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離江陵並不遠,順江而下,只需要兩個時辰,侯君集帶着百餘名士兵,乘坐着大船,辰時出發,響午時分就抵達了公安,侯君集先是帶着士兵直奔府衙。
縣長張懷接到消息,匆匆帶着一名師爺和四五名衙役趕來相見,“卑職張懷見過將軍!”
侯君集擺擺手,黑臉上帶着笑容,道:“速速帶我去公安劉家,嗯,就是劉御家!”
張懷一愣,在公安,劉家是個大族,就算放眼整個荊襄,也是名‘門’。這位黑臉將軍來到公安,說要找劉御,難道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他急忙問道:“將軍,劉家出了什麼事情了嗎?”
侯君集眯着眼睛打量着他,突然虎目一瞪,道:“此時關係重大,我奉陛下之命前來,汝不可胡‘亂’打聽!”
張懷被侯君集一嚇,後退兩步,急忙拱拱手,道:“是,將軍!”
劉御的府上位於公安城北,靠近長江邊上,這座府邸已經有兩百多年,雖然歷經南北朝的動‘蕩’,依然屹立不倒。劉府佔地極廣,府內有山有水,樓臺凌閣,是公安城中最爲華麗的一道風景線。
此時,劉御正在府中踱步。天下動‘蕩’不安,不僅對百姓有很大的危害,對世家也有很大的影響。劉御是一個比較正直的人,販賣‘私’鹽是江陵蔡家和宜城馬家爲主,劉御雖然參與,但只是掌握了公安的食鹽銷售。
劉御明白,販賣‘私’鹽是犯法的,如果被發現,那可是死罪啊。如果遇見狠一點的當權者,恐怕還要被株連九族。正是爲了家族考慮,劉御纔想要脫身,不願意再販賣‘私’鹽。
劉御雖然退出,可是他依然覺得十分不安,因爲蔡贇和馬文傑依舊對‘私’鹽充滿了熱情,從劉御掌握的情報來看,他們在近期,購買了一千斤的食鹽,準備謀其暴利。
如果荊襄還是在蕭銑治下,憑着董景珍等人的關係,劉御自信沒有問題,可是,如今整個荊襄已經改換了天地,處於大隋治下。大隋皇帝是什麼德行,劉御是知道一些的,此人做事,剛柔並濟,不會一味的殺,更不會一味的退讓。
蔡家和馬家依舊在販賣‘私’鹽,常在河邊走,那能不溼腳?畢竟在蔡家的賬目上,有三家分贓的記錄。一旦這個記錄落入隋帝之手,劉家也凶多吉少。
就在他想着的時候,管家匆匆跑來,道:“老爺,大事不好了!”
劉御一愣,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爺,一羣全副武裝的士兵已經包圍了府上,據說是來找老爺!”管家說道。
劉御一愣,全副武裝的士兵?怎麼事先沒有得到消息?他臉‘色’一變,正要說話,這時,幾名家丁匆匆而來,臉上帶着驚慌,“老爺不好,有人殺進來了!”
這些家丁,平素都練過武,身手還不錯,能被嚇成這樣,可真不容易。
劉御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怎麼會有官兵殺來?難道是蔡家販賣‘私’鹽的事情被抓住把柄了?除了這個理由,劉御想不到其他原因。就在這時候,大批的官兵已經闖了進來。
爲首的正是張懷,劉御看見是他,正要大聲詢問,張懷卻眨了眨眼睛,就在劉御不解的時候,侯君集走了出來,他臉上帶着冷笑,虎目瞧着劉御,讓劉御身子忍不住就是一抖。
劉御急忙堆起笑容,道:“這位將軍,張縣令,我已經準備了茶水,兩位請入府喝茶!”
張懷正要點頭,他實在不明白這個將軍,拿着陛下的旨意趕來公安拿人,究竟是爲了什麼?劉家是公安大族,張懷自然和他們很熟,有着一定的利益糾葛,張懷也不希望劉御出事啊。
可是侯君集一來,就要立刻去劉府,讓張懷根本沒有機會去通知劉御。張懷嘆息,劉家這一次要栽了?
張懷要點頭的時候,侯君集卻是一揮大手,道:“你就是劉家的家主,劉御?”
劉御知道躲不過,只得點點頭,道:“老朽正是劉御。”
“很好,帶走!”侯君集示意左右士兵。幾名士兵得令,左右上前,就要抓住劉御。劉府的幾名家丁手中拎着哨‘棒’上前,隋軍士兵一瞪眼,紛紛拔出了橫刀,整個劉府的氣氛登時變得更加緊張。
侯君集大喝一聲,道:“我奉命那人,誰敢反抗,殺無赦!”
劉御嘆息一聲,揮揮手,道:“你們都退下去吧!”幾名家丁相識一眼,十分猶豫,叫道:“老爺!”
劉御揮揮手,道:“陛下只是要抓我,你們可不要輕舉妄動!”
侯君集眯着眼睛看着他,鼓掌笑道:“不錯,識時務者爲俊傑,只要你乖乖聽從命令,本將可以保證劉府家眷沒有任何損傷!”
