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巢縣在姥山島東南方向,三面臨居巢湖,是一個極其依賴居巢湖水產資源的縣城。
只要距離稍遠一些,居巢縣就要靠着船隻往來各個村裡,因此符縣尉手下的兵士基本上都會划船,隨着人員行裝準備就緒,三艘船便以空中的月亮和星辰爲方向,開始向着居巢縣行駛而去。
三艘船中,有兩艘是護衛左右的丈五小船,中間一艘則是居巢縣所有的廬船,此船長有三丈許,算上划槳的棹卒可乘二十人左右。
如此大的船自是很難傾覆,因此劉公幹和劉遷的護送,就是爲了防止有鬼神從舟船內部蠱惑兵士。
居巢湖上偏東風夜風吹過,給划船的八位棹卒帶來了不少壓力,因爲陰氣也會受到風的影響,劉公幹和劉遷父子索性降落至廬船頂上,一邊聽着船內的談話,一邊防備着四周。
“雷中郎,船隻抵達岸邊還需半個時辰左右,你們可自行休息。”
“符縣尉說的也是,我等昨晚乘車而來還未曾好好休息,那就先去船廬內休息一會,划船的事情就拜託諸位兵士了!”
雷被帶着九個隨從直接進入了船廬之中,不一會就傳來了陣陣呼嚕聲。
符縣尉卻是緊抱着懷裡裝着龍珠的木盒,根本不敢有絲毫懈怠。
姥山島距離居巢縣三十多裡,距離岸邊卻只有十幾裡的樣子,只是船隻行了一大刻之後,湖面上卻是忽然起了濃厚的水霧,別說天上的星辰,就連彎彎的月亮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若是之前,一衆只會認爲這是普通的夜間起霧,等上一陣子或許霧氣就自行散去了。
可是現在他們身懷擁有神奇功效的龍珠,因此除了符縣尉有些疑神疑鬼之外,划船的兵士們也變得緊張了起來。
很快就有人建議道:“符縣尉,這一股水霧來的非常不對勁,不是方士在做法,就是鬼神在搞怪,不如我們現在立即祭拜焦姥娘娘,讓她老人家保護我們平安渡過居巢湖……”
之前在姥山島上,漁民們爲了防止巫蠱遺禍害人,舉行了一場神秘的拜神儀式,等煞氣最重的雷中郎擊殺老醫師之後,果然沒有一人巫蠱發作。因此在兵士乃至符縣尉眼中,焦姥是一位真能護佑四方的神靈。
“你說的不錯,不管這股霧氣是自然現象還是超凡力量,向着神靈焦姥祈禱總沒有壞處!”
說罷,符縣尉就開始讓人蒐集出各種食物擺好,開始了一次小型的神靈祭祀活動。
符縣尉更是學着姥山島里正高聲祈禱道:“楚地巫女,歷陽祝史。居巢神靈,姥山主人。此適逢妖邪興起水霧,遮星辰,擋明月,亂方向……還請焦姥神靈驅散水霧,保佑吾等安然返回居巢縣城。”
在符縣尉的帶領下,許多兵士也有模有樣的呼應了起來,在船廬中休息的雷被等人本就睡的淺,全都因此被吵醒了。
雷被掀開簾子,不由皺眉問道:“符縣尉,你們這又是在做甚麼?”
符縣尉卻是連忙小聲道:“雷中郎,我們似乎被妖邪盯上了,這才祭祀焦姥保佑我們,你們既然都醒了,就都來誠心祈禱吧!”
雷被看着四周的水霧,心中也出現了一些莫名的壓迫感,只是他昨天就通過鴻鵠傳信給淮南王府,此時必然有一位元神大修士在守護着他們,他倒是不擔心什麼妖邪,因此他對於符縣尉的建議沒有一點興趣。
而在船廬上方,劉公幹和劉遷父子卻是面色逐漸凝重了起來。
方纔的霧氣確實只是夜間的自然現象,可當符縣尉帶領兵士們大聲祈禱焦姥時,他們非但沒有感到輕鬆,反而從偌大的居巢湖中感到了一股極大的壓力。
“師父,你察覺到這些人的祈禱引來了什麼東西嗎?”
