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始終都是曹操心腹之患。
他坐擁徐州,雖說和潁川相隔數郡,但論及威脅,呂布的威脅遠遠比張繡的威脅大好幾倍。
所以,曹操一直都想要解決呂布,只可惜張繡未定,他不敢輕舉妄動。
“主公,而今張繡已喪膽,絕不敢再犯潁川。
劉表早已失進取之心,經此一戰,損兵折將,也不會再威脅到主公。而今河南之地,唯一能威脅主公者,僅止兩人。呂布與劉闖!然劉闖背依袁紹,若出兵討伐,勢必會令袁紹緊張。青州之地,非奪取之時,切不可觸怒袁紹。所以當務之急,就是解決呂布在徐州的威脅。”
郭嘉、程昱、董昭等人紛紛上疏,勸說曹操出兵討伐。
“奉孝,你以爲時機成熟?”
郭嘉微微一笑,輕聲道:“主公放心,此戰必勝。”
“可若我討伐呂布,劉闖必然出兵救援。到時候少不得兵分兩路,難保會有差池。”
曹操而今,行事非常小心。
劉闖,已不是當年那個他根本不放在眼裡的小子。
特別是般陽一戰,他大敗呂虔兵馬,令泰山郡損兵折將,已經成爲曹操現在頗爲忌憚之人。
若非如此,曹操有怎可能三番五次對他用計?
他針對劉闖,本身也是對劉闖的一種承認……若非對手,他又怎可能真個把劉闖放在眼中?
去年劉闖大婚,郭嘉受辱。
不過返回許都之後,郭嘉倒是表現的非常平靜。
他先是向曹操請罪,因爲他的輕敵,以至於樓異被劉闖所害。
曹操對此。並沒有責備郭嘉,反而溫言勸慰一番。可內心裡,曹操對劉闖恨之入骨。樓異是他愛將,更曾在濮陽救過他性命。大病兩載,好不容易康復。不成想卻被劉闖所擊殺……
劉闖殺了樓異,更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
曹操之後也就明白,他在此之前,的確是小覷了劉闖。
這劉闖擊殺樓異,拉攏了江東孫策,掃了曹操的臉面。更通過這種方式,向袁紹表明態度。
荀衍後來把劉闖的那番話,與曹操重複一遍。
非我要與司空爲敵,實司空迫我,不得不與司空爲敵!
當時,曹操並沒有辯駁。而是嘆息一聲,沉默不語……真的會像劉闖說的那樣,當初若不打他,便可以相安無事?就算那時候劉闖到了潁川,以劉闖而今表現出來的野心來看,還是會成爲對手。所以,曹操並不後悔。只是他在想。當時若不偏聽偏信,何至於有如今結果?
寧我負人,毋人負我。
這是曹操的座右銘。
不過他現在,倒是真有些頭疼。
呂布本就不好對付,如果再加上一個劉闖,只怕會更加麻煩。
郭嘉聽罷,便冷笑道:“主公放心,那劉闖不來則罷,若真個出兵救援呂布,便要他來得走不得。”
有這句話。曹操便放心了。
郭嘉不是個喜歡說大話的人,他既然這麼說,想必已經有萬全之策。
既然如此,那還等什麼?
建安三年八月中,曹操決意出兵徐州。更親率大軍,進至彭城。
於此同時,劉備則在碭山重整旗鼓,與夏侯惇合兵一處,大敗成廉之後,復又將相縣奪回。
一時間,江淮之地,戰雲密佈。
“夫君,救我爹爹!”
劉闖在府衙中剛商議完事情,才一回到別院,就見呂藍哭得好像小淚人一樣,向劉闖奔來。
“夫君,救我爹爹。”
呂藍拉着劉闖的衣袖,連聲哀求。
劉闖便知道,她一定是得到了曹操出兵徐州的消息。
伸出手,在呂藍的翹翹的小鼻子上颳了一下,“鈴鐺莫怕,我已得到消息,並早提醒過丈人。”
“那……”
“丈人與我一家,我怎可能袖手旁觀?”
劉闖輕聲道:“放心吧,我早就命熊羆軍在東武集結完畢,明日一早,便會前往徐州馳援丈人。”
“嗯!”
