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馮姝第一次來長安,說實在話她還不知道大司馬府邸在哪裡,畢竟長安那麼大。繞着長安城搜尋了一番,馮姝終於找到了她要找的地方。
大司馬府,沒有未央宮的巍峨與磅礴,也缺少建章宮的霸氣與凌冽,但他總有着自己獨特的氣勢,以符合這個當朝權貴大司馬大將軍霍光的身份。
標準的漢式建築風格,黑瓦白牆之間不斷的有巡邏的侍衛通過,白牆有點高,似乎高出了平常建築許多,馮姝費了些力氣,終於從牆外躍到了牆內。
“翁主到底在哪呢?”馮姝自問自答,鬼鬼祟祟在迴廊低步搜尋着。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一處極其寬敞的大廳附近。馮姝眯着眼向裡面瞄了下,雙眸似乎有點離不開了。好在此刻大廳周邊並未出現守衛,否則她這失神的模樣,恐怕就要被人發現了。
原來馮姝看到了兩個美男子,一個坐在上座正對着大門,一個坐在下座,身後還跟了幾個侍衛模樣的人,手中握着精緻的彎刀。馮姝在一旁窗戶縫隙裡看的清楚,那上座之人眉宇間透露着一股霸氣,堅毅的臉框上雙眸炯炯有神,兩瓣劍眉微皺,卻不知爲何事憂愁着。
男子穿深灰色大外袍子,裡間都是緊身薄布,只見此人束髮齊關,正和下座之人談笑風生着。
“大將軍嚴重了,誰不知道現如今大漢朝有個霍光啊。小王有幸,今生得以相見。”那說話的男子身着一襲白色長袍。
一雙黑眸放着精光,輪廓鮮明的國字臉上,濃密的劍眉微微向兩側提起,長長的睫毛,堅挺的鼻樑,加上那厚厚的雙脣,微啓之間倒也露出了一絲男人特有的性感。潑墨似得長髮帶了一點彎卷,輕輕垂到背上,頭上一根白絲帶飄了下來。
“哈....,左賢王過獎了。來”只見那上座之人雙手輕捧着一直青銅四角靈獸鐏像那下座之人進了一杯酒,那下座被稱爲左賢王之人亦是回禮相進。
“既然討論來討論去也只能是這個結果,左賢王又何必再與我等爭論,我漢朝答應給公主,給糧食給通商,匈奴只需要不打我們即可。條件如此優厚,左賢王再與我等爭論,倒顯得匈奴沒誠意了。”上座的霍光喝完一尊,笑了笑,朝下座的左賢王道。
左賢王心想差不多也就得了,再吵下去怕誤了大事反而一無所得,於是也微微一笑,答應道:“既然如此,爲顯示匈奴誠意,我等便代表單于答應下來。立書爲證。”說完,小斯便遞來白帛與毛筆。
左賢王看了看,似乎不太喜歡,一手在黑乎乎的墨上沾了沾,而後直接用手在白淨的帛上畫起來,在案上寫了幾個字交於霍光,同樣霍光也伏在案上寫了幾個字將帛交於渥也迷。兩人各自看了看相互作揖,而後交與身後之人各自保存。
“哈哈......來,喝酒”待兩人都寫完,霍光笑了兩下,身邊小斯滿上酒,於是向下座的左賢王敬酒道。左賢王亦是微笑,雙手託尊一飲而盡。
雖然是幾個美男子,馮姝卻看了半天沒看明白這兩人到底要幹嘛,只知道上座的叫霍光,劉翁主就是來長安找他來了。下座的叫左賢王,卻不知道是何許人也。但那都跟她沒關係了,此時此刻還是要趕緊找到劉翁主爲好。
