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聽後,甚是失望,搖了搖首,默默而道。
“若是你二弟在此,定會不假思索,便答東福之戰。師兒你聽着,此下陛下已決意向吳縣起兵攻伐。而我軍前往東福,乃是抵禦陸伯言的大軍,以保陛下後方無患。
倘若陸伯言大軍攻破東福,便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長驅大進,襲擊陛下軍後。即時,孫仲謀再趁勢出兵。陛下必敗無疑!!因此,東福能否把守,方纔當下最爲緊要之事,此戰正因只可勝不可敗,爲父方纔勸陛下,教行軍大小將校立以軍令狀,斷衆人後撤之心,與陸伯言拼死到底!!
師兒吶,師兒。你處事還是欠缺冷靜,日後若爲父不在,你定要多多聽從你二弟之見,如此司馬家復興有望矣。”
司馬師聞言,不禁渾身抖顫,淚水又再次破眶而出,哽咽而道。
“吉人自有天相。臨行前,昭弟曾爲父親卜過一卦。昭弟有言,卦象所指,父親此番必會建立大功,封侯拜將。昭弟卜卦素來精準,父親不必憂心!”
司馬懿聽了,臉色一變,想起他那次子司馬昭,眼中不由迸射陣陣璀璨的光芒,心中腹誹道。
“看來昭兒已無對我無怨矣。張春華啊,張春華,孩兒還是向着我這個父親的!”
對於司馬昭的卜卦,似乎就連司馬懿亦是極爲相信,臉上的憂慮頓時消去大半。之後,司馬懿與司馬師悉悉吩咐。司馬師將其父所言,一一謹記在心,方纔告退而去。
將近到了黃昏時候,爲了儘快趕到東福,整備戰事。張頜、司馬懿與曹操告別後,連夜起軍望東福進發。直到了次日平明時分,張頜軍來到東福,忽有細作來報,在城外十數處,正有一彪人馬迅速趕來。張頜聞言,臉色一變,心中暗暗慶幸,昨日聽從了司馬懿之諫,趁早出發,否則恐怕此時,東福已被陸伯言麾下兵馬所佔。張頜速與司馬懿商議。司馬懿聽聞此報,眼光晶亮,與張頜教道如此如此。張頜聽言,立馬教軍士偃息旗鼓,埋伏於城上。另一邊,且說全琮領命,率領三千兵馬爲先鋒,來奪東福城。全琮一路火速前進,卻無料到,張頜的大軍早他一步趕到了東福城。全琮脾性急躁,亦無派斥候前去探索,當下直趕到東福城下,大叫喝道。
“我乃東吳虎威校尉,全子璜也!!城上魏寇聽着,快快把城門打開,否則這彈丸之地,不需半刻,我麾下三千精兵,便能攻破,到那時必教你等死無葬身之地!!”
全琮喝畢,城上忽地衝出數百軍士,人叢中一魏將走出,疾聲喝道。
“休要攻城,我等獻了!!”
那魏將說罷,立馬教軍士打開城門。須臾,在一陣轟鳴聲下,城門大開。全琮臉色大喜,正欲縱馬而去。就在此時,全琮身旁一員將士疾聲喝道。
“將軍且慢,魏人素來治軍嚴明,處罰嚴厲。城上魏人,尚未作戰,便投誠來獻,恐是詐也。更兼來前,右將軍曾有吩咐,要觀其虛實,方可進取。還望將軍,三思而後行!!”
全琮聞言,眉頭一皺,轉眼望去。正見那喝話之將,乃是呂岱,此人原系廣陵海陵人,字定公,頗爲勇猛,深熟兵法,本爲郡縣吏,因避荊州之亂而南渡,入仕東吳。受孫權賞識,此下在陸遜手下擔任副官之職。陸遜深知全琮脾性急躁,故命呂岱爲副將,一同前來東福。
全琮聽了,冷哼一聲,與呂岱說道。
“據前番細作所探,東福小城只有數百魏人把守,縱然有詐,何足俱哉!?”
呂岱聞言,臉色一急,急忙說道。
“將軍且慢。東福雖小,卻是兵家必爭之地,若是曹老賊見我軍擊破張儁乂的兵馬,爲提防我軍長驅大進,先於東福布與重兵,倘之若何!!?”
