奮鬥這種事對雲琅來說實在是太無聊了。
作爲一個上知五百年,下知兩千年的妖孽來說,任何奮鬥都不不可能出乎他的預料,也就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他就像是一個上帝,站在九天之上俯視人間衆生被各種慾望掙扎,呼號。
當一個小小的,軟軟的,小女嬰突然出現在他的世界之後,這個世界就徹底坍塌了。
他可以漠然的看着其餘的人在這個世界裡掙扎,卻不能無視這個小小的女嬰,因爲,她的身體裡流淌着他的血。
對於這個孩子的真實性,雲琅是不懷疑的,對於這個孩子的是否是他的孩子,他也不懷疑,畢竟,皇帝對這個孩子的調查絕對是全方位的。
沒有人比雲琅更加清楚那一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果皇帝弄一個假的,對於控制雲琅就不可能有任何作用,甚至會起到反作用。
“孩子什麼時候能到長安?”雲琅做完一些奇怪的事情之後就問曹襄。
“不知道,不過啊,應該會非常的快……”
雲琅皺眉道:“孩子太小,經不起顛簸,我能通過誰來告訴陛下,請他不要太着急把孩子從蜀中送回來,最好讓卓姬抱着孩子親自回來一趟。”
霍去病搖頭道:“沒有辦法,陛下的敕令已經發出了,所以就會有人堅決的執行,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去蜀中接孩子來長安的人已經快到蜀中了。”
雲琅的眉頭緊鎖,看着霍去病道:“我想親自走一遭蜀中,把孩子接回來,她既然已經失去了母親,就不該在沒有父親的情況下千里奔波。”
曹襄苦笑道:“沒那麼容易……”
霍去病跟着笑道:“家裡添丁進口,自然是好事,你卻不能表現的太急迫,否則會引來很多的麻煩。”
“我沒有什麼麻煩,有麻煩的是卓姬。”
“一個五華夫人還不能彌補她麼?”曹襄有些討厭卓姬,在他眼中,卓姬就是一個無所不用其極的女人。
雲琅笑了,拍拍欄杆笑道:“如果用錢能解決的問題,我從不認爲是問題。
如果卓姬願意放棄孩子,我願意傾盡雲氏家財來補償她,這算不得什麼。”
雲琅此時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獨自待一會,霍去病跟曹襄都看出他正在強忍着情緒跟他們說話,就很自覺的告辭了。
雲琅一個人坐在高臺上,眼看着夕陽慢慢的落山,眼看着驪山被黑夜漸漸地吞沒,眼看着雲氏燈火輝煌。
“你應該有一個孩子的,你應該有很多很多孩子的……”這是太宰臨終前給他的祝福。
“你應該擁有幸福,我的孩子,你應該擁有別人不曾擁有的幸福,你吃了那麼多的苦,卻依舊有一顆金子一般的心,無可論如何你會成爲偉大的人。”
雲婆婆的話語如同春風一般從雲琅的心底飄起,然後就溫暖了他的身體,即便夜風寒徹入骨,雲琅也感覺不到半點的寒意,他的心是溫暖的,身體也就是溫暖的。
我們常人只能把命運臣服爲一件衣裳,幸福而安逸的摺疊在某種思想的箱子中,表面看起來,人與人有所不同,而所謂的不同不過是一件皮衣和一件布衫的差別而已。
有人喜歡皮衣,自然也就有人會喜歡布衣,很不幸,雲琅穿着鎧甲,所以他註定要走與常人不同的路。
時間每過去一秒,雲琅就覺得有一個小小的生命正向自己靠攏一步,即便是隔着千山萬水,血脈覺醒之後,也就有了聯繫。
“你就是有病!還說什麼孩子已經過了劍門,胡說八道,這時候能動身已經是一樁了不得的事情了。”
曹襄一邊啃着豬腳,一邊對雲琅的絮叨嗤之以鼻。
好不容易讓雲琅放棄了去迎接孩子的想法,雲琅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婆婆媽媽的不像個男人。
不就是一個女兒麼怎麼看的比命還要重要?
