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這些,鄙人即使知道自己所爲乃失人道,但爲了早日結束戰火,鄙人亦只能去做了。二弟,鄙人不強迫你認可哥哥的做法。但是,哥哥還是希望你能瞭解哥哥爲何要如此而爲。至於是否對錯,就留給後人去說吧。”
張角迎風而說,眼睛深邃而又平淡,好似一無盡的潭水。張寶默然地站在張角一旁,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後,閉起了眼睛。
“弟弟明白了,一切就依哥哥吧。”
而此時,在另一邊朝廷軍馬的營中。
在校場上,平放擺着一具具死屍,這些屍體都是剛纔一戰賊軍死去的士卒。文翰蹲在一具死屍旁邊,細細觀察,眉頭直皺。
“大夫,這些屍體內可有毒素?”
文翰向在另一旁,正用銀針插着屍體脖子的軍中大夫喚道。這軍中大夫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頭,隨軍參戰多年。他將銀針拔出來看,看了許久,又同時刺在了幾個部位,銀子無一例外都無變點烏黑。
老大夫搖了搖頭,甚是疑惑地扶着下顎長鬚道。
“沒有。這些死屍上身上所有的位置,老夫都探過,並無中毒的對象。看來他們並無服毒。”
“那爲何,他們臨死前會口吐白沫,臉色發紫,這都是中毒的現象啊。”
曹操站在老大夫一旁,一臉深沉的臉色,剛纔他與這些賊兵戰過,他們的瘋狂,曹操可是有親身體驗,如果說他們沒有外力相助,曹操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的。
“怪就怪在這裡。或者真如傳聞所說,這張角真有一些能耐,能溝通天上的神仙,施以神力吧。”
“簡直一派胡言,這鬼神之說,渺茫荒謬,歷來都無從證實。這世上若真有神仙,難不成他們都不分黑白對錯,助賊作亂?!”
曹操一聽,就立刻疾言厲色地反駁道。老大夫默默地站起身軀,抿着嘴,一副無能爲力的表情一邊離開,一邊說道。
“那老夫實在是無能爲力,這已超出老夫醫術的範疇。這營中還有許多傷員要老夫照料,老夫還是先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去吧。”
“你!!”
曹操正是焦急解決心中疑惑,老大夫的態度不由激起曹操的怒火。曹操正想怒斥幾句,這時文翰卻是發言阻止了他。
“孟德,莫要如此煩躁。這確實非是一般醫術能解決的。你過來看,這些賊子死後,眼睛發直,鼻腔流血,嘴巴潰爛,但卻無絲毫中毒的跡象,這死相極爲恐怕。真是有失人道啊。這張角到底用了什麼鬼法?!”
“不凡,怎麼連你也相信這鬼神之事了!”
“非也,我只是一時找不到解釋的說法罷了。”
文翰臉色有些惱怒有些落寞,伸手將一賊子死屍的眼睛合上,只是抹了幾次,這眼皮子就是落不下來。
這些賊子爲張角賣命,但死後卻落得一副如此悽慘的下場,真是令人不覺氣憤。而且文翰在剛纔領軍援助曹操時,發現這些賊子盡失理智,好似成爲一具沒有思想只知殺戮的機器,直到耗盡自己的生命。
文翰不覺捏緊了拳頭,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業火。與文翰相比之下,曹操卻沒有那麼多的氣憤,他甚至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天下歷來大勢都由戰事來決定,爲了贏,不擇手段又有何不妥?
“這文不凡還是太天真了,遲早都要吃虧。”
曹操見到文翰臉上的落寞,不禁搖了搖頭,在心臟低聲腹誹道。曹操常喜歡換位思考戰局,他曾問過自己,若是他是張角,或許他早就拿出這一底牌出來,而非等到這個進退兩難的時候。
雖然,這有失人道。但只要能贏,那又何謂。張角只要贏了廣宗的戰事,站住陣腳,可就能把握住天下的大勢。與天下比起來,略失人道又有何妨?
“曹校尉,文校尉。賊軍剛纔傳來戰書,盧將軍有請二位立刻到他帳中議事!”
