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時候,劉澤在白門樓上坐定,各路人馬紛紛前來報捷,絡驛不絕。
許汜、王楷爲太史慈所擒,押解來見劉澤。漢代的名士固然有盧植鄭玄這樣氣節高遠剛正不阿的高潔之士,也有如王粲蒯越這樣屈膝變節阿諛奴顏的卑劣之徒,顯然許汜和王楷做不了前者,貪生怕死的他們剛一見到劉澤便伏首而降了。曹操有海納百川的胸懷,在招降納叛上很起表率作用,唯纔是用,這也改變了漢代那種重名節講虛名的風氣,既然曹操能不拘一格用人才,自己焉何不可?許汜和王楷也算得上是當代名士,才學和能力是有的,他們既然肯歸降,劉澤自然很高興。
至於背主求榮的宋憲侯成,劉澤卻很是反感,選擇效忠的對象是個人的事,合則留不合則散,那是無可厚非的,但居其土而獻其地是爲不忠,食其祿而弒其主是爲不義,背主而求榮,那就是卑鄙小人了,當然這種人也並非不能用,只是不能重用而已。
當然,宋憲侯成擒拿呂布是有功的,有功必賞有過必罰那是治軍的原則,劉澤不以個人喜好來偏廢,當即下令重賞二人每人黃金千兩錦緞百匹。
宋憲侯成二人喜不自甚,伏首謝恩。
隨後有軍士來報,陳宮已被擒獲。
劉澤微微地皺皺眉,呂布手下其他的人都還好說,除了獻主投降的宋憲侯之外,其他如魏續曹性這些人,基本上不費什麼力氣就招降了,唯一的兩塊難啃的硬骨頭就是高順和陳宮,這兩個可是誓死不降的主,而且這兩個人更是劉澤十分看重的人。如何將他們降伏可是件讓劉澤頭痛的事。
“來人,給公臺先生鬆綁。”看到被五花大綁押着上來的陳宮,劉澤含笑着命人解綁。
“不必了!”陳宮當即拒絕了劉澤的好意,傲然地道。“就讓這道繩索留在陳某的身上吧。因爲它可以時時刻提醒陳某是階下之囚的身份!”
劉澤微微一笑道:“某有令在先,首惡必懲。脅從不問,此次呂布叛亂,罪魁禍首隻在呂布與曹豹二人,現呂布已被擒獲曹豹伏誅。某已赦免其部衆之罪,公臺先生亦在免罪之列,何爲階下囚?”
陳宮長身而立,昂首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主公伏誅,陳某豈可獨善其身。今日但求一死,以明我志!”
“公臺亦有老母妻子,豈可讓他們經受喪親之痛?”劉澤問道。
“大丈夫殺身成仁,捨身取義。自古忠孝不能兩全,某雖愧對高堂老母便決然無憾。如果劉使君想籍此來脅迫陳某,只怕劉使君的如意算盤要落空了。某聞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親,施仁政於天下者,不絕人之祀,老母妻子之存亡,皆決於君,某一心求死,別無牽掛。”陳宮慷然而道,神色不改。
看着一心赴死引頸待戮的陳宮,劉澤真的是很棘手,他揮了揮手,命人將陳宮押到一塊屏風後面,想了想,又將高順帶了上來,和陳宮並肩立在一起。高順押上來路過劉澤面前時,只是輕蔑地瞥了劉澤一眼,一言未發。
隨後劉澤下令將呂布押解上來。
呂布被捆成一團,條條繩索都勒進肉裡,就跟一隻碩大的龍蝦一般,呂布就想直起腰來都是很困難,上城樓之時,完全邁不開步子,幾乎是押解他的兩名士兵將他拖上去的。剛走了一半,呂布就瞧見到了宋憲和侯成,他的眼睛已經清洗過了,雖然還有些紅腫倒也無礙視力。呂布看到二人,不禁是怒火萬丈,恨不得生啖其肉,切齒道:“本侯平日待你們不薄,你們緣何要反叛?”
侯成略帶愧色,垂下頭去一言不發。宋憲卻冷哼一聲,道:“只聽妻妾之言,妄顧衆將,背道任情,動輒撻罰部下,何謂不薄?”
呂布默然不語了,被軍士帶到了劉澤面前。呂布雖然個子高,但押解呂布的那兩名軍士顯然也是張飛精調細選出來的,膀大腰圓身高力壯,行至堂下,兩人一按呂布的肩頭,想讓他跪下來,呂布雖然被縛着,卻也不甘受辱,死活不肯下跪,兩名軍士兩腳狠狠地踢在了他的腿彎處,呂布只能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下跪者何人?”劉澤雖然知道他是呂布,卻故意地問了一句。不過現在呂布的模樣有點慘不忍睹,渾身血跡斑斑,衣衫襤褸,眼睛紅腫似胡桃,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被人捆得如糉子一般,狼狽不堪,如果不熟的話,絕對不會將他同俊採飛揚意氣紛飛的呂布聯繫到一起。
呂布滿臉愧色,沒有開口。
押解他的軍士道:“啓稟主公,呂布帶到。”
劉澤微微一笑,道:“原來是呂溫侯啊,劉某眼拙了,怎麼搞得如此狼狽?你們對溫侯也太過無禮了吧?”
