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臺。對於你等來說,貂蟬或許只是一平凡女子。但對於我呂奉先來說,她是摯愛,不可缺失的心臟。雖然她欺騙了我,利用我的情義,但我卻無法控制的念她思她。若無她,縱使我能成就非凡,又有何用?”
愛江山更愛美人。或許這是對呂布最好的詮釋。這是陳宮第一次見到無敵的呂布,竟會露出傷感之色。陳宮不由一顫,張了張口,又閉上,原本想要說的話,頓時梗塞在喉。
呂布緩緩地站了起來,提起伊人之名,傷感更勝。呂布語氣中甚至有一些哀求之意。
“公臺。就容我再放縱一次,僅此一次,至此之後,我願向你承諾,必對你言聽計從。請公臺助我一臂之力!”
呂布何嘗不知,如今的文翰不好惹。而河東乃是文翰的命腹之地,若是他偷襲河東,文翰必與他不死不休。呂布不是怕會被其擊敗後陷入險境,而是怕無法攻破安邑,搶回他失去的摯愛!
其實,自從那日長安與貂蟬別離,呂布領兵暫據上洛。之後的日子,呂布日日夜夜都無不想領軍殺向河東,將貂蟬奪回。只是,當時張濟、樊稠圍攻上洛,勢要取他呂奉先之命,更揚言要將他的兵馬還有上洛城內的所有百姓殺絕。
這讓呂布不得不壓住那狂盛的念頭,先解決面前的危境。畢竟若是沒有足夠的兵力,縱使他呂奉先天下無敵,亦不可能敵過千軍萬馬。
陳宮閉起眼眸,他生性忠烈,既已投呂布麾下,便絕無異心,早已決定終生爲呂布出謀劃策。而經過陳宮的考量,陳宮知道呂布本性不壞,只不過脾性火爆,習慣於武力廝殺來解決問題。若有人帶其走入正途,呂布定然會成爲匡扶正義的英才雄主。所以,當初陳宮才願投於呂布的麾下。
陳宮緩緩地睜開眼眸,眼中再無怒意,不起漣漪,平靜如水。
“我陳公臺既以派溫侯爲主公,自然會爲溫侯分憂。不過,還望溫侯答應我陳公臺,此次河東之戰,無論成敗。主公在未來,都不能再因一己之私,而大動兵戈,妄造殺孽,置兵士之命於無物。”
聽到陳宮口鋒有轉,呂布臉色瞬即涌起喜色,陳宮足智多謀,若他願竭力相助,呂布對於河東之戰那就更有把握了。
“此事容易,公臺我答應你!”
“好。如此,主公容我思慮一日,明日我有計獻於主公。”
陳宮輕輕頷首,向呂布作揖施禮後,拜別而去。待陳宮離開後,呂布腦海中不由又再升起伊人沉魚落雁的身姿,閉月羞花的面容。昔日那一顰一笑,仍是歷歷在目。想到此,呂布又陷入了沉醉,嘴角不覺地笑了起來。
次日一早,呂布就迫不及待地喚來陳宮,陳宮仍是穿着昨夜的那身青袍,神色疲憊,掛着兩個黑眼圈,不過眼神卻仍是犀利、有光。
呂布見他如此,便知陳宮一夜無眠,爲他想計,心中也是感動,連忙關心了幾句。陳宮笑了笑,與呂布客套了幾句後,沉了沉臉色道。
“主公偷襲河東,只不過意在一女子。如此,我等可將麾下大軍分出四支兵馬,攻入河東。一支由主公所領往卷縣進攻,令一支由張將軍所領往平陰進攻,主公和張將軍皆是勇猛絕倫,鋒芒強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路直殺往河東安邑,必能所戰必破。至於另外兩支兵馬則分別由我和宋憲、成廉等將所領,分別偷襲偃師、長陵兩縣,爲主公和張將軍做好兩條退路,同時也可隨時接應主公和張將軍,以防不測。
這樣一來,我軍就在河東打開了卷縣、平陰、偃師、長陵四個缺口。不過主公謹記,你和張將軍兩軍,僅有半月的時間。若是半月內,無法擊破安邑城,定要撤軍!而文不凡遠在幷州,消息不靈,定會以爲主公和張將軍會從舊路而歸。將兵聚於卷縣、平陰,而待他兵到之時,其實主公、張將軍早已從偃師、長陵撤離。”
“哈哈哈哈!妙妙妙!!河東兵力空虛,僅有一萬,而留守在安邑的兵力,我料不會超過五千。半月時間,搓搓有餘。而依公臺之計,只要我和張遼攻破安邑,奪得貂蟬後,兵馬皆能全身而退。”
呂布朗朗大笑,不禁地站起身子,神色激動而狂喜,好似已看見自己攻破安邑,將貂蟬重回其身邊。
“不過,主公此行還需注意一點。安邑乃由文不凡的結義二哥,關羽所守,此人的厲害,主公深知,就不需我細說了。”
提起關羽,呂布原本狂喜的臉色全部化爲無盡的殺意。他自然深知關羽,當初就是他橫刀奪愛,將貂蟬從他手中搶走!從那時開始,呂布此生最恨之人,就是關羽!
