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時分,鄭吉也感覺到一絲寒意入體,要談的事情已經談完,鄭吉心想還是讓公主多休息,別在外面生了病反而不好,於是琢磨着準備護送馮姝回帳篷內休息。當然他並不知道此時的劉曲歌便是他的馮姝。
馮姝擔心目標太大容易被發現於是要求鄭吉先走,自己晚點回去即可。鄭吉於是不再勉強,輕擡雙腿,施展輕功,像風一樣離去。他的武功原本就很好,輕功自然也不在話下,這點馮姝是清楚的。
他本是武功極好的,之前被帶了手銬腳鐐,在匈奴時間長了,匈奴人估計見他們也老實於是放鬆了警惕,取下了手銬腳鐐。雖然對公主生死和來到匈奴尚且存有許多疑問,然而此刻,還是趕緊逃離匈奴要緊。
馮姝緊了緊身子,雙臂環抱着,靜靜地注視着鄭吉離去的背影,那深深的黑色,在這沒有多少光線的夜晚很快便沒入了那無邊的黑際之中,眼中的眸子嵌着一絲淡淡的光暈,也不知是淚水還是星光照耀的。那個月下執劍的少年,可曾,還會回來?
清晨,微風輕撫。這一早,馮姝便領了任務,早早的趕了一羣羊來到一抹清澈的湖邊。
馮姝尋思着,今日務必要找個隱蔽之處藏點羊肉。雖然她從來沒宰殺過牛羊,手上也沒有刀具,因爲在進入王庭那一刻她身上所有能傷人的東西都被繳沒了,然而,她還是必須藏點羊肉,以便到時候鄭吉等人逃離之時能有糧食,半他們長途跋涉。
除此之外,她還需準備一些金銀,以供他們路途所使。
坐在一片綠地所在山坡處,馮姝開始憂慮着該如何執行他們逃跑的計劃。
太陽漸漸升了起來,已到日曬三竿之時,遠處,依稀向這邊走過來一抹倩影,馮姝定睛望了望,卻不是寶兒是誰,這幾日寶兒多來纏鬥,害她捱了不少責罵與鞭刑。
然而,她擔心的該來的還是來了,帶着個侍女,大肆吵鬧一番。要是馮姝以前的脾氣定會跟她們撕扯,然而此時,在馮姝看來撕扯是極無意義的,讓她們這樣一鬧騰,少了幾隻羊也許回去管事的就不會懷疑了。
她可以殺幾隻羊好好藏起來做乾糧,也許還需要水,因爲沿途難免會有隔壁和沙漠,不可能一馬平川都是綠洲,即便是到了人煙之處,也要儘量減少跟匈奴人的接觸,除非是逼不得已。
寶兒鬧完之後,惡狠狠甩下句話:“今晚去王爺大帳,小蹄子也不知道什麼運氣,爺今晚又叫她陪侍。哼”冷哼一聲,便率領侍女匆忙離開了。馮姝聽了句,也不在意。原本是不想過的,轉念一想,如此,豈不可以趁機偷下腰牌?
這樣想着,馮姝便知道怎麼做了。待寶兒完全走開,馮姝四處看了看,雖然遠處尚有一些人影,馮姝尋思着應該不打緊,便走到湖邊,找到一根尖樹枝,看準一頭羊便朝它迅速刺去。
她到低是練過功的,動作極其迅猛,那小羊連叫喊都來不及便被她一擊斃命,隨後馮姝使用同樣方法,又殺了一隻。就這樣她連續殺了三隻之後,將羊向那湖水深處推去。
入夜,馮姝一頭頭藏好食物,見那暗淡的光暈漸漸向西滑去,不久便完全淹沒在羣山之際。日落西山,是該回去的時候,馮姝“依依喲喲”趕着一羣羊向人羣出沒的密集之處走去。
回到羊圈,管事的清點了之後發現少了幾隻,本要責罵,卻聽馮姝說是寶兒鬧事,晚點左賢王還要召見自己,便也不說話了,畢竟貴人是惹不起的,何況是爲了幾隻不打緊的白羊呢?
夜,微涼,幾點星光暗淡,天空中掛了一輪泛着黃暈的明月。馮姝梳洗完畢,披了一件較爲乾淨的袍子,雖是麻布製作,也沒有任何花式刺繡,但此刻穿在馮姝身上,不知怎麼的多了一份蒼涼中的美豔。
渥也迷的大帳還點着油燈,馮姝輕擡雙足走了進來。仰首望去,卻見渥也迷正端坐於牀榻前的地欄臺階上,手裡握了一把閃亮的彎刀。那彎刀極爲精緻,刀柄上刻着種族圖騰,那一隻似乎會飛的狼。
她雖步履極輕,渥也迷卻聽到她進來的聲音,擡頭看了看,眼中似乎有一絲不屑,而後又自顧自的把玩着手中的彎刀了。
“吃過了嗎?”冷不丁從渥也迷口中冒出這麼一句,馮姝一驚,像是沒聽清楚似得,“嗯?”了一聲。
“問你吃過了沒,餓不餓,我叫下人給你準備了點食物。”像是有些不耐煩似得,渥也迷微怒,道。
雖說腹中倒還真有些飢餓,但馮姝卻並沒在意,此刻,她在想渥也迷會把他的王牌放在哪裡呢?