“哼!如此瞻前顧後,如何成得了大事。你若有顧慮,我便先派一撥人馬前去一探!!若無此事,你便少給本將軍胡謅難纏!!”
全琮以爲呂岱膽小怕事,眼中露出些許睥睨之色。呂岱面色肅然,微微頷首,頷首應道。
“如此最好。末將一心爲公,還望將軍莫要介懷!”
全琮面容一抽,壓住怒火,遂令身後一將,引一隊數十兵馬,前往城內去探。那吳將應了一聲,拱手領命,即引兵疾去。眼見那隊人馬快到城門,忽然間,喊殺聲大作,城上猝然人頭涌涌,密密麻麻一片都是魏兵的弓弩手。司馬懿一聲令下,萬箭齊發。霎時間,箭雨鋪天蓋地籠罩射落。那到城門下的吳兵隊伍,盡被射死。全琮大驚失色,急眼看去,眼前盡是箭矢,連忙下意識地把起大刀,急忙亂砍。前頭許多吳兵都是反應不及,紛紛被射殺。箭潮過後,呂岱先是穩住慌色,急忙大喝撤軍。呂岱令聲一下,後頭的吳兵隊伍,早已嚇得心驚膽戰,拔腿就跑。就在此時,城內忽地響起一陣陣馬蹄聲、兵戈震dang聲等雜亂巨響,只見張頜縱馬挺槍,倏然衝出,厲聲喝道。
“吳賊!!張儁乂在此!!休想要逃!!”
張頜渾身殺氣騰騰,策馬奔馳,宛如一道閃電。全琮心頭已亂,眼下看見張頜率兵殺來,頓時驚慌失措,勒馬就逃。張頜把槍一招,引兵迤邐掩殺。吳軍一片混亂,丟盔棄甲,各自奔逃,逃之不及的吳兵,盡被所擒。張頜坐下馬匹,乃是一匹千里龍駒,剎地突入亂軍之內,手中長槍舞得密不透風,左突右衝,無人敢擋,如入無人之境。說時遲那時快,張頜已然殺到了中軍,看見不遠處的全琮,獅目頓時迸射jing光,青炎狂獅相勢霍然顯現,厲聲喝道。
“全子璜,納命來罷!!”
全琮正在逃奔,忽聽得背後如若狂獅長嘯的喊殺聲頓起,不禁心頭一揪,回眼看去,眼見張頜即將殺到。生死關頭,全琮面色一變,剎地變得猙獰無比,渾身神經緊繃,拖刀而走。電光火石之間,張頜倏然殺至,全琮忽地怒喝一聲,使拖刀計,提刀猛地一砍。大刀赫然飛躍,如光似電。張頜獅目瞪得斗大,挪身往後一躲,強勁的刀風一拂而過,幾乎夠着了張頜胸膛。全琮眼見並無得手,猛勒馬匹一轉。張頜挺槍刺來,全琮奮力一砍,兩柄兵器齊齊盪開。全琮心知此下若不拼命,必死無疑,立馬豁出全身力勁,提刀暴砍亂劈。張頜被殺得一時措手不及,卻不急躁,轉攻爲守。全琮攻了十數合後,刀速漸緩。張頜氣勢驀然迸發,一聲吼起,挺槍暴刺殺去。槍式快疾狂猛,全琮頓時落盡下風。就在此時,呂岱忽然引着一隊精銳兵士殺到,圍着張頜拼殺。因爲張頜先前衝突過後,背後的兵士大多未曾趕來。張頜面色冷酷,見形勢不好,亦不多做糾纏,挪身連避,避過一番攻勢後,猛地望一角突破而去。吳兵圍殺不住,張頜迅速逃脫。全琮見狀,咬牙切齒,正欲去追。這時,呂岱卻疾聲諫道。
“將軍,魏寇大部人馬將至。眼下我軍陣勢已亂,銳氣盡挫,還是莫要多做糾纏,速速撤去罷!!”
