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的人頭,啪的落在地上,骨碌碌滾到宮九面前。
“太子有令,殺劉闖者賞百金,封……”
火光照映下,宮九面目猙獰,鼻子旁邊那顆痦子呈現出一抹血紅色,更因爲興奮不斷跳動。
只是,沒等他說完,就被這突如其來的人頭嚇了一跳。
到了嘴邊的話,被生生堵了回去。
低頭仔細看,宮九失聲喊道:“王虎!”
可惜,王虎已經沒辦法回答他,眼珠子瞪得溜圓,直勾勾看着宮九。
門廊下,一個無頭屍體猶站在原地,鮮血從腔子裡噴出來,就如同血雨,在火光中充滿着妖異的絢爛。
“太子?不過一介山賊耳,也敢自稱太子?”、
劉闖聲若洪鐘,突然就出現在宮九眼前,“爾等既然尋死,就讓我送你們上路,與那闕天子相聚。”
甲子劍呼的一聲響,在空中劃出一抹詭異弧光。
劉闖踏步旋身,拖刀一抹……
這叫做藏刀式,脫胎於管亥九斬刀法,刀勢奇詭,神鬼莫測。
等宮九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眼見甲子劍朝他劈來,嚇得他嘶聲吼叫道:“救我,快來救我!”
一個大漢距離宮九最近,眼見宮九危險,二話不說擰身上前,舉槍相迎。
只聽‘鐺’!
巨響聲傳來,那大漢被甲子劍上傳來的巨力震得兩臂發麻,虎口裂開,兩手頓時變得鮮血淋漓。大槍已拿捏不住,脫手落在地上。受這一刀巨力,那兩指粗細的鑌鐵槍桿幾乎彎成了弓形。大漢噔噔噔連退數步,把宮九一下子撞翻在地。可不等他站穩腳步,劉闖那巨大的身影已到了近前……
“老子讓你三更死,誰敢教你五更亡!”
劉闖被大漢破壞了好事,頓時勃然大怒。
他二話不說,腳下再次錯步,身隨步走,旋身揮刀,又是一招藏刀式。不過這一次,顯然比方纔那一刀要快數倍。等大漢反應過來,甲子劍已經到了跟前。從刀口上傳來一股寒意,那大漢激靈靈打了個寒蟬,甚至來不及躲閃,就被甲子劍攔腰一抹,當場就被腰斬兩段。
腸子灑了一地,鮮血四處噴濺。
大漢上半身倒在地上,仍留有一口氣,那巨大的痛楚,讓他嘶聲慘叫不停,在地上翻滾兩圈之後,纔沒有了聲息。
此時,從院子外傳來隱隱約約的喊殺聲。
站在院子裡,隱隱可以看到城中沖天而起的火光……
“……孃的,也不知是怎地,最近兩天出入縣城的人特別多,弄的縣衙那邊壓力頗大……”
劉闖腦海中突然迴響起午飯時,管亥離去前的一番吐槽。
忽然間明白了羽山賊的計劃,劉闖激靈靈打了個寒蟬,哪裡還敢再耽擱,大吼一聲,輪刀就撲向宮九等人。從斬殺王虎到腰斬大漢,中間相隔不過數息。宮九被撞倒在地上,驚魂未定,還沒等他起身,就看劉闖朝他撲來,頓時把他嚇得一聲尖叫,連滾帶爬的往外逃跑。
“攔住他!”
十餘個羽山賊立刻蜂擁而上,舞動刀槍把劉闖圍在中間。
“擋我者,死!”
劉闖急怒,眼見去路被人阻攔,哪裡還會再有半分留手?
沉甸甸的甲子劍掛着一股風聲,呼呼作響……百斤大刀在他手裡,混若無物,上下翻飛,刀雲翻滾。
“九斬刀,橫刀式!”
“九斬刀,拖刀式!”
“九斬刀,拔刀式……”
管亥的九斬刀法在劉闖手中,發揮出毫不遜色於管亥的威力。
伴隨着劉闖一聲聲冷厲的暴喝聲在庭院上空迴盪,一聲聲淒厲的慘叫不絕於耳。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濃的血腥氣息,殘肢斷臂散落四周,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體,橫七豎八倒在血泊。
劉闖衣袂飄飛,一步一刀,一刀一人。
羽山賊人數雖然佔居絕對優勢,可是面對着如同瘋虎一樣狂暴的劉闖,就好像一羣綿羊般軟弱。劉闖連出六刀,便連殺六人。那血肉橫飛的場面,直令一干羽山賊心驚肉跳,哪裡還敢再面對如此瘋狂的劉闖,一羣人竟然被一個人逼得連連後退,那情形看上去詭異至極。
“攔住他,給我攔住他!”
宮九這時候已經從地上爬起來,往院門口跑去。
一邊跑,他一邊大聲吼叫,聲音聽上去要多淒厲就有多淒厲。按照宮九的想法,自己這邊那麼多人,就算不是劉闖的對手,也能夠把他攔住。可身後一聲聲慘叫傳來,卻讓他心驚肉跳,腳下跑的更快,甚至不敢回頭觀望。眼看着就要跑出這座充滿血腥的庭院,卻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暴喝:“宮九,你道這是什麼地方,你i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給我留下!”
