶過來。
蘇盼兒趕忙上前親自接過。
“公爹,您就別忙活這些了。盼兒不渴。盼兒今天就是過來看看您,您的身子骨還好吧?”
她趕忙讓身旁的隨從上前攙扶着老秦頭坐下。
“好,這把老骨頭,也就這樣了。”
老秦頭顯得很高興的樣子,指了指那茶水:“這茶,是當年三兒親手拿來的,我嘗過,味道很不錯。你試試吧。”
秦逸當年親手交給老秦頭的茶葉,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了!
沒想到,那茶葉老秦頭居然留到了現在!
“好,盼兒嚐嚐。”
衝着老秦頭這份心意,蘇盼兒端起茶來,仔細吹涼後輕抿了一口。
是雲霧茶,還是她記憶裡的味道。
蘇盼兒不難想象,這些年裡,老秦頭獨自守在老宅裡,一個人守着空蕩蕩地家,祈盼着,那些早就被榮華富貴迷花了眼的後輩子孫們,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回一趟家,回來看一眼。
觸景生情,蘇盼兒的思緒有些激動。
“公爹,這茶味道很好,是盼兒記憶裡的味道,家的味道!”
“是家的味道!”
老秦頭鄭重其事地點着頭,顯然對蘇盼兒能理解自己的意思,顯得很高興。
他反而指着茶杯,不住地催促着蘇盼兒:“喝吧!這茶水很好喝,喝。”
蘇盼兒推卻不過,只得端起茶來,把那杯茶喝了大半。
眼見老秦頭又想替她續杯,蘇盼兒趕忙說明自己的來意。
“公爹您先別忙。”
她隨即落落大方地一指雙河口:“兒媳一回來,才發現這周圍的變化很大。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想到公爹您對這周圍肯定熟悉,便特意繞道過來,想請您老給當一回嚮導呢。”
老秦頭似乎沒想到蘇盼兒會這麼說,盯着她認真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起身。
“要說這雙河口碼頭,好看倒沒什麼好看的地兒。不過有些地方,還是要注意些。走走,我帶你去看看。”
老秦頭說着,便來了興致。
當真轉身去取他的柺杖,蘇盼兒想上前攙扶,卻被他拒絕了。
“放心,我沒老,我還能走!”
這孩子氣的舉動出現在一名老人身上,惹得蘇盼兒平添了一抹傷感。
也不知等她和秦逸將來老了之後,會不會也是如此不服老?
“公爹,您走這邊。”
蘇盼兒特意挑好走的路走,等一行人走上大路,這才鬆了口氣。
他們一行人的出現,立刻引起了無數人側目。
皇后娘娘回了落雁村的消息雖然漸漸流傳開來,可當真親眼見到蘇盼兒出現的人卻不多。加上回到落雁村後,蘇盼兒又一直身着男裝。眼下以女裝出現,身旁還跟着老秦頭。就分外引人注目了。
“咦,你們看,那位是……是她嗎?”
“噓!你想死啊,快些莫出聲兒。那等人物豈是你我能議論的……”
“應該是她……不是說去了盛京,怎麼又出現在這……”
“昨兒我就聽人說起是回來了,我還不相信呢。你們看……那好像就是老秦頭吧?哎喲!多半是那位當真回來了!”
幾個路人湊在一起,用自以爲很小的聲音議論着蘇盼兒。
惹得蘇盼兒想笑又不敢笑。
這些人能再可愛一點嘛!
老秦頭那馱着的背似乎都挺直了!
一臉笑呵呵地走在蘇盼兒身旁,大聲向她介紹着周圍的景緻。哪些地方是誰的,是哪年搬來的,家裡有幾口人,做什麼買賣的,他都如數家珍。一旁的張妹也時不時接口補充幾句。
等走到碼頭邊,時間已經悄無聲息地走到傍晚。
傍晚的碼頭上停泊的船隻明顯比平常多,而滿載着貨物的漕船也已經離開了碼頭,依賴碼頭求生存的苦力也大多忙碌了一天,拖着疲憊的身體回了家。
夕陽的餘暉灑落,讓碼頭上的一切都度上了一層金。
“河對面那戶人家好像是三年前開始建造的,至於裡面的人是何時搬進去的,我也不記得了。”
見蘇盼兒看向河對面,老秦頭蹙眉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
“嗯?”
蘇盼兒突然回頭:“公爹您是說,你沒見過河對面那戶人家的人?”
這次老秦頭沉默得更久:“沒見過。或許,是我很少出來,所以沒碰上對方的原因。”
搬來幾年,連老秦頭這樣的老人都沒見過戶主。那宅子的主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