從半夜被擒一直到現在卯時時分,幾個時辰過去了,呂布被這樣捆着,整個人都快麻木了,聽劉澤如此說,急忙道:“縛之太緊,還乞劉使君緩之。”
軍士道:“呂布十分兇悍,徒手斃掉了幾十名兵士,屬下們擔心他走脫,故而緊縛之。”
劉澤嘖嘖稱奇:“呂溫侯不愧是絕世英雄,徒手也能殺掉幾十兵勇,若讓呂溫侯執戟縱馬,只怕本公真也坐不到這裡了。溫侯乃林中之猛虎,縱這即可傷人,看來這綁還是解不得。”
被押解到這兒,呂布大概也能猜出自己最後的命運如何了,但他還是心有不甘,畢竟他還不想死,急呼道:“劉使君,布知錯了,布本無心冒犯使君,只因曹豹等人一再慫恿,鬼迷心竅,偷襲徐州了,犯下謀逆死罪。布悔不該聽曹豹之言,還請劉使君可以法外開恩,饒布一命!”
在場之人,無不向呂布投去了鄙夷的目光,比起高順陳宮來,呂布的骨頭真是軟得太多了。
劉澤沉聲道:“呂布,不要說本公沒有給過你機會,去年你兵敗兗州,倉皇南逃,乞求本公收容於你。當時所有的人都在勸本公,說你呂布就是一隻狼,一隻會咬人的狼,絕對不能收留,但本公惜你是一個將才,不忍棄之,故而才力排衆議,將你收留下來,給你城池,給你糧草,本公認爲,只要我以誠心待之,你必不生叛心!可惜我想錯了,你終究是一頭狼,狼的本性是什麼,兇殘貪婪,睚眥必報,本公就算再愛惜你的才華,只可惜你的本性不改,最終還會反噬其主,本公是沒膽再留你了。諸位你們看如何處置呂布?”
張飛剛剛從下面上來,遠遠地就喝道:“大哥,呂布這狗賊,可萬萬留不得,待俺親自操刀,將這狗賊千刀萬剮,方泄俺心頭之恨!”張飛有一身殺豬的本事,他跟呂布的仇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真恨不得將呂布零割碎剮了。
賈詡亦道:“呂布無仁無義,主公何不想想丁建陽、董卓之事?”
在座之人衆口一辭,皆言呂布是忘恩負義的小人,這種小人斷不可輕信,宜斬之以除後患。
呂布後心頭一陣冰涼,看來今天自己絕對是難逃一死了,想想自己縱橫一世,今日竟然落得這般悽慘下場,不禁是涕泗橫流。
劉澤面容凝重,緩緩地沉聲道:“呂布犯謀逆叛亂之罪,罪在不赦,依律當斬。來人,將呂布推出斬首!”
兩名劊子手立即上前,提起了呂布。
“且慢!”臨死關頭,呂布嘶聲力竭地大喝一聲,衝着劉澤道:“劉使君,你當真要斬呂布嗎?”
“軍法如山,本公豈可循私枉法?呂布,早知今日,你又何必當初,走到今天這一步,你怨得了旁人嗎?”劉澤平靜地道。
呂布道:“呂布自知罪重,但方今天下未定,德公正是用人之際,布雖不才,但尚有幾分勇力,甘願爲馬前之卒,爲德公征討天下,將功贖罪!”
他的話慷慨沛然句句好似發自肺腑,劉澤似乎有一點被打動了,是啊,真要是把呂布用做攻城撥寨的先鋒,試看天下誰能敵?但這個念頭在劉澤的心裡只是一閃而動,呂布的話,能信嗎?他的天性就是一頭狼,這是不可能改變的事,縱然今天他發誓賭咒,可一旦讓他得勢的話,照樣會咬人的,這一點是勿庸置疑的。劉澤不可能再去冒險,今天的一切或許還在他的控制之內,但以後呢?老話說的好,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劉澤不可能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提防呂布上,也許在未來的某日,在你沒有防備的時候,他會狠狠地致命地咬上你一口氣。
呂布見劉澤在沉吟,以爲自己的話的打動了他,暗暗竊喜,道:“劉使君,這次若無曹豹竭力慫恿,布也絕無二心,是布一時糊塗才犯下死罪,求德公再給布一次機會,布定忠心不二肝腦塗地,以死報效德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