宮九嚇得大叫一聲,腳步加快。
但不想身後一股巨力傳來,就見劉闖如同鬼魅般,倏忽便追上宮九,一腳把宮九踹翻在地。
“救命……”
宮九尖聲驚叫,不等他話音落下,一口猶自沾着濃稠血漿,寒光閃閃的大刀就架在他脖子上。
劉闖踩着宮九的臉,目光森冷,全無情感。
那張平日裡憨厚敦實圓臉上,更看不到熟悉的笑容,取而代之給人一種冷酷之色。
院子裡,還剩下四個羽山賊,一個個膽戰心驚。
剛纔還和自己說話的同伴,眨眼間就變成一具具殘缺不全的死屍。這種恐怖的感覺,不是用言語能夠表達出來。以至於當劉闖目光掃過來的時候,倖存的羽山賊本能就丟掉手中兵器。
“爺爺饒命!”
羽山賊噗通便跪在地上,連連叩頭。
劉闖眯着眼睛,片刻後一聲爆吼:“還不給我滾出去!”
羽山賊連忙起身,連滾帶爬的從庭院裡跑出去。劉闖這才低頭向宮九看去,把個宮九嚇得,魂飛魄散。
“你們準備如何攻佔朐縣?”
“大熊哥,不關我的事,都是闕黎……不對,是宮黎的吩咐。
我不過是奉命行事,大熊哥饒命!”
“回答我!”
劉闖一聲怒喝,腳用力踩下去,把宮九的臉踩得血肉模糊。
“我說,我說……”宮九快瘋掉了!
他認識劉闖,說實話,以前還欺負過劉闖。芽兒被殺,栽贓陷害劉闖的事情,更是他一手操辦。在宮九的印象中,劉闖就是個空有一身蠻力,全無半點魄力的膽小鬼。哪怕劉闖在馬場擊殺兩個管事,後來又在浮屠寺殺敵,宮九雖聽說了,但畢竟不是親眼所見,沒有半點感受。
在他看來,劉闖的事情吹噓成分太大。
哪怕劉闖在牢獄中擊殺四名刺客,又在馬場打死兩個管事,最多是狗急跳牆,算不得事情。
所以,當張承受宮黎之命,吩咐他殺掉劉闖的時候,宮九覺得易如反掌。
可現在,他後悔了!
原以爲是對付一隻綿羊,哪知道綿羊變成了一頭兇獸。甲子劍刀口傳來的寒意,讓宮九有一種墜入冰窟的感受。眼淚鼻涕都流下來了,他帶着一絲哭音,顫聲道:“大熊哥,是闕叔……闕叔先讓人散出謠言,說張將軍要奪取朐縣,嚇得周圍百姓紛紛逃離,躲進朐縣縣城。
然後闕叔安排人,趁亂進入朐縣。
今晚裡應外合,奪取朐縣城門……張將軍率部在城外埋伏,一俟佔領城門,就領兵殺進來!”
“闕叔,可是闕霸?”
“是!”
“那我問你,前次我入牢獄,也是你們的手筆?”
宮九哭道:“不關我事,真的不關我事……我也是奉命行事,大熊哥饒命!”
“休廢話,快說!”
“是太子……就是宮黎。
他本名闕黎,是闕宣獨子。闕宣死後,闕黎跟着闕叔就跑去了泰山郡躲藏。後來受張將軍邀請,他們前來羽山。在路上劫殺了一夥難民,發現其中一人就是麋二老爺的親戚。麋家在徐州頗有聲望,更兼家財萬貫。闕叔和張將軍商量之後,決定讓太子假冒,投奔麋家,爲的是謀奪麋家家產。後來太子又看上了三娘子,可三娘子又和你走的很近,太子很不高興。
最後,闕叔想出了這個辦法,準備把你在牢里弄死。哪知道……
後來太子擅自派出兵馬,以至於暴露了蹤跡。闕叔無奈之下,只得提前動手,奪取朐縣……”
呦,沒想到這闕霸還真是個人才呢!
就說這裡應外合的計策,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搞出來。怪不得薛州說這個人有些手段,看起來果然不假。
宮九說完之後,便偷眼觀瞧。
見劉闖在想事情,顯然是出現了懈怠,於是奮力掙扎,從劉闖腳下掙脫出來,爬起來就跑。
劉闖沒想到宮九會突然發力,以至於一時不察,被宮九逃脫。
臉上閃過一抹森然,手中甲子劍掄起,反手就是一刀,“我說過,老子要你三更死,誰敢教你五更亡!”
咔嚓,甲子劍寒光一閃,宮九頓時人頭落地。
無頭屍體又踉蹌着跑了兩步,噗通一聲便倒在了地上,鮮血頓時染紅了門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