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事情,天色已經黑透,楊侑走出了書房,陳軒手中捏着一封書信,彎腰弓背,道:“殿下放心,此事我一定辦得漂漂亮亮!”
楊侑滿意的看着他,道:“只要你辦好了事情,孤會賞賜給你一座農莊,還有那名小妾,讓你衣食無憂!”
陳軒連連點頭,道:“多謝殿下,多謝殿下。我這就去了!”
楊侑轉身朝着母親的住處走去,侯君集一臉不解,道:“殿下,這等賊人,爲何不殺了他?”
楊侑停下腳步,目視着他,歷史上,侯君集是凌霄閣二十四功臣之一,有這麼遜嗎?他指了指腦袋,道:“侯將軍,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爲上策,一味地殺,一味地打,並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在孤的心目中,你不僅是一員猛將,更是孤的心腹。希望你是孤的呂蒙!”楊侑說着,拍了拍侯君集的肩頭,向前走去。侯君集摸摸頭,殿下的話讓他有些不理解,他抓住一名士兵,問道:“殿下說的是什麼意思?”
那名士兵搖搖頭,道:“將軍,卑職不知。”
侯君集一拍那士兵腦袋:“這都不懂,糧食都讓你糟蹋了!”侯君集說着,快步走了出去,他決定找一個先生問問,呂蒙是誰。
那名士兵委屈的抱着頭,“將軍你也不是不懂嗎?”
楊侑走到韋娟屋外,就聽到一名宮女勸着:“娘娘,都已經戌時了,你就吃一點吧,不吃飯怎麼能行?”
韋娟嘆口氣,道:“大郎都已經去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宮女勸道:“娘娘,這些都是謠言,未必是真的。再說殿下何等聰明機智,應該早就逃出來了!”
楊侑這時微微一笑,正要推門而入,就聽另一名宮女說道:“是啊娘娘,我聽說就連李淵這等奸人都曾經上過殿下的當,他們說殿下狡猾多端,堪比狐狸,殿下一定沒事,還請娘娘安心。”
楊侑一個踉蹌,心想這是褒還是貶?他推開門,走了進去,道:“娘!”
韋娟聞言擡起頭,由於光線黑暗,她一時看不清楚。韋娟猛地站起身來,淚眼模糊,道:“是大郎嗎?”
一名宮女急忙挑亮了油燈,韋娟這纔看清楚了,眼前這個一身鎧甲的士兵,正是他的兒子,只見他一臉的風塵僕僕,臉上卻帶着笑意,此外還有一絲愧疚。
楊侑走上幾步,跪拜在母親跟前,道:“孩兒不孝,讓孃親擔心了!”
韋娟擦了擦淚水,她將兒子摟在懷中,道:“大郎,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韋娟說着,鬆開了楊侑,又仔細的打量了兒子一番,發現兒子有些黑了,還有些廋了。這些日子,楊侑一直在田間、鐵匠鋪忙碌,風吹日曬,想要不黑都難。
韋娟拉着兒子坐下,道:“吃飯了嗎?”
楊侑這時才發覺肚子餓了,他笑了笑,道:“娘,我剛回來,忘了吃。”
韋娟又是心疼又是歡喜,道:“你這孩子。”說着,吩咐宮女將飯菜拿去熱了,再端上來。幾名宮女看見楊侑回來,娘娘開心,心中也都是無限歡喜,端着飯菜下去了。
母子倆就這樣聊着,韋娟這才知道,兒子是故意迷惑李淵薛舉的,他在設宴款待羣臣那一夜,就趁夜南奔,逃過了這一劫。韋娟心中擔憂,若是遲了一夜,大興城就被包圍了,兒子還能逃出來嗎?
“以後可不能這麼冒險了。”韋娟說着,楊侑點着頭答應,畢竟這一次不同,大規模的遷移,勢必會引起李淵薛舉的注意力,他只有擺一個“空城計”,才能讓敵人不敢輕舉妄動。不然兩人派兵追擊,這麼多百姓,怎麼辦?
這時,宮女將熱好的食物端上來,飯菜是幾個漢中本地小菜和米飯,做的還算地道。母子倆邊說邊吃着。楊侑餓了,大口大口的吃着食物,韋娟見他餓極,放下了筷子,讓宮女端了溫水上來。
“慢點吃,別噎着了!”韋娟愛憐的看着兒子,這時,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大郎,雁兒知道你回來了嗎?”
楊侑搖搖頭,道:“孩兒處理了一些事情之後,就來見娘了。”
韋娟道:“吃了飯,去看看她,想必這孩子正傷心着呢!”
吃完飯,楊侑在一名宮女的帶領下,朝着獨孤雁的住處走去。那名宮女很識趣,將楊侑帶到,她一指前方,道:“殿下,那就是娘娘的閨房。”說着,匆匆而去。
楊侑一陣驚愕,又是娘娘,又是閨房,這鬧的哪出?