呂藍這才放下心,破涕爲笑。
而這時候,麋繯等人則迎上來,一臉憂慮之色道:“夫君,真要和曹操交鋒嗎?”
劉闖笑道:“繯繯又不是不知道,早在汝陰,我和曹操便成水火之勢,這一戰是不可避免。不過放心,我此次前往徐州,只是側擊曹操,牽制他兵力,不會有什麼危險。再者說了,我已命季弼前往鄴城,向袁公求援。只要袁公願意出兵相助,則徐州之圍,便指日可破……”
劉闖說的很輕鬆,讓麋繯等人總算是放下心來。
又寬慰呂藍幾句之後,劉闖便返回書房。
書房外,黃劭和夏侯蘭早已等候多時。見劉闖前來,兩人連忙躬身行禮。
“司馬懿,走了?”
夏侯蘭連忙道:“司馬仲達上已離開東萊,返回河內老家。”
“看樣子,他也得了消息。”
劉闖倒不奇怪司馬懿表現出來的態度,畢竟河內司馬氏,和曹操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當初曹操爲洛陽北部尉的時候,便是司馬懿的老爹司馬防全力舉薦。而今劉闖要和曹操作戰,司馬懿怎可能看不出端倪。恐怕司馬氏也派人與他聯絡,讓他早一點離開北海這是非之地。”
六月時,司馬懿在諸葛亮的陪同下,走遍東萊。
隨後兩人便返回不其,繼續求學。
從夏侯蘭反饋的消息來看,司馬懿和諸葛亮處的不錯。兩人都是世家子弟,雖然諸葛氏早已沒落,也是琅琊郡大族。或許比不得司馬氏那麼光鮮。但是從門楣而言,倒也相差不多。
只是兩個人性情截然迥異。
諸葛亮開朗,而司馬懿沉冷。
一個如火,一個似水……自古以來,水火難容。
所以這兩人雖說處的不錯。但彼此間時常會有爭執。而且兩人的爭論,在不其已經成爲一道風景線,爲許多人所關注。
大戰將起,司馬懿返回河內,在劉闖意料之中。
“那孔明呢?”
“二公子吵着要回來助公子一臂之力,不過被康成公阻攔。”
劉闖聞聽。不由得曬然笑道:“小娃子不好好求學,湊個什麼熱鬧……”
他話鋒一轉,向黃劭看去,“公美,輜重可已準備妥當?”
“飛熊衛一千五百人,並三千雜兵。已整裝待發。”
“甚好,明日一早寅時用飯,卯時點兵,辰時出發……衡若爲先鋒,公美率雜兵押運輜重。九月初三,務必要在東武集結完畢。並傳令史渙與太史慈,命他二人多加提防泰山郡動靜。”
“喏!”
夏侯蘭與黃劭轉身離去。劉闖這才如釋重負,長出一口氣。
這次,他不準備帶太多人馬……
事實上,他手中也沒有太多資源可以揮霍。
今年北海和東萊的光景不是太好,在高粱接穗前,受雨水所擾,以至於減產不少。但由於今年屯田的面積,幾乎是去年的兩倍還多,所以產量比之去年,猶增加不少。大約有一百二十萬斛左右。
與去年的情況不同,劉闖在豐收之後,下令停止繼續招流民前來。
所以兩郡的人口,大體上沒有什麼變化,共七十餘萬人。
可即便如此。比之劉闖初至北海的時候,人口還是增加了一倍……管亥已經抵達高密,有管亥、黃忠和呂岱三人,足矣使高密高枕無憂。至於泰山郡方面,劉闖也不是太過擔心。這次出兵救援徐州,總兵力不過八千,已包括了三千雜兵運送輜重。所以對北海國來說,算不得傷筋動骨。
別看戰兵五千人,卻集合了熊羆軍和飛熊衛,北海國最精銳的兵馬。
而留守北海國的兵卒,約有五萬人。
其中東萊郡一萬,東武兩萬,高密一萬,下密一萬,使北海國固若金湯。
但劉闖還是不太放心。
他有種預感,他在北海的日子,已經不多了!