全琮聞言,也知是理,一壓殺氣,遂轉馬撤開。不一時,張頜便引一部兵馬又再追殺過來。全琮、呂岱只引着千餘殘衆逃脫去了,其餘的不是被擒,便或是被殺死或是逃散了。張頜又追了七、八里,眼見全琮等人逃遠,也不再去追,引兵而歸。
當夜,張頜引軍得勝而歸,司馬懿早在城下等候。司馬懿行事雷厲風行,先前已指揮兵馬收拾戰場,將俘虜一併押回城內。
張頜冰寒、嚴肅的臉色中,露出些許喜色,翻身落馬,一員將士連忙趕來爲張頜牽住其戰馬。張頜咧開一絲笑容,又帶着幾分惋惜道。
“依司馬主薄之計,原本可將這三千吳賊,盡數殲滅。可惜,那全子璜忽然變得謹慎起來,先派人馬入城來探。不過還好司馬主薄當機立斷,隨機應變,我軍方能得此大勝。”
司馬懿微微一笑,毫無倨傲之色,拱手而道。
“張將軍謬讚了。若無張將軍之驍勇,還有一衆將士拼死搏殺,懿縱有急智,亦難堪大用。”
張頜聞言哈哈一笑,遂引兵回到城內,令各將整頓,然後將二萬大軍分爲四部,把守各門,嚴密看守,未有他的號令,不得擅自出戰。
另一邊,卻說全琮敗退而走,途中正遇着陸遜趕來的大部人馬。陸遜見全琮等一衆殘兵敗將,各個灰頭土臉,神色狼狽,頓時神色一驚,驚呼而道。
“莫非老賊早先派重兵前往了東福耶!?”
全琮、呂岱等將,急忙紛紛下馬,跪伏在地。全琮滿臉愧色,報說前事。陸遜聽了,又驚又怒,眼色凌厲,喝叱全琮,就欲重罰。朱然等將急忙相勸,因得告免。陸遜降了全琮軍職,暫居都尉,以證法度,卻又將呂岱提拔爲校尉。陸遜賞罰分明,衆將皆是敬服。賞罰畢,陸遜眉頭一皺,向身旁的諸葛亮,畢恭畢敬地問道。
“先生,此下老賊已派張儁乂重兵把守東福,我等要趕往吳縣,若取近路,必要先過平阿,而東福又是平阿必經之地。依先生之見,該當若何?”
諸葛亮聽了,眼光爍爍,輕搖鵝毛扇,沉吟一陣,向陸遜問道。
“若要繞遠路而走,需多少時日?”
陸遜聞言,神色一緊,疾言厲色地答道。
“若是日夜兼程,也要半月時間。但我軍若繞路而走,張儁乂不見我軍動靜,料其才智,不久必然發覺。到時,必會派軍截殺。”
wWW ✿тt kǎn ✿C 〇 諸葛亮神色肅然,似乎已有定奪,向陸遜說道。
“此下夜色已黑,不便進軍。右將軍先屯兵安置,亮再與右將軍細細商議。”
陸遜聽之有理,遂將兵馬屯於右側數裡外的一處險地。屯兵已定,各部人馬都去歇息,只有數部人馬在四周巡邏。比及已是二更時候。在陸遜的帳篷內。諸葛亮正手執一幅地圖,看了許久之後,與陸遜謂道。
“若繞遠路,路經都是荒山野嶺,因此方要耗費近半月時日。這着實令人費神!!”
陸遜聞言,心中一緊,急向諸葛亮問道。
“莫非先生已有計策?”
“雖有。但卻不可用也。”
諸葛亮輕搖鵝毛扇,甚是惋惜地說道。陸遜眼中忽地射出兩道精光,腦念電轉,最終還是下定主意,向諸葛亮疾言厲色而道。
“先生言之過早。其實若要通往吳縣,還有一條捷徑可走。此本乃機密之事,先生畢竟非我東吳之臣,遜故有所隱瞞。還望先生莫怪。”
諸葛亮神色一喜,然後又是淡然一笑,說道。
“右將軍不必如此。亮自是瞭解。不過當今局勢,對於東吳來說,並不樂觀。還望右將軍與亮一說。”
陸遜重重頷首,也是乾脆,手指向諸葛亮手中地圖的某個位置,徐徐而道。
“此處山嶺,有一處山谷狹道,可以直通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