從一旁撤了出來,馮姝悄悄溜噠着,順着格廊一間一間找,只是這大司馬府邸到底是大啊。馮姝找了半天硬是沒找到劉翁主到底在何處,時間也在一分一秒的過去。不多時一排巡邏衛兵經過,馮姝反應機敏,倒也能迅速躲到一邊。
“什麼人?”身後一聲大吼,馮姝大驚,莫不是被人發現了,自己不過是來找個人而已,有必要這麼偷偷摸摸的嘛,奈何那門口的守衛就是不讓進。
馮姝在門口叫破了嗓子可劉翁主就是不應聲,也不知是不是這大司馬府邸太深太大了,門口說話的聲音,裡面壓根就聽不到,一直沒人應一聲,反而惹怒了守衛將她三兩腳趕了出來。
這下好,偷偷摸摸進來也被人發現了。馮姝暗叫不好,拔腿就準備逃跑,雖然不知道劉翁主在哪裡,但到底自己記性好,還知道從哪裡進來的,於是順着自己進來的方向,飛步逃跑着。
身後是一路的叫喊聲,幾十個身着鎧甲的衛士,或者手持長戟,或者手持彎弓,正快步向馮姝追來。
“不就偷偷摸摸進來個人嗎?有必要這麼趕盡殺絕嗎?”馮姝帶了點哭腔,歪着嘴,一邊跑一邊躲避着身後的明箭。
她哪裡知道大司馬府邸守衛甚至有時候比皇宮還強,在一個國家要員府邸若是有什麼國家機密被偷走了,豈不麻煩,所以守衛自是十分深嚴,馮姝不明白這個道理就魯莽闖了進來,自然被人當間諜看待了。尤其還在府邸正在商議要事的時候。
“咦。”馮姝翻上一座白牆,雙眸閃亮,似乎見到了什麼似得,果然她見到的正是準備離去的左賢王等人。這下好了,有他擋着想必那羣人也不會把我怎麼樣?馮姝自以爲聰明,這樣想着便一腳跳到了左賢王馬上。
身後之人微微一驚,一縷清香撲鼻而來,烏黑的長髮輕撫着臉頰,柔韌的有些讓人心動。
身前女子一襲紅衣,自天而降跨身上了自己的馬,左賢王嘴角扯過一絲微笑,倒也沒說什麼,伸出雙手摟緊眼前女子,任她折騰着。身後幾位家丁面容失色,正駕着馬疾步跟過來。
那霍家守衛見馮姝上了左賢王的馬,也不好放箭,便由着一行人離開了。
馮姝駕馬急快,有幾次甚至有跌落的危險,好在身後之人提了提,兩人才沒從馬上落下來。
也不知什麼時候到了一處密林,馮姝猛地提了馬繮,讓馬停了下來。而後便翻身下馬。還不忘回頭像那馬上之人拱手道了句:“多謝。”那馬上之人微微一笑,輕輕道了句:“就這樣準備走了?”
身後幾匹快馬經過,卻原來是那跟着左賢王的守衛。此時都已經跟上來了,兩三個守衛翻身下馬,咻咻都從腰間抽出刀來。
馮姝一怔,眼中露出一絲膽怯,結結巴巴道:“你們----你們---想做---什麼?”話還沒說完,幾把閃着太陽光的彎刀便駕到脖子上了。馮姝直感一陣涼意襲來。
左賢王向手下之人遞了個眼色,那雙眸略帶一絲邪惡,輕輕下馬,嘴角輕撇,道:“明明是姑娘上了我的馬?卻不知姑娘想要做什麼?”
馮姝直了直腰,假裝鎮靜,道了句:“只不過借你的馬騎騎,本姑娘還沒怪你吃我豆腐呢,你到還-----”邊說邊看着眼前的左賢王,見眼前之人正慢慢向自己逼近,脫口的話一時嚥了回去。
左賢王眯着眼瞧了瞧眼前之人,像是饒有興趣的道:“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跟我騎着馬一起走,一個是被我的手下綁着牽着走,姑娘選哪一種?”