提起筆,給荀諶寫了一封書信。
而後劉闖又派人往不其和下密,各送一封書信。
未雨綢繆,劉闖現在也不知道,徐州一戰究竟會是什麼結果。但有一點他很清楚,徐州這一戰,他打也要打,不打也要打,根本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既然如此,那索性就打個痛快。
把一應雜事處理妥當之後,天色已晚。
劉闖先去探望了呂藍,小丫頭雖然得了劉闖的承諾,但看得出來,還是非常緊張和擔心。
好在,有荀旦陪她,讓她不至於太過寂寞。
劉闖把兩個小丫頭哄睡之後,便獨自坐在後宅的花園中。
一輪明月當空,花園裡恍若蒙上一層銀白色的輕紗。他一個人坐在那裡,想着心事……
數載經營,左右逢源,終於要到最後的關頭了嗎?
劉闖心裡面有些緊張,但同時又有一些期盼……終於要和曹操對決。雖然此前他已數次和曹操交鋒,但終究不是與曹操本人。那種刺激感,自然少一些。哪怕對手,皆非等閒之輩。
“孟彥,是不是在擔心?”
兩隻小手搭在劉闖的肩膀上,輕輕揉捏摩挲。
不用回頭,劉闖也知道是麋繯來了。
“是啊!”
“那曹操,真的很厲害?”
“嗯!”
劉闖輕聲道:“自我從朐縣殺出來之後,這一戰恐怕是我目前,最沒有把握的一次。
以前雖然我也沒有把握,但至少信心猶在。可是這一次,對手是曹操……繯繯,你知道嗎?我其實一直很仰慕他,只可惜我們必然會成爲對手。對這個人,我實在是有些惶恐。可我必須要與他一戰。不僅僅是爲了鈴鐺,也是爲我自己。所以,我這心裡,實在是忐忑不安。”
在外人前,劉闖信心滿滿。
但是在麋繯面前。他無需帶上面具。
麋繯貼在劉闖的背上,抱着他的腰身,“我家大笨熊最厲害,就算是曹操,也一定勝不得你!”
劉闖笑了!
他輕聲道:“那是自然,你家的笨熊。可沒那麼容易對付。”
“所以,你一定要安全回來。”
“嗯!”
劉闖轉過身,把麋繯摟在懷中。
麋繯依偎在他懷裡,也不說話……花園裡靜悄悄的,在小徑盡頭,諸葛玲和甘夫人看着兩人背影。也不由得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她們知道,劉闖這個時候,一定已經恢復平靜。
第二天,天還沒亮,劉闖便穿戴整齊。
別院門外,早有飛熊衛備好戰馬。
他跨上馬。與麋繯等人道別之後,便直奔城外而去。
高密城外的軍營中,也已經埋鍋造飯,軍士們整裝待發。
劉闖來到大營,發現管亥黃忠呂岱等人,早已經在軍帳中等候。
“孟彥,要不還是我去吧。”
“是啊,若不然老夫隨皇叔同行。”
管亥和黃忠都紛紛上前請戰,卻被劉闖拒絕。
“叔父,漢升將軍。這一次必須我必須親自前往,理由我昨天都已經說過,便不復贅言。
高密乃我根基所在,交與兩位手中,我非常放心。
不過。還請兩位留意泰山呂虔,子義和公劉雖已做好準備……可是曹操手下,能人實在不少。”
管亥和黃忠,見勸說無效之後,也只好答應。
卯時,營中點將鼓三通響起,飛熊衛已集結完畢。
他命夏侯蘭爲先鋒,率六百飛熊衛開路。
隨後,劉闖親率步卒九百爲中軍離開開拔……
黃劭則領三千雜兵,押運糧草。
辰時方至,大軍浩浩蕩蕩從軍營中開拔出來。
麋繯等人則登上高密城頭,目送大軍離去……看着漸行漸遠的旌旗,衆女的臉上,都帶着淚痕。
建安三年九月初三,劉闖率飛熊衛抵達東武。
東武縣城,同樣是戒備森嚴。
史渙徐盛,高順許褚和鄭仁,在城外迎接劉闖。本來,太史慈也要前來迎接,可是泰山郡突然大規模兵馬調動,呂虔命郭祖屯兵蓋縣,虎視眈眈。太史慈大怒,便立刻提兵三千,西進六十里屯兵萁屋山。隨後,陳羣在安丘和昌安調動兵馬,在姑幕駐守,隨時出兵相助。
彭城戰事尚未打響,東武卻已經戰雲密佈。
劉闖在聽了史渙的報告之後,忍不住眉頭緊蹙。
“公劉,你怎麼看此事?”