此時大妖玄黿已然和焦姥、焦姑反目,符縣尉在大妖玄黿地盤上表明他們是焦姥的信徒,無異於是在挑戰大妖玄黿的底線。
只是劉遷只感到了湖中氣氛的變化,還不知道大妖玄黿到底準備如何對付這三艘船上的人。
劉公幹則是看着湖面上逐漸泛起的漣漪,緊緊皺起眉頭:“這個符縣尉真是蠢貨,本來他或許還能保住龍珠,此時說什麼也遲了!”
這些人雖然不能聽見希夷聲色,但劉公幹可以託夢給船廬裡的兵士,然而這也需要一個過程,符縣尉之前在姥山島上還十分猶豫,現在遇到疑似鬼神之事反而果斷了起來,根本沒給劉公幹提醒的機會。
隨着霧氣逐漸散去,湖面上開始泛起一道道浪花,緊接着就有一條條魚兒逐漸躍出了水面。
見此場景,符縣尉不由大喜:“看來我們的祈禱成功了,這些魚兒應該就是焦姥對我們的迴應!”
然而雷被的面色卻是越來越凝重,因爲他竟然在居巢湖中感受到了極大的危險,隨着魚兒越來越多,一股足以威脅到他生命的氣機終於被他所察覺。
雷被面色一凜就要拔出劍來,可是他看着興奮的符縣尉等人,準確的是符縣尉懷裡裝着龍珠的木盒,頓時就想明白了危險到底從何而來。
於是乎,他回到船廬對着隨從低聲道:“都給我閉上嘴不要說話,若是有大的變故發生,我們直接棄大船登小船逃生!”
隨從們雖然皆是一臉困惑,但是雷被雷中郎的命令他們又不能不聽,便都閉上嘴跟着雷被走了出去。
“雷中郎,你們應該也餓了,正好來一起享用這些祭祀焦姥的食物!”
夏、商、周以來,一旦祭祀完畢,凡是參加祭祀的人們,都要用祭品做佳餚,舉行宴會,進行飲酒,最終把這些祭品人爲消化掉。皇家祭祀盛大無比,參加祭祀的羣臣和諸侯在祭祀完畢後,還能分得許多祭品……因此吃祭品這件事情十分尋常。
只是雷被根本沒有心思想着吃喝,他渾身緊繃,死死地盯着船前進的方向。
這時符縣尉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因爲四周湖面的魚兒非但沒有減少,反而逐漸多了起來,在火光的照耀下,像極了一條黑色的長龍。UU看書 www.uukanshu.net
就在人們都有些奇怪的看着魚羣組成的黑色長龍時,他們腳下的船隻猛然一震,許多人甚至差點因此摔倒。
船首的兵士不由帶着驚慌聲喊道:“不好,廬船似乎觸礁了!”
觸礁?
所有人都是一怔,然後便有人略有些恍然起來,早年曆陽城陷落時,就有許多房屋、城牆變成了礁石,莫非他們的船隻來到了舊曆陽城廢墟處?
符縣令關心的卻是船隻問題,連忙問道:“船沒有漏水吧?”
兵士連忙回答道:“船底的木板破了一點,堵上的話還能堅持到岸邊!”
就在符縣尉鬆了一口氣的時候,雷被忽然面色一驚,然後沉聲道:“符縣尉,船上的人越多,漏水漏的越快,我們十人現在就到小船上,也能給廬船減輕負擔!”
雷被還不待符縣尉回話,就帶着侍從躍向了兩邊的小船。
符縣尉驚訝的同時,他手下的兵士卻稱讚起雷被等人:“雷將軍竟然也懂這些……少了十個人之後,廬船漏水就小了不少,甚至還能試着修補一下。”
然而還不待兵士去修補廬船底部的漏洞,廬船忽然自行動了起來。
“有鬼啊!”
隨着一聲聲驚恐的喊叫傳來,所有人都慌亂不已。
“焦姥娘娘保佑!”
不知道誰第一個開始繼續祈禱神靈,沒多久,大部分人都呼喚起了焦姥的名字。
然而人們的祈禱非但沒有作用,廬船的速度反而因此提升了幾分,在人們驚駭的目光中,廬船再次撞到了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