掃視王帳一週,議事之處還是那幾張桌案,回首往左便是渥也迷的牀榻,除了一旁可以掛衣物的一個架子之外,周邊也就幾隻箱子,他會把王牌放在箱子裡嗎?馮姝定定看着那幾只箱子。或者放在牀榻上?而後轉頭掃視了渥也迷身後的牀榻。
正在馮姝深思之時,卻沒發現渥也迷已經狐疑的看着她,正慢慢向她逼近。侍女端了一盤剛剛烤好羊肉進來,旁邊還配了一壺瓊漿,輕輕放置在王帳中的桌案上。而後便輕擡着腳退出了王帳。
見她眼中放着異樣的光彩,也沒看他也沒注意到一旁侍女端來的食物,渥也迷眼中的疑惑更重了。
拉着她的手臂,一扯,馮姝便這樣被帶到了放滿食物的桌案邊。渥也迷拿着短刀割了一塊肉交給她,馮姝被他扯着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等到完全站穩之時卻見渥也迷親自爲自己割肉,倒是有些受寵若驚的不可置信。
愣愣接過渥也迷手中的肉,陪他在一旁吃了起來,不時還爲他到了幾碗酒,尋思着要是他今晚能喝醉就好了。
卻冷不丁聽他來了句:“明日跟我和右谷蠡王一起去龍城。”那語氣中帶了一絲冷漠,馮姝只是愣愣嗯了一聲,卻不知叫她跟着去是何意。尋思着,明天就要走,那務必要在今晚將那王牌偷到手,把該辦的事情趕緊辦好才行。腦中快速運轉着,一步一步計劃着今晚的行動。
不知是什麼時候多了一絲憐憫,渥也迷突然有些揪心,凝視着眼前俏麗的身影,標緻的人兒,眼中多出了一絲難以自己:“好好吃吧,明日之後,不知你還能不能吃到。”但瞬間便被一絲冷厲代替,深深藏了起來。
待吃完,油燈似乎快要燃盡,光線時明時暗,渥也迷卻也不梳洗,只是用一旁的陶盆中的水洗了洗,用盆旁的麻布擦了擦手和彎刀,將麻布和彎刀放在一旁。
而後輕拉着馮姝的雙手也在裡面洗了洗,擦了擦。馮姝一臉詫異,望着渥也迷,眼前這個冷漠中帶點狠力的男子此刻是怎麼的,竟然親自爲自己擦手。而後渥也迷抱起馮姝輕輕放到牀榻一側,自己則靠着馮姝躺了下來。
他沒有碰她,只等油燈耗盡便輕輕閉上雙眼。馮姝沒有說話,不知爲何,內心此刻有些緊張,連馮姝自己都搞不清是爲什麼。
油燈終於滅了,馮姝聽到呼嚕呼嚕刺耳的鼾聲從身邊之人嘴鼻傳了出來,淡淡一笑。輕輕搖了搖身邊之人,喚了兩句:“爺,爺。”見沒什麼反應,馮姝放心了。
在他身上左右翻找一通,似乎極怕吵醒他,動作也是極爲輕便的,不一會兒,馮姝眼前一亮,一隻有些閃眼的銀牌呈現在面前。銀牌上還刻着那隻似狼非狼的部族圖騰,馮姝大喜,迅速從渥也迷腰間將其輕扯了下來,而後輕手輕腳下了牀。
轉頭藉着月光瞟到一旁的彎刀,馮姝心中閃過一絲殺人的念頭,也許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可以殺了這個人。再一想,不行,自己還有許多事情沒查清楚,此刻殺了渥也迷必定引起匈奴震盪,怕是對逃亡極爲不利。
一個匈奴王被殺,王庭立即便會被封鎖起來,到時候再想逃走恐怕就難上加難了。
想到這些,馮姝放下了心中的念頭,轉頭深深看了渥也迷一眼,躡手躡腳的出了王帳,好在今晚渥也迷趕走了守衛的侍衛,不然她恐怕也難成功。馮姝看了看帳篷外沒什麼人,這樣想着,心中似乎愉快了許多。
一個人悄悄出了渥也迷大帳,四下巡視着看能否找到自己想找的地方。
夜靜悄悄的,寂靜的讓人有些可怕。畢竟一個人在這匈奴王庭,還是琢磨着偷左賢王渥也迷的東西,心中能不忐忑害怕嗎?萬一失敗了,恐怕渥也迷是不會放過她的吧。
原本已是這般悽慘待遇,馮姝想了想也沒有什麼好害怕的,即便拿到她,最多也不過是殺頭之罪。想她馮姝隻身來到匈奴,就沒想過要活着回去。只是,她還不想死,至少現在還不想,因爲那一份大仇至今還沒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