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所有的思維高度集中,然後形成鐵板一塊的世界,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衆志成城終究是一句話,而不是現實。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
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很久以前雲琅就知道蒲松齡給自己寫的這幅自勉聯,他以前在自己很多的文章裡都用到了這副對聯,以表達自己自強不息之意。
隨着年歲的增長,見識逐漸廣博,他就很少使用這幅對聯了,因爲他發現,世事之複雜遠不能用幾個偶然的例子就能涵蓋一切的。
衆志成城之心不可持久,這是一個基本的自然規律,而個體上的差異更是造就了衆志成城之心不可持久的基礎。
聰明人,讀書人之間最不可能出現衆志成城之心,因爲他們因爲聰明,或者擁有財富的關係,個人的訴求不可能整齊劃一,多樣性,也就自然而然的造就分裂。
陳勝吳廣在大澤鄉怒吼一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就基本上統一了戌卒的意志,因爲他們的要求就是這麼簡單。
大漢至今依舊存活在這句話的影響之下,不論是太祖高皇帝,還是項羽都是因爲見到了始皇帝出行時的壯觀場面,才生出反叛之意的。
因此,在大漢朝建立之後,劉氏王朝就有意無意的大肆使用民間的賢人,以安讀書人之心。
又建立了嚴苛的軍功體系,給了平民一個相對公平的上升空間,這才讓大漢結束了自秦末一來不絕於耳的反抗之聲。
即便是有,也是微不足道的。
霍去病想要在劉徹的影響下建立自己的衆志成城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或許,這就是王與將的差別,雖然都是領導者,兩者的號召力卻不可同日而語。
統一不了軍卒們的心,雲琅就只能下力氣統一羌人的心。
他本來就要準備建立一個個母系佔據統治地位的羌人社會,他不是要建立一個只有一個女王的羌人社會,而是要建立一個由女子來統治羌人經濟,政治,軍事,文化的社會。
這樣的社會的出現,必然就會讓羌人成爲一個重經濟,重文化,輕軍事的標準母系社會。
這是前人所沒有做過的事情,因此,雲琅非常的想要試試,反正最壞的情況歷史上早就發生過了,再發生一點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上古時期不是沒有出現先過母系社會,那是因爲男人的狩獵所得已經遠遠供應不上部族的食物需要,繼而被穩定的採摘,種植所取代,因此,母系社會就不可避免的降臨了。
現在,社會其實沒有發生什麼大的變化,只要女子成爲羌人最重要的食物供應者,財富供應者,她們自然而然的就會獲得統治權。
爲此,雲琅在受降城要做的,就是讓大量的羌人男子成爲奴隸,卻給了羌人女子絕對的自由,乃至社會地位,以及非常適合女子運作的發財之道。
不用很長時間,甚至只要十餘年,母系社會就會形成!
他非常的期待那一天能夠早日到來。
受降城的婦人們只要有點空閒,就開始編織羊毛衣服,經過上次戰爭體驗之後嗎,軍卒們喜歡上了在鎧甲底下套羊毛衣褲。不但保暖不說,還能隔離鎧甲對身體的摩擦。
因此,軍中將士們已經很自然的接受了羊毛衣褲,這給了那些婦人們極大的動力,她們很自然的認爲,騎都尉都接受了,別的軍隊沒理由不會接受。
戰爭殺死了男人,卻造成了婦人的雄起,這在受降城表現的極爲明顯。
做買賣的婦人逐漸多了起來,分到土地的婦人們也開始驕傲起來,而那些被捉來的奴隸們,只能日復一日的修建受降城。
歇古回來的很快,只是精神變得更差了,他帶來了非常多的婦孺,數量足足有五六千人。
他預料中的奴役狀況根本就沒有出現。
城外的婦人們纔到受降城,就被城裡的婦人們哄搶一空,因爲雲琅教會了她們如何建立自家的作坊,城裡極度的缺乏人手。
而漢軍似乎對婦人們不感興趣,隨便她們自己尋找出路,實在是沒有出路的婦人,漢人也會給她們指定住處,給一些糧食,登記了戶口之後就隨她們自生自滅。
爲了讓更多的婦人們有活路,雲琅甚至將很大的一部分軍需品準備從受降城裡採購。
他喜歡見到前來找胥吏們談買賣的那些婦人,至少,他很喜歡看那些婦人們英氣勃發的樣子。
“剛纔那個婦人胖成那樣,你幹嘛要笑眯眯的看着人家?”李敢順着雲琅的視線看了一眼那個龐大黧黑的婦人,打了一個冷顫之後問道。
“你看看那個婦人把她的肥巴掌拍在桌子上的模樣了沒有?”