陳宮感受着,從呂布那威武偉岸的身軀中,不斷迸發出的狂暴殺意,幾乎將整座大殿都給壓得一片死沉。
對此,陳宮不覺眉頭深鎖,張口道。
“還請主公收起你對關羽的殺心,止住心中的怒火。若是到時,你以當前的狀態與關雲長交戰必敗無疑!”
呂布臉色剎地變得猙獰,他可是天下無雙的呂奉先,傲視羣雄,無人能是其敵手。現在陳宮竟說他會敗給他人,而這個人更是呂布最恨的關羽!!
呂布剛想暴喝,陳宮便先發言進諫道。
“主公!戰場上非只逞一人之勇,兵士作戰,講究的是用兵指揮,士氣戰意。主公有無雙之勇,可激發兵士士氣戰意,不過但若失冷靜,肆意指揮用兵,兵士必遭滅頂之禍!而主公此番攻取安邑,最多有半月的時間,半月一過,無論成敗主公和張將軍必要撤軍!否則主公和張將軍麾下兵馬就會被文不凡的大軍包圍,殲滅於河東!”
陳宮話中有理,呂布雖有火氣,但卻不能發出,咬着牙強制那滔天欲要破體而出的濃烈怒火,逼着自己冷靜下來。
“公臺之言,我自然明白。公臺放心,我知此番行舉危險,如履薄冰,必會謹慎冷靜。”
“誒,主公乃是我等蛇首,蛇無頭而不行。主公不容有失。還望主公莫怪宮屢次冒犯主公尊威。”
陳宮深深拜一禮,向呂布賠罪道。呂布雖是脾性火爆,但還是明白忠言逆耳利於行的道理,揮揮手便是作罷。
計謀落定,呂布就迫不及待地喚來張遼、成廉、宋憲等將,讓他們迅速地整頓其麾下兵馬,準備出戰河東。而當張遼聽到呂布欲攻河東,神色不覺一變,剛想要張嘴進諫,就被一旁的陳宮暗暗用眼色阻止。
張遼頓了頓,暫不做聲。待衆將接令完畢後,張遼和陳宮前後走出大殿,兩人走至一處,張遼見左右無人,略顯火急地低聲問道。
“軍師爲何不阻止主公!文不凡得了幷州,勢力陡增,麾下又有猛將精兵。出戰河東,無疑實是在虎嘴拔牙!”
“誒…張將軍,這其中利害我早與和主公提過。不過主公卻要一意孤行,無法勸阻。主公的脾性,你是深知。此舉他出戰河東,意欲何爲。你我都是心中清楚。主公深愛貂蟬,勢要得之。”
“紅顏禍水,紅顏禍水!”
張遼聽畢,一陣無力,只有搖頭嘆道。陳宮沉了沉臉色,又向張遼吩咐道。
“張將軍,此次你與主公兩軍深入敵方腹地,處境險峻,又時間急迫。主公易怒,怒則易亂,若真如此,還需靠你穩定大局!”
“軍師放心,遼自會隨機應變,謹遵軍師叮囑!”
“好。有文遠在主公身邊,我可無憂矣。宮在此先作拜謝。”
陳宮說罷,對着張遼屈身就拜。張遼連忙扶起陳宮,心中暗暗敬佩陳宮對呂布的忠烈,同時又道。
“軍師莫要如此,主公對我張文遠有知遇大恩,張文遠萬死不能報其一,定當爲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如今在呂布麾下武將中,除了最早追隨呂布的郝萌外,張遼隱隱有第二把手的態勢。張遼深受陳宮器重,而張遼在虎牢關又曾大顯神威,這讓呂布對他亦是愈來愈看重。而在呂布集團中,陳宮雖是入仕的時間最短,但卻身居高位,除了呂布外他的職權最大。畢竟一個集團的運轉,是需要一個高智謀士,且呂布有勇無謀,這讓陳宮更爲舉足輕重。而陳宮的才智,亦是讓呂布還有其麾下一衆將士心服口服。所以張遼能得到陳宮的器重,這又讓張遼在呂布集團的地位,升得極快。
陳宮和張遼站於一處,陳宮細細地對張遼,做出各種吩咐,且預料此次出戰河東可能遇到的各種突發情況,又給予其各種應付措施。張遼句句皆謹記於心,不敢有絲毫遺漏。兩人說了足有半個時辰,陳宮纔將一切交代完畢。
次日,輜重糧草備好,各部隊兵士皆以整頓完畢,呂布留下其大將郝萌、薛蘭、李封領兵一萬據守上洛,而他則引八千騎軍攻往卷縣,張遼亦領八千騎軍攻往平陰,至於陳宮和成廉則領六千步兵攻往長陵,宋憲領八千步兵攻往偃師。
三萬呂軍分成四路兵馬,氣勢洶洶,直往河東殺去。
與此同時,在河東安邑,一切仍是平靜安逸。安邑城內百姓不知將有兵馬侵犯,都是在做着平時的生活常事。如今的安邑城,人口極多,各州郡的商賈常往安邑這邊行商,安邑城這裡稅賦極低,且物價低廉,百姓富裕,可謂是行商的天堂。
在安邑街道上,不時傳來陣陣兒童無憂無慮的嬉笑聲。幾個士子在某家酒樓上,喝酒取樂,吟歌作賦,那灑然的英姿,不覺引起一些走過的年輕貌美的女子停下腳步,望得入神。而士子走到窗邊,正覺安邑太平安康,心中感概,忽見樓下美貌女子,也是驚得一陣木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