馮姝略微一怔,鄙夷地瞧了瞧眼前之人,似乎很淡定的道:“切,我爲什麼要跟你走。”其實心中多少有些不確定性。
左賢王像是不願跟她多說什麼,淡淡向手下瞄了瞄,手下人領意,便有兩三個人上來想要擒住馮姝的樣子,馮姝環視四周,緊了緊雙拳,做出一副準備出擊的樣子。
左賢王也不看他們,不願多做逗留,翻身利索的上馬,而後疾馳而去。
馮姝感覺似乎不太好,幾個人圍了過來,馮姝一記左拳出擊卻沒打中,再出一掌與右邊劈來的一掌正好相迎,深深捱了下去,確是有些硬生的隱隱作痛。
還沒來得及反應,已有人從身後將馮姝兩臂握住,那力道十分沉穩,馮姝一時到沒掙扎開,便這樣被人制服,捆綁了雙手向遛馬似得牽走了。好在對方還算憐香惜玉,馬兒跑的並不快,就這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一座府邸門前。
門口沒有守衛,府邸也不在長安城中鬧市區,反而是十分僻靜的郊區,倒也不算氣派,只是一座普通的民宅。馮姝被人牽着,推搡着,朝大廳走來。
左賢王此刻正坐在大廳內向着大門的方向,押了一杯茶,也沒看手下之人。馮姝被推搡着來到左賢王面前,狠狠瞪了眼前之人一眼,口中似有怒氣,卻並未發言。
“說,什麼人派你來的,什麼目的?”左賢王先開了口,並未看馮姝,依然是喝着茶,淡淡道。
“什麼?”馮姝豎了豎耳朵,像是沒聽清楚,問了句。
“私闖大司馬府,又掉在本王馬上,到底什麼人派你來的,什麼目的?”像是有些微怒,左賢王輕輕放下手中陶碗,目露兇光,冷冷問道。
“我不知道?什麼啊?”馮姝像是有天大的冤枉似得,大聲道。
“這府邸的可都是單身,你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左賢王向手下看了看,而後冷笑的看着馮姝,目露邪光,道。
“我......你們想幹什麼?”馮姝有些結結巴巴,此刻,她在想要是鄭吉在身邊該有多好。可這都沒用,因爲鄭吉並不在身邊。
“我只是來找我家翁主的,卻沒想到那霍府不讓我進,這才偷溜着進去的。”馮姝像是極力解釋着什麼,道:“哪想到他們那麼快就發現我了,那我只好逃跑,然後就看到你了。你的馬跑得快,我當然希望借你的馬擺脫他們。”
“哦,只是這樣?”左賢王斜眼看了看她,似乎有些不信,道。
“那不然還有什麼?”馮姝雙眸露出一份天真之色,道。
“那你在霍府可曾聽到什麼?”左賢王眯着眼,瞧着馮姝,冷冷道。
“什麼,沒聽到,我着急找人哪管得了其他?”馮姝心裡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此刻她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什麼都不知道最好。
左賢王慢慢走到她面前,仔細掃視着眼前之人,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目光所到之處,似乎能把一個人看穿似的。
“你們家翁主是誰?”像是想到了什麼,左賢王忽然冷冷問了句。
“楚國劉翁主,你不知道嗎?”馮姝一臉天真,她以爲楚國翁主劉曲歌在漢朝有很大名氣,所有人都該認識似的。
“是她?”左賢王微微一怔,轉而笑了笑,輕輕問:“那你是誰?”
“我是馮姝,翁主的貼身侍女。”馮姝這樣乾脆答道。
左賢王定定注視着眼前之人,雙眸相接,馮姝直感一陣冷厲。那深層的目光之後卻不知藏的是什麼。
就這樣注視了幾秒,左賢王忽然開口道:“你可以走了。”
馮姝大喜,而後似乎不敢相信似的,見堂上之人沒有什麼反應,拔腿就朝門外跑去。
望着馮姝遠去的倩影,左賢王微微一笑,身後一人問了句:“爺,爲什麼放了她?會不會亂了我們的大事?”左賢王像是沒聽到似的,並未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