他家裡其實有三個妹子,都是父親的妾婢所生,可是,論起出身,他父親只有他一個孩子而已。
他認爲雲琅的這個女兒也應該跟家裡的那三個妹子差不多,多了固然歡喜,沒了也沒有那麼失望。
他知道樑翁正在跟大長秋商量,如何將雲氏的散碎銅錢全部換成金子。
那應該是一個很龐大的數字,雲琅已經決定了,換好的金子會全部交給卓姬。
一座小巧的樓閣正在日夜趕工中,這座小巧的樓閣恰好就在雲氏的最中心位置,樓閣不算高只有三層,每一層上都有密密的柵欄,即便是一個小小的孩子也不可能從中間鑽過去。
雲琅準備住在這座小樓裡,小樓第二層有兩間房子,一間大的嚇人,另一間卻很小。
大屋子裡的空蕩蕩的,小屋子裡將被東西塞的滿滿的,不論是木馬,還是搖牀,抑或是風鈴,或者是巨大的兔子布偶,雲琅都準備了很多。
小樓一天天的變高,一天天的變得奢華,當一些五顏六色的漆被塗上之後,這座小樓彷彿在一夜中就變得光彩奪目。
雲琅親自拿着斧頭,刨子修整屋子裡所有的尖角,任何可能傷害到這個正在學習走路的孩子的東西,都會被他親自修理一遍,最後變成圓潤的球或者平面。
當一種扭上竹皮發條就能沿着兩根竹棍緩慢奔跑的怪車,出現在屋子裡的時候,即便是衛青也不由得長嘆一聲。
“如果有人不把孩子給你呢?”長平挑釁般的問道。
雲琅拎着斧頭站起來,直勾勾的瞅着長平道:“誰會這麼幹呢?”
這是長平第一次從雲琅的身上感受到了猛獸的氣息。
“你會爲此殺人是不是?”
雲琅抽抽鼻子道:“可能會殺他全家!”
“你已經入魔了!”
長平忍不住尖叫出聲。
雲琅搖頭道:“我好得很,現在做的一切不過是想給我的孩子一個完美的世界。”
“從來就沒有什麼完美世界!”
“那我就創造一個小的給她,讓她在這個小的完美世界裡愉快的生活。”
長平楞了一下道:“你是指雲氏莊園?”
雲琅笑了,指着忙碌的僕婦跟家丁們道:“雲家到現在爲止,還沒有一個壞人,這裡的人個個都是好人,個個都非常的勤勞,我很喜歡她們,他們也會喜歡我的女兒的。”
“他們都是好人?”
“對啊!”
“你確定?”
雲琅看着長平犀利的眼神笑道:“我保證!”
衛青從水池邊洗完手回來,拉着雲琅的手笑道:“你的本事應該不止這一點。”
雲琅點點頭道:“確實不止這一點。”
衛青滿意的拍拍雲琅的手道:“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遠遠超過了我的預料。
你放心,只要你能一直保持目前的樣子,你的孩子將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也能平安一生。”
長平不明白衛青看出來了什麼端倪,一會看看雲琅,一會瞅瞅丈夫,發現這兩個男人都在哈哈大笑,只不過,老的那個笑的蒼涼,年輕的那個笑的涕淚橫流。
雲家並不是雲琅想的那樣全是好人,三天後,劉徹的案頭就放着一封奏報,這封奏報裡面將雲氏發生的大小事端都說了一個清楚明白。
即便是雲琅聽到孩子的事情,昏迷了半個時辰的事情,密奏裡面也寫的清清楚楚,就像雲琅昏倒的時候,那個告密者就站在他的身邊。
劉徹看完了密奏,就對那份密奏完全沒了興趣,雲琅出乎預料之外的喜歡孩子,這就足夠了,剩下的,不過是把這個孩子親手交給雲琅。
劉徹打心底裡希望這個孩子能夠長命百歲,幸福安康。
拿到了矛盾文學新人獎,感慨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