忽然,一傳令兵急急跑來,單膝跪下報道。
文翰和曹操相視一眼,兩人似乎想到一起去了,眼中盡是對將要來的戰事的不安和煩憂。
“看來今日一戰,張角也只是試探罷了。接下來,他將會有大動作,或許會要與我等決一死戰吶。”
“恩。孟德和我想到一塊去了。今日這支賊兵戰力非同一般,若是張角將其麾下全部兵馬都施以鬼法,只怕我等朝庭兵馬抵擋不住。”
“不是隻怕。而是一定抵擋不住!”
曹操眼睛眯起,腦海裡想起今日那些不怕痛楚,不畏死亡,瘋狂的賊軍,肯定地反駁了文翰的話。
文翰看曹操如此確定的摸樣,腦袋頓時絞痛起來,無論是他還是曹操甚至是盧植、董卓這些將領,都明白在廣宗的戰事不能敗!否則,後患無窮。
而現在的情勢不容樂觀,甚是可以說已到了生死存亡不得不孤注一拋之時,現在這個時候,一步都不能走錯。
“看來正面交鋒是沒希望了,當下唯有商量出應敵之策,以計策勝之。”
文翰腦念電轉,此時已開始在心中分析起當下敵軍和自軍的優劣情勢,一切能把握的情報,希望能夠從此找到對策。
文翰在想,曹操也在腦裡想,兩人默不作聲,卻十分有默契地一左一右並肩向盧植帳篷內走去。而過了一會,他們剛到帳外不遠,就清晰聽到盧植帳篷內,不斷有人在言辭激烈地爭論。
“盧公,廣宗勝負事關天下走勢,還是慎重要好。不如我等先是撤軍,稟告朝廷再來援一支三萬人的兵馬。這樣,我等才能穩操勝券。若是我等操之過急,三日後與賊軍應戰,一旦敗了,聖上怪罪下來,誰能擔當得起?”
一陣激烈爭論後,董卓換了另外一種態度,一副苦口婆心地樣子勸道。盧植卻是黑沉着一張臉,搖了搖頭。
“仲穎,非是老夫操之過急。而是現今朝廷根本無兵可派,除非等到皇甫嵩、朱儁兩位將軍把東郡、南陽的戰事結束了,領兵來援。不過,這一時半會東郡、南陽的戰事是不可能輕易結束。”
“那在各州各郡的諸侯,他們手上可都是手握重兵吶!”
“仲穎說笑了。你我心中明白,這些諸侯的心思,又何必說穿呢。更何況,現在天下除了廣宗、東郡、南陽遭受賊亂,其他地方多多少少的都受到小股的賊軍攪亂,這些諸侯領土安危尚未穩定,又怎會出兵來援?”
盧植甚是痛心地閉起了眼睛,這些諸侯若是聽從朝廷之命,而非擁兵自重,張角的黃巾賊軍當時又怎會那麼快將四分之一的天下打下來。
“哎!那現今如何是好,難不成三日後真的要與賊軍決一死戰。盧公汝可看清今日那賊軍先鋒部隊那些賊兵的厲害,若是到時張角大軍個個如此的話,只怕我等難以抵擋吶。”
董卓一邊在說,眼珠子同時在溜轉,心中此時已是想好若是盧植決然要與賊軍決戰,到時若是情況不對,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撤軍就退。他這二萬西涼軍可是佔了他現今所有兵馬的五分之一,若是損失了,他的心可要滴血了。
而且,董卓其實也與那羣諸侯有一樣的心思,甚至可以說他的野心更大。此次會出軍來援,可是與張讓說好,來升官發財的,當然這是在能贏的情況下。如果贏不了,反而要損失兵馬,董卓可不願意。
“當下唯有死戰一途,只願到時張角兵馬不會個個都如今日這些先鋒部隊賊子那般厲害。仲穎,西涼兒郎英勇善戰天下聞名,到時還要靠你麾下兒郎爲大漢朝廷衝鋒陷陣吶。”
“既然盧公有所決策,我定當竭力相助。西涼軍隨時候命,爲大漢朝廷上刀山下火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董卓轉起他那臃腫的大軀體,轉向盧植,然後屈身施禮。又因董卓實在太肥胖,施起禮來顯得笨拙而又可笑。不過在場可沒人敢取笑董卓的身軀,此人在西涼可是威名極高,手握重兵,幾乎算是半個西涼王。
“纔怪呢。”
董卓口中一種說法,心裡又是另一種說法,說完後眼睛瞟向一邊的李儒。李儒心領神會,默默頷首,已經開始在爲董卓思考,這撤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