“據細作回報,泰山郡近來兵馬調動頻繁,呂虔躍躍欲試,似要對北海興兵。
不過末將以爲,泰山郡兵馬雖衆,卻未必真敢犯境。畢竟泰山毗鄰齊郡和濟南國……隨時會面臨袁氏征伐。所以,呂虔絕不可能集中所有兵馬前來征伐,不然的話,便要他有來無回。”
泰山郡領十二縣,人口近六十萬。
其面積之大,幾乎是合北海東萊兩郡的面積。
所以,呂虔雖然兵強馬壯,可是由於兩面受敵,也不敢輕舉妄動。
只是劉闖卻不敢掉以輕心,在思忖良久之後,他輕聲道:“雖說如此,但還是要多加小心纔是。”
“喏!”
“公子,這次便帶我一同出征吧。”
待劉闖和史渙說完,徐盛忍不住跳出來道:“在膠州灣每日爲老大人們教訓,實在是有些乏味。
仲康之前尚在東萊大開殺戒,我卻整日留守壯武,無所事事……我實在是不想繼續留在那邊,不如帶上我一同前往?”
徐盛躍躍欲試,讓衆人都忍不住笑了。
劉闖也知道,去年一年,徐盛的確是憋屈的狠。
打東萊的時候,太史慈長驅直入,幾乎無人能夠阻攔。原以爲可以大展拳腳,每每確是跑去收尾。後來又討伐了幾次盜匪,但也基本上是摧枯拉朽,根本沒有徐盛施展拳腳的機會。
今年更是如此,駐守壯武,風調雨順。
甚至連個盜賊都見不得蹤影……沒辦法,誰讓熊羆軍所過之處,把那盜匪殺得乾乾淨淨?
黃劭忍不住道:“公子,不如帶上文向吧。
我後軍之中,無強力將軍坐鎮,終究是有些不妥。”
劉闖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
雖然他不擔心糧道,可黃劭畢竟是個文人,手舞縛雞之力。
說穿了,黃劭是個謀士,而做不得主將……反正膠州灣那邊,如今也沒什麼威脅,倒不如帶他同行。
“既然如此,文向就與益恩大兄把壯武那邊的事情交接一下,就讓元代接手膠州灣。”
薛文現在代不其令,倒也輕鬆的很。
他的才幹,劉闖倒是不擔心,而且也算是跟隨劉闖很長時間的元從老人,把膠州灣交給薛文,也沒什麼大礙。最主要的是,薛文在膠州灣有一年多了,對膠州灣的情況,也非常熟悉。
由他接替徐盛,倒是可以無縫連接。
徐盛聽罷,興奮不已。
他總算是可以擺脫那些繁瑣的雜務,做他喜歡的事情。
“老虎哥,那匹沙裡飛,可還稱心?”
許褚聽罷,頓時咧嘴開懷大笑,“那沙裡飛果然好馬,我甚喜之……嘿嘿,今有此馬,便再與呂布交鋒,我亦不懼。”
劉闖忍不住大笑,“老虎哥,咱們這次可不是要和溫侯交手,咱們的敵人,是那曹操。”
許褚冷笑一聲,“如此正好,我也想見識一下,這曹司空的手段。”
熊羆軍經過一載拉練,在高順的調教下,早已成爲一支鐵軍。
但是否能夠與那陷陣營相比,劉闖還不是特別清楚。若不拉出去打一回,怎知熊羆軍的威力?
九月初五,彭城之戰,拉開序幕。
也就是在這一點,劉闖命許褚爲先鋒,夏侯蘭爲副將,他和高順坐鎮中軍,以黃劭爲軍師,五千兵馬,浩浩蕩蕩從東武城開拔。徐盛坐鎮後軍,負責糧草輜重的運送。與此同時,遠在徐州的彭城郡,一場大戰,業已經拉開了序幕。曹操親自督戰,向彭城發動猛烈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