“多謝將軍!”劉御拱拱手,大步走了過去,兩名士兵押送着他,走出了劉府。侯君集吩咐道:“張縣令,劉府上下的安危,就‘交’給你了!你可要派兵保護好,陛下說了,不希望劉府上下,任何人發生意外!”
“遵命!”張懷說道。
黃昏時分,院子裡飄‘蕩’着桂‘花’香味,剛吃過飯的楊侑在院子裡踱步,侯君集去了一天,從時間上來說,應該差不多回來了。
小桂子匆匆而來,道:“陛下,侯將軍回來了!”
楊侑笑笑,道:“叫他們來書房見朕!”楊侑說着,邁步朝着書房走去。
書房裡,已經堆滿了摺子,有的楊侑已經處理過了,有的卻沒有時間看。楊侑微微收拾了一下書桌,侯君集就帶着劉御來了。
“在陛下面前,還不跪下?!”侯君集扯着喉嚨大叫,聲音猶如洪鐘。
一路上,劉御雖然沒有收到虐待,可是他年紀已經不小,對身高馬大,看起來很是兇惡的侯君集心中有些害怕。不過,與其說是害怕侯君集,不如說是擔心家族更爲來的貼切一些。
聽到侯君集的話,劉御“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顫聲道:“草民見過陛下!”
楊侑沒有說話,而是拿着一本摺子看着。楊侑看的很仔細,放佛沒有聽到劉御的話,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就連侯君集的臉上,也佈滿了汗水。
劉御的雙膝已經發麻,但他不敢動,在他身前的,是大隋的皇帝,掌握着劉府上下數百口的人命。他已經老了,可以不爲自己考慮,但卻不能不爲家族考慮,爲兒子考慮啊。
可是自從他進入了房子裡,這個青年皇帝就一聲不吭,只是在安靜地看着摺子,顯得十分冷靜。越是這樣,越讓劉御越是不安,他不斷地猜測着楊侑的想法。可是他壓根不知道究竟是因爲什麼事情犯事而被抓到了這裡,不停的猜測讓他消耗了大量的‘精’力。
‘精’力的損失讓劉御顯得十分疲憊,可是陛下不讓他起來,他怎麼敢起來呢?劉御的臉上已經全部是汗水,背上也已經被打溼,衣裳緊緊地貼在身上,讓人十分的難受。地上已經堆積了大量的水漬,汗水沿着木板的縫隙迅速流下。
看着劉御如此的模樣,侯君集忍不住擦了一把汗,陛下還真能沉住氣啊,就連侯君集都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看完了一本摺子,楊侑從容地在摺子上批註了一番,將摺子放在左手邊,這才伸了伸懶腰,喝了一口茶水,放目光放在了劉御的身上。楊侑的目光很是冷靜,他在觀察着劉御。
“起來吧!”楊侑開口。
劉御心中鬆了一口氣,他想要站起來,可是雙‘腿’已經發麻,一時之間,站不起來。
楊侑擡擡手,侯君集冷哼了一聲,扶住了劉御。劉御心中充滿了感‘激’之情,道:“多謝陛下,多謝將軍!”
劉御半響才站穩了身子,他忍不住擦了一把汗水,這才發現衣袖上已經溼透了。
“劉御,你與人販賣‘私’鹽,該當何罪?!”半響後,楊侑突然問道。
劉御已經放下了心,突然聽到楊侑的詢問,而且還是問‘私’鹽的事情,頓時心中一驚,猛地擡起了頭,看着楊侑。楊侑一句話問出,卻半點時間也不給劉御,又喝道:“蔡贇和馬文傑已經將事情完完整整地‘交’代了,劉御,你還不認罪嗎?!”
劉御面‘色’一變,“噗通”一聲跪下,道:“陛下,草民早就沒有販賣‘私’鹽,還望陛下明察啊!”
“沒有販賣‘私’鹽?”楊侑冷笑一聲,他長身而起,衣袖拂過案几,摺子被楊侑手臂撞倒,摺子跌落在地上,發出聲聲響。響聲將劉御驚得一顆心跳的更加猛烈,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販賣‘私’鹽的事情已經被陛下知道了。
劉御最爲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蔡家和馬家販賣‘私’鹽的事情終於被隋帝發現了!而且,這兩個可惡的傢伙,居然還將自己給供了出來!這兩個賤人!劉御心中怒罵着。
“劉御,你說你沒有販賣‘私’鹽,若是朕拿出了證據,那個時候,可就晚了,朕一定將公安劉家滿‘門’抄斬,一個不留!”楊侑厲聲。楊侑的一聲斷喝有如驚雷,將劉御驚得身子忍不住後退兩步,他擡起頭,眼中全是慌‘亂’,看着楊侑犀利的眼神,劉御猛地跪在了地上,道:“陛下,草民願意‘交’代,也甘願一死,還望陛下饒過草民一家!”劉御說着,眼中流出了淚水,在地上連連磕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