楊侑輕輕走了過去,屋子裡傳來嗚嗚的哭聲,他走過去,就聽到有人勸着:“雁兒妹妹,你都哭了一天了。”
獨孤雁趴在牀上,淚水已經打溼了褥子,她抽泣着,“這個混蛋,就這樣去了,我饒不了他。”
陰少華嘆口氣,她知道父親肯定也隨着殿下戰死大興城了,儘管父親找她談過,聰明的她也猜到了一些,可是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她的心中充滿了憂傷。
而她,儘管心中憂傷,儘管眼中淚水在眼眶裡轉着圈倔強地不肯滴下,卻又不得不勸着獨孤雁,勸着她唯一的姐妹,不要傷心。
這時,獨孤雁喃喃自語,道:“你回來吧,以後我再也不和你鬥氣了,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
突然,門被推開了,一個聲音響起:“是真的嗎?”
獨孤雁擡起頭,一雙帶着淚水的眼睛猛然間瞪大了,她死死的看着楊侑,一聲驚呼。
驚呼聲中,陰少華看着楊侑微笑的臉龐,她默默站起身來,咬着嘴脣,一雙嫩白的手低垂着,不停的卷着衣角。她有話想要問楊侑,可是在這種情形下,似乎難以開口,看着楊侑帶着微笑,一步一步走向獨孤雁,獨孤雁也看着他,一臉的激動。
陰少華默默的退了出去,她看着天上明月,慢慢地走着,終於,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她朝着住所奔去。
屋子裡,楊侑輕輕的擦着她臉上的淚水,笑道:“怎麼,誰欺負你了?”
獨孤雁被楊侑摟住,她有些害羞的掙扎了幾下,但楊侑的力氣很大,她掙扎不脫,紅着臉,低着頭,道:“不就是你。”
楊侑哈哈一笑,道:“剛纔誰說,什麼都聽我的?”
獨孤雁低下了頭,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楊侑嘆口氣,慢慢的說着,獨孤雁點着頭,當聽到陰世師已經戰死在大興城,她的心中頓時揪緊了。楊侑嘆口氣,道:“陰將軍爲國捐軀,他的後人我一定會好好照顧。”
獨孤雁擔心地道:“這事情,你怎麼和她說?”
楊侑沉吟着,道:“雁兒,你和她關係這麼好,就由你去說吧,記得要委婉一些。”
獨孤雁咬了咬牙,默默點頭。
夜風吹拂,兩人說着別後的情話,時不時傳來幾聲低笑,而在另一個房間,一個年輕的女子,正在照顧着弟弟,心中充滿了莫名的情緒。
楊侑在亥時中便離開了,他雖然來自於後世,可是有的遊戲規則必須要遵守,而且,他不是一個精蟲上腦的男人。
遠在江都。
宇文化及正在踱步,前些日子他略施小計,禁軍就出現了逃亡,達成了初步計劃,這讓楊廣焦頭爛額,要不是裴矩獻了一個計謀,恐怕禁軍就要逃光了。
宇文智及在一旁,道:“大哥,接下來該怎麼辦?”
宇文化及胸有成竹的笑了笑,道:“二弟,我已經做好了計劃,稍安勿躁!”
此時的,一間酒樓上,元禮、裴虔通、元敏、楊士覽等人在喝着小酒,虎賁郎將元禮嘆了一口氣,道:“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回關中。”
元禮、元敏都是關中元家一脈,他們的根基在關中。此時,由於消息閉塞,他們並不知道楊侑已經將在關中的元氏子弟殺了個一乾二淨。
楊士覽眯起了眼睛,他是宇文化及女婿,自然知道一些內幕,當下他冷笑一聲,道:“關中?回到關中又能如何?”
元敏道:“千好萬好,不如家好,江都雖然是好地方,可是那裡比得上家裡呢!”
楊士覽微微一笑,道:“不錯,可是有人樂不思蜀,又能如何?”說着,他故意長長的嘆息一聲。
一旁的司馬德戡忽然說道:“哼,他不願意回去,我可想回去了!”
裴虔通“噓”了一聲,道:“小聲些,隔牆有耳!”
司馬德戡怒道:“怕什麼,難道他要殺了我不成!”
楊士覽譏笑,道:“司馬將軍忘記竇賢了嗎?”
司馬德戡一時語塞,他嘆息一聲。楊士覽笑了,司馬德戡是陛下的心腹,連他都有了逃走的心思,大事幾乎定了。他咳嗽一聲,道:“諸位,如今如今士兵人心惶惶,都想逃亡,諸位將軍的帳下恐怕也會有人逃走吧?”
元敏瞧了楊士覽一眼,道:“前先日子,鷹揚郎將孟秉的帳下有人逃走,便被責罰,幾乎被打個半死,恐怕我等也是這個命運。”
司馬德戡苦笑,道:“該怎麼辦?若是告發,恐怕先會被殺了;要是不報告,一旦事發,又要被重責,甚至可能被滅門。”
元禮、元敏和裴虔通也是苦笑連連,道:“事已至此,該怎麼辦?”
楊士覽默然不語,這個時候,他不會主動跳出來,所以他只是在等待,等待着這幾人自發組織,果然,片刻之後,司馬德戡道:“不如,和士兵一起逃?”
元禮、元敏等人眼睛一亮,道:“怎麼一起逃?”
司馬德戡沉吟片刻,道:“此時禁軍之中,恐怕想要逃走者不在少數,不如我等各自聯繫親朋,一起逃走。屆時就算陛下知道,又有什麼辦法?”
元禮、裴虔通相識一眼,道:“果然是妙計!”
一旁,楊士覽端起酒杯,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下一步,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