“看到了,渾身的肥肉在亂顫。”
“氣勢啊,我說的是氣勢啊,你看那一巴掌拍的多有侵略性,再把龐大的身體前傾,目光死死的盯着胥吏,胥吏連對視的勇氣都沒有,剛纔本來快要談崩了的生意,現在好像談成了。”
李敢摸摸後腦勺道:“一個兇悍的婦人而已,有什麼好看的。”
“錯了,這是一個有錢的兇悍婦人!她今天敢對胥吏拍桌子,你覺得她會如何對待那些羌人男子?”
李敢不知道想起了誰,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道:“羌人男子沒活路了。”
雲琅笑道:“現在僅僅是初級階段,等受降城成爲了大漢北方,西方邊境的糧食物資供應地的時候,你覺得這些已經很厲害的羌人婦人,會是什麼模樣?”
李敢的臉皮抽搐兩下道:“以後這個婦人只會更胖,可能需要羌人男子擡着她走。”
雲琅欣慰的笑了,拍拍李敢的肩膀道:“你會看到這一幕的,一定會看到的。”
“你爲什麼要如此的糟踐羌人男子?”
雲琅將雙手放在腦後,靠在躺椅上道:“男子喜歡征服,女子喜歡擁有……”
“有什麼不同麼?”
雲琅眯縫着眼睛瞅着站在軍營門口,左推右搡終於有一個婦人大着膽子走進軍營,低眉臊眼的小聲問胥吏:“編織了一些蘆蓆,可做鋪蓋,可做帳篷,不知官人可要?”
胥吏剛剛被一個賣牛皮的婦人弄了一肚子的氣,聞言怒道:“一個錢!”
婦人大哭,且聲嘶力竭……
胥吏用雙手按着太陽穴用力的揉捏着,見院子裡的漢軍都停下手裡的活計看着他,無奈的拍拍桌子道:“兩個錢,快去拿來!”
婦人立刻收聲,大聲吆喝着站在軍營門口的婦人們快些把牛車趕進來……
“看明白了沒有?”
雲琅對李敢道。
“哭鬧,這是她們的拿手本事!”
“你要是陛下,喜歡別人哭鬧你,要求你手下留情,還是喜歡別人拿着武器對你說:你要戰,那就戰?”
李敢看了雲琅好久才點點頭道:“這是你從治理雲氏莊園的過程中得來的心得?”
“你就說好用不好用吧?”
“看起來還不錯!”
“何止是不錯,以後我大漢一定要不遺餘力的支持邊寨種族中由女子掌權的部族,一定要全力支持,只要出現一個男子掌權的部族,該解散就解散,該剿滅就剿滅。
大漢的邊境不能總是無人區,這樣的地方很容易讓胡人滿世界的跑馬,如果多一些這樣的種族,我相信,大漢邊疆不但可以繁榮起來,還能長治久安。”
李敢嘿嘿笑道:“要是出了一個女子英雄學冒頓一般入侵大漢呢?”
雲琅瞅瞅李敢道:“如此,即便大漢被滅國,我覺得也是活該,你以爲呢?”
李敢想了一下,重重的點點